《深圳失乐园》霞石

11、月亮的味道

　　回家的路上汤嘉慧想，儿子也许正睡得香，赵霖和公公婆婆也一定都睡了。然后，她又情不自禁想起了徐加旺在她耳旁轻声轻语时那种淡淡烟草味，这味道似乎点燃了她心中很久没有的对男人的那种悸动。这种无法形容的带有着徐加旺特殊的烟草和体味的味道，就像一颗小小的石子，在她的心里慢慢地荡漾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越来越大，把她原本平静平淡的生活打乱了。
　　一路上，她似乎都弥漫在烟草的梦幻中。
　　下车的时候，看到小区的大门，她才下意识地知道，快到家了，该调整调整自己恍惚迷离的状态。于是，她加快了步伐。
　　此时的家里应该是暗暗的，只亮着地灯，没想到一开门，汤嘉慧听到的却是儿子的哭闹声，让她一阵揪心。
　　婆婆感觉到汤嘉慧进门，也没正眼看下她，黑着脸，在那里埋怨着什么。
　　看到婆婆沉着脸，汤嘉慧心里一沉，一声不响地往卧室走。
　　赵霖正抱着儿子威威，看到汤嘉慧进来，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里面包含了各种情绪，更多的是无奈。
　　“谁都不要，就是吵着要你……”赵霖无奈地摇头，“不哭不哭，妈妈回来了。”
　　威威转过头，看到了妈妈，立马就不哭了。
　　汤嘉慧连忙伸手去抱儿子，轻声说：“威威乖，我们乖乖睡觉去。”
　　说着，她就抱着儿子去了儿子的房间。
　　威威的房间里有一张母子床，上下铺。汤嘉慧给儿子盖好被子，一边哼着自小哼着的摇篮曲。威威乖乖的，但是还是不想睡，轻轻跟妈妈说：“妈妈，我想听故事。”
　　“乖，很晚了，今天就不讲了，好吗？”
　　“可是每天你都会讲……”
　　汤嘉慧听着儿子磨人的话，心里一软：“好吧好吧，那你答应我，我要把灯关了，我讲故事的时候你要闭上眼睛睡觉。”
　　“好……”威威开心了。
　　“你想听哪一个？”
　　“月亮的味道……”威威毫不犹豫地说。这是他最爱的绘本。
　　“好的，那你乖乖闭上眼睛……”
　　威威笑着闭上眼睛，嘴角咧开着一丝笑。
　　“月亮是什么味道呢？甜的，还是咸的？……”
　　威威俏皮地睁开了眼睛。“呃，说好了，不许偷看噢……”汤嘉慧嗔怪儿子。
　　于是威威乖乖地闭上眼睛。故事还没讲到一半，威威就睡着了。
　　汤嘉慧轻轻摸着儿子的头，看着他熟睡的样子，这才满脸倦意地收起绘本去洗漱。
　　这时，赵霖走过来，轻声问：“怎么这么晚回来？”
　　“活动有点晚，不好先走。”听到赵霖声音，汤嘉慧才如梦初醒，在恍惚间匆忙说道。
　　“下次早点回来，不安全，这么晚……”赵霖关切地说。
　　“呃，下次知道了。”
　　“这么晚了，你洗洗就早点睡吧。”
　　“嗯。”汤嘉慧看着卫生间镜子里的赵霖，轻轻说。
　　“那我去睡了。”
　　“嗯。你睡吧。”
　　汤嘉慧洗漱完毕没有去主卧睡觉，而是像往常一样，去了威威的房间。
　　儿子两岁多了，最黏的就是妈妈，晚上睡觉也要妈妈陪着。所以赵霖就只有孤枕而眠，他似乎也已经习以为常了，从来也没有想着要去改变这种两个人分床睡的状态。
　　汤嘉慧白天上班，晚上回到家后所有的时间都给了儿子。帮儿子洗澡，陪儿子看动画，给儿子讲故事，等儿子睡着了自己才算终于有了自己的时间，疲惫地洗漱睡觉。
　　自从儿子出生，两年多来，一切都是围着孩子转，汤嘉慧心真的很累。加之公公和婆婆一直住在一起，汤嘉慧和他们相处得并不好，家里的气氛也是紧绷的。
　　汤嘉慧不是那种每天大大咧咧乐呵呵的女人，更不是那种嘴巴甜蜜蜜的女人，而婆婆又是那种要强不饶人整天叨叨叨的那种，虽说两个女人同住一个屋檐下两三年，但是每天也说不上几句话，心里都对对方有意见，但又不能挑明，所以两个人都过得很压抑。
　　儿子睡得很熟，但睡得横七竖八，汤嘉慧轻轻地抱起儿子，给他调整了个舒服姿势。看一看身边熟睡的儿子，胖嘟嘟的脸颊，汤嘉慧这才舒心了一点，终于可以睡觉了。但突然又想起刚刚婆婆的视而不见，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憋屈，就像有块石头压在胸口。难得的是赵霖没有责备自己，反而对自己说了几句暖心话，想到这，她更加自责，不应该答应徐加旺去看话剧。她暗暗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一次也就算了，下次再也不能答应徐加旺。可是在这夜阑人静的时候，半梦半醒之间，徐加旺身上那种淡淡的烟草味反而更加浓郁清晰了，就像山谷里砖瓦房屋顶升起的青雾炊烟，袅袅在她心里升起，又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