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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洛丽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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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
“你不去查案,你在干什么啊?锻炼?”
钱莹莹好奇地看着正在墙边倒立的彭子乐,对方咧了咧嘴,艰难地回答:“还能干什么,说了实话就被老祁罚了呗,他那人小心眼。”
“我看你就嘴贱习惯了,活该!”
钱莹莹抿着嘴笑,随后就蹦蹦跳跳地跑到吴楠身边:“祁队,彭子乐刚才又说你坏话、他说你小心眼!”
祁寒点头:“倒立后增加一百个俯卧撑,钱警官负责监督。”
钱莹莹在彭子乐的哀叫中笑开了花:“好嘞,保证完成任务!”
“你们这对傻情侣就知道在局里闹腾。”
吴楠摇了摇头,继续向祁寒汇报:“我们走访调查了徐倩的邻居、同事等人,但他们都反映自己从未见过徐倩的孩子,这个孩子也不在徐倩和梁巍的户口下。我们接着找到了梁巍的父母,然后他的母亲——”
吴楠突然停了下来,祁寒抬头看他:“为什么不说了?”
她和旁边正在喝茶的周海对视了片刻,推了一下眼镜,颇有些为难地叹了口气:“接下来的话,还是祁队听后做判断吧。”
“好,我自己听。”
祁寒拿过录音笔打开,轻微的呲啦声后,吴楠的声音响了起来:“陈女士,您好,很抱歉现在还来打扰,但是我们有些情况需要找您了解。”
一个有些尖锐的女声随即响起来:“了解好啊!要不然你们都被那个小贱货给骗了,我告诉你们,就是徐倩杀了我的儿子!就是她,一定要把他抓起来!”
“徐倩?陈女士,你为什么这么确定?还是说你已经有什么头绪了吗?”
“我能有什么头绪,那不是你们警察应该做的事吗?来问我这个老婆子做什么。”
“陈女士,就是因为根据现有证据,我们只能推出嫌疑人是孙文韬,但您似乎不太认可这个结果。”
“管他是孙文韬还是孙武略,我都不知道他是谁,我只知道徐倩那个贱人早就对我家巍巍心怀不满了。警察同志啊,你们千万不要被她蒙蔽了眼睛,她就是个蛇蝎心肠的人、是个破鞋!”
“陈女士,您别激动,先喝口水。”
“我、我就是悔啊,为什么让巍巍娶了这么一个扫把星进家门!他明明是个大企业家,要什么女人都可以,却偏偏看上了这种女人!”
抽泣了一会,那个女声才继续响起:“我好不容易把家里唯一的儿子养大,供他上了大学,盼星星盼月亮才盼着他出人头地,但他非要娶这个什么徐倩,这下好了,被这个女人害死了吧!”
“那陈女士,当时徐倩和您儿子是怎么认识的?”
“当时巍巍在大学,他这孩子心疼我,总是找些零工赚钱,比如服务生啊、家教啊——那个徐倩就是在巍巍当家教时认识的。”
“大三?那当时徐倩才初三吧。”
“哎哟喂,对啊!警察同志,这女人坏是从小坏,这么小就会勾引人,听说当时她就在班上有了几个相好的了!她那时就缠上我儿子了,非要和他好!”
录音里又响起唰唰的笔记声:“既然这样说,徐倩在初三时就和已经在大三的梁巍认识了,对吗?”
“我现在怀疑都是那个女人故意设套嘞!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把我家儿子的魂都勾走了,床一上,就找到学校去逼我儿子娶她,不然就把这件丑事说开!结果没办法,我儿子只能等着她上了大学结婚。”
吴楠的声音迟疑了一下,但对方仍然在噼里啪啦地诉苦:“谁愿意娶一个这么有心机的女人回家!但我那傻儿子却就硬是把她娶回来了,我一开始就说了,不知廉耻的东西要不得!但耐不住我儿子就是个天生的心软啊。”
“听说他们有个孩子,是吗?”
一提到这个,对方冷哼了一声:“孩子?□□只能生个□□,老的少的一个德行!反正我一开始就说了,我们老梁家是决不会让这个女人和她的孩子,要不然就扔了,要不然就他们娘家自己负责。”
“陈女士,我必须提醒你一下,对婴儿的抛弃是违法的,甚至会入刑。”
“我发现你们要紧事不管,净管一些破事。那是我们家的娃,我打她骂她还惹着你们了?我自己的东西,我还做不了主?这有没有王法了!”
“你!”
眼看场面在失控的边缘,周海立刻出声和稀泥:“陈大姐,你冷静一下,吴警官说的话冲到你了,我就代她向你赔个不是。”
“行了行了,我也不想和你们说话了,我看你们不是来替我儿子抱不平,反倒是徐倩指使着来骂我这个手无寸铁的老婆子吧!”
“好了!陈姐,我们就问一个问题,问完我们就走,好吗?”
“快说!说完了,老婆子我可不会再理你们。”
“那陈姐,你能告诉我们、你的那个孙女到底在哪里吗?”
“我怎么知道!从他们离婚后,我早就就对那一大一小的赔钱货撒手不管了,眼不见心不烦!”
咔哒。
录音播放结束,周海这才撇着嘴说:“我头一回见到这么灵活使用辩证法的老太太,当时把吴楠气得差点甩手走人。”
吴楠也叹了口气,把录音笔收回来:“别提了,一提我就头疼,又是白跑一趟。”
“初三就认识,但大学毕业结婚……”
祁寒重复了一遍:“如果是徐倩没有留级,那她当时可还是未成年。这个梁巍的行为有些可疑。”
钱莹莹立刻反驳:“祁队你说的太绝对了,很可能徐倩只是在不合适的时间爱上了合适的人,虽然年龄跨度有点大,可这就是少女与大叔的爱情啊!”
吴楠一下急了:“莹莹,你怎么能这么犯浑呢!”
钱莹莹不服气地回嘴:“我哪里浑,是你们这些老光棍不懂爱情!”
突然被归为老光棍团体的吴楠当场就要发作,却被祁寒拦住:“钱警官,那我我先问你一件事,为什么会有成年和未成年之分?”
钱莹莹想了一下,回答:“是因为他们的身心还不成熟,不能负担责任。”
祁寒点头:“在真正成人前,孩子无疑是弱势和幼小的。既然你也在谈恋爱,你肯定明白真正的爱情是在双方都平等且自由的情况下形成的。”
钱莹莹立刻攥紧拳头:“那是当然咯,如果彭子乐敢对我不好,我直接把他踹河里去!”
“但这种平等是不可能在一个孩子和成年人之间存在,因为成年人免不了用年龄优势对未成年进行塑造,甚至是单方面的剥削和操控。”
他停顿了一下,再次问钱莹莹:“在根本不存在平等的平等下谈平等,你还觉得这能算是爱情吗?”
钱莹莹嘟着嘴,拧了半天手指,蹦出两个字:“诡辩!”
她说完就扭头跑了,吴楠差点没被气笑,摇着头说:“这个小家伙,古灵精怪的!”
“这还不是你带出来的小家伙。”
祁寒说着,吕柯就急匆匆地跑过来,双腿一磕,向他比出一个标准的军礼:“祁队,网监那里查到摄像头的归属了!”
“说吧,那个摄像头是谁的?”
吕柯回答:“报告,摄像头属于孙文韬!”
这几天吕柯总算不躲着祁寒了,但说话总是扯着嗓子吼,就像给自己壮胆一样。
“孙文韬?”
祁寒有些惊讶地挑起眉,下意识加重了语气:“你说的是不是那个嫌疑人孙文韬?”
“没错!我们在上面发现了孙文韬的指纹,同时摄像头同步录像的IP地址也定位在孙文韬家中!”
“有意思,一边准备给人赔罪,一边却在梁家的卧室里放摄像头,看来是时候审一审这个孙文韬了。”
祁寒抬腿刚要走,却被周海一把拦了下来:“我说祁寒啊,你还有没有点病号的自觉?你手上的绷带可还没拆,就这样过去,也太损害我们人民警察的形象了。”
祁寒看了眼自己被包扎地扎扎实实的右手,的确没什么警察的权威,看着还颇有些狼狈。“那你们去看守所审孙文韬——对了,把吕柯也带上。”
突然被叫到名字的吕柯一个激灵,睁大眼睛:“我、我也可以去吗?”
祁寒抿出了个笑:“你总不能成天在市局里跑腿敬军礼吧,这几天跟着吕警官和周警官都多学学。”
“是!”
吕柯又激动地比了个军礼,皮鞋一磕发出异常清脆的响。
祁寒戴好耳麦在指挥中心坐下,大屏幕随之投出看守所的监控。吕柯和吴楠坐在审讯台后准备,片刻后,孙文韬被民警带着坐在审讯椅上。
“你们怎么又突然想起我了?不都铁了心要把我送进监狱吗?”
孙文韬显得有些病怏怏的,他靠着椅背,半搭着眼睛,神情很是阴郁。
吴楠敲了敲桌子,说:“孙文韬,你不要消极抗拒审讯,现在是市局的祁寒副队长负责你的案件,他认为这桩案子仍有疑点,所以需要你的配合。”
他抬起眼皮:“祁寒?谁啊,我不认识。”
“你认不认识也没关系,我们查案最忌讳的就是有关系。”
吴楠合拢手,隔着铁栅栏看向孙文韬:“我们先来说说具体情况吧,再说一次案发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孙文韬厌烦地晃着头,叹了口气:“同志,我都说了几遍了,那天我就只做了两件事,一是去购物中心买我妻子要的化妆品,一是被你们抓进监狱——这你们都查得到。”
“我问的是案发之前,孙文韬,你在这之前做的事大概不止两件吧。”
孙文韬停了一下,又重重叹了口气:“行,我说。我原来也是像你们一样在政法单位里工作,为人民服务,但九年前辞职后就听了梁巍的话进了长风集团,现在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吴楠问:“你在辞职前就和梁巍认识吗?”
孙文韬不自然地摸了摸下巴,闪烁其辞:“我和他关系好,但这和我是否辞职没有关系。”
屏幕前的祁寒拉过话筒,说:“先不要问他这件事、尤其是长风集团,把话题拉到酒店上。”
吴楠微微点头,继续询问:“先不谈这个,孙文韬,你这次是主动邀请梁巍前来珉江的,对吗?”
孙文韬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些,点头说道:“最近珉江也发展起来了,政府也在大力修建新区,长风集团也想参与进招标,赶一赶时代红利。所以我让一直在外地的梁巍回来看看,好定下投标的事。”
“你不是说自己还准备了红酒想要道歉?你和梁巍在这之前有过矛盾吧。”
“不错,我这次的确是想求和,毕竟我和他之前的确因为股份的事有些不愉快。”
吴楠一笑:“孙文韬,你想的恐怕不只是道歉吧。”
孙文韬摊开手,笑呵呵地说:“我问心无愧,同志,什么都要按证据说话,我说的当然也有证据。”
吴楠并不和他废话,转而拿起在房间中找到的摄像头,问:“孙文韬,你一定对这个还有印象吧?”
孙文韬眨了眨眼:“这是什么?我有点看不清楚。”
“我们可是有了充分的证据,可以证明这是你亲手放置在梁巍的卧室里的摄像头!”
吴楠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声音变得锐利:“孙文韬,你到底有何居心!”
这一声响亮清脆,孙文韬也倏然直起身:“行,那我也就直说,这的确是我放的,我也是故意在珉江邀请他,为的就是要让他原形毕露!”
吴楠为他的果断承认惊讶了一下:“上套?难道录下梁巍的床笫之欢就能要挟他吗?”
“话别说的这么难听,你们一会可能还要感谢我提供了这个线索。”
他靠着椅背,很从容不迫地说:“我给你们提个建议,去好好查一下这个作为高材生、杰出企业家的梁巍——毕竟这个梁巍,连他自己的女儿可都下得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