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种田记》月照溪

2、chapter 2

　　村子里考虑到知青们很多没下过地，因而分配给知青们的任务并不重，但是沈绯是第一次下地，一早上过去也只开出了一小半土地，手上的水泡她虽然小心注意，但还是被磨破了，整个手火辣辣的疼，疼得她眼睛都红了。

　　“沈绯，你怎么了？”中午准备去吃饭的时候，李笑笑注意到她有些发红的眼睛，瞧着似乎是哭过的样子，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问过之后，她又恍然道：“你是想家了吗？其实我也很想家……”

　　说着，她的情绪也低落了几分。

　　沈绯不置可否，没说什么，手指无意识的握了握。

　　李笑笑叹道：“这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头，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啊，下地真辛苦，我的手都红了。”

　　那边周明彤听到她的话，忍不住撇了撇嘴，道：“你的那块地都被张二虎给弄完了，你一早上就坐在田坎上阴凉处休息，哪里辛苦了？”

　　闻言，李笑笑笑嘻嘻的道：“他硬要帮我的忙，我能有什么办法？”

　　下乡来的几个女知青，除了样貌极为出众的沈绯之外，其他姑娘生得其实也不差，尤其是李笑笑，笑起来甜甜的，也很套男孩子们的喜欢。
　　而周明彤嘴中的张二虎，便是李笑笑的其中一个追求者，为了讨她的喜欢，平时分在李笑笑身上的活他都是硬揽过去做的，倒是让其他姑娘羡慕得不行。

　　“张二虎他喜欢你，我不信你没看出来……”周明彤皱了皱眉，小声道：“难不成，你还真想嫁给他，在这里呆一辈子啊？”

　　她们这些人虽然下乡做了知青，但是心里却还是存着回去的心思的。如果和这里的人结婚了，那不是一辈子都要留在这里了？

　　李笑笑表情变了变，咬唇道：“哪有的事情，我就把张二虎当哥哥看。”

　　沈绯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道：“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小心最后你把自己给搭了进去，到时候在这生儿育女，等到了可以回城的时候，你是抛夫弃子离开，还是一辈子呆在这？”

　　李笑笑张了张嘴，小声道：“我也没想做什么，我当然是想回去的，可是干农活太累了。”

　　说着，她眼眶都红了，她哪里干过这样的活，做一点都感觉累死累活的了。

　　见她可怜巴巴的样子，沈绯语气软了下来，道：“你心里应该比我们都清楚对方想要的是什么，如果给不起，就不要给人家希望，以免把自己也给祸害了。”

　　李笑笑小弧度的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沈绯，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你这样，我害怕。”

　　沈绯：“……”

　　李笑笑可怜巴巴的看着她，沈绯叹了口气，道：“你心里清楚就好，如果实在受不了地里的活，可以跟村长商量一下，让他给你安排一个比较轻松的。”

　　见她态度转好，李笑笑立刻破涕为笑，点了点头。

　　从小到大，沈绯不管是异性缘还是同性缘都好，身边男男女女都十分喜欢她。她身上似乎有种让众人趋之的光芒，大家都想讨得她的喜欢，得到她的注意力，不管男女。

　　“沈绯，你觉得我们还能回去吗？”李笑笑又小声问。

　　闻言，其他知青们也忍不住沉默了。当初觉得下乡是为了组织，为了党，可是真到了这里，才知道这是真的苦，不知道多少知青晚上躲在被子里哭的。

　　沈绯抬头看向天空，道：“我们肯定能回去的，这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她语气笃定，倒让其他人心里又觉得有了希望，也有了盼头。

　　沈绯回到许家，许鸿煊还没回来，家里安静一片，一点动静都没有，几只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鸟儿落在院子里觅食，羽毛是黄绿色的，十分漂亮。

　　沈绯蹲下身子来，伸出手去，一只黄色鸟儿飞过来落在她手背上，小脑袋圆滚滚的，一双漆黑的眼睛咕噜噜的转着，瞧着十分机灵。

　　“这鸟长得倒是肥，也不知道偷吃了多少粮食，如果烤来吃，倒是有二两肉……”头上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沈绯手中的鸟儿惊叫一声，立刻扑棱着翅膀就飞了起来，然后落在不远处的墙上，一双豆眼盯着这边瞧。

　　沈绯抬起头来，见许鸿煊站在自己身后，这人名字取得文雅，可是气质却凶悍得很。

　　不过他的脸长得是真好看，长眉入鬓，眸子狭长，就是人凶了点，年纪也小，还没完全长开，有种稚气。

　　沈绯这么想着，从地上站了起来，笑眯眯的道：“这鸟是什么鸟啊？有名字吗，瞧着怪好看的。”

　　许鸿煊道：“不过是些山雀，没有什么名字……”
　　他突然看向沈绯，眉头微皱，问：“你受伤了？”

　　沈绯一愣，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若无其事的道：“没事，不过是一些小伤。”

　　许鸿煊也看见了她手心的伤口，沉默半晌道：“做习惯了就好了，慢慢的手心会长出老茧来，到时候你就不会觉得疼了。”

　　老茧……

　　沈绯又觉得头疼了，她这沈家大小姐，哪里做过这样的活计，要不是活了二十五年，遇到这样的情况，怕是要哭天喊地了。

　　许鸿煊已经从她身边走过去，进了屋，不一会儿沈绯看见他抱着一个老人走了出来。

　　老人头发花白，但是却是梳得一丝不苟的，身上穿着干净的花布衣裳，神色严肃冷凝，瞧着有种孤僻的感觉，不好亲近。

　　许鸿煊蹲下身子和老人说话，眉眼间倒是见不到那种张狂的戾气，反倒是一派平和，温言细语的，这里倒像个孩子了。

　　沈绯忍不住想到，在后世，这孩子也才读高中的年纪还是个孩子了。

　　想到这，她看着许鸿煊的目光忍不住带上了几分慈爱。

　　已经是中午了，沈绯得准备自己的午饭，原身屋里有不少粮食，杂七杂八的堆在一起，前不久她才把这里理顺。

　　拿袋子舀了一些糯米粉，然后红豆也拿了一碗，大米自然也是要准备的，她是南方人，还是比较喜欢吃米饭的。

　　拿着这些东西出去，院子里许鸿煊已经不在了，只剩下老太太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厨房里有动静，沈绯走进去，看见许鸿煊在灶台前忙活。

　　将手上的东西放在许鸿煊面前，对方挑了挑眉，目光疑惑的看着他。

　　沈绯晃了晃自己受伤的手，笑道：“我手受伤了，做不了饭，能不能蹭你一顿午饭啊？当然，我知道粮食珍贵，我的那一份我已经准备好了。”

　　她伸手指了指那几个布袋。

　　不过是随手的功夫，许鸿煊也没拒绝，不过就是在做饭的时候，沈绯就在一边絮絮叨叨的，什么这里加点水，什么用糯米粉做个糯米豆沙点心什么的。

　　许鸿煊一直没说话，沈绯觑着他的表情，见他没露出什么不愉快来，微微抿了抿唇，笑了一下。

　　这孩子，外表瞧着凶了些，性格倒是好的。

　　坐在灶前往里加柴，沈绯有一下没一下的和许鸿煊说着话，倒是知道了不少消息。

　　百香村地处南方，气候宜人，其实十分适合种水稻，甚至可以种两季水稻。如果能种两季，那这一年的收获就是双倍的，村民们这一年存粮也能足一点，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现在是三月份，时间上已经可以开始准备育苗了，等四月份就得插秧，大概七月份第一季稻谷成熟，再赶在八月前种第二季，差不多十月份左右成熟。

　　百水稻种植之前，只要先处理一下的，百香村的人处理稻种，是先用水泡一下，然后将泡好的稻种放入麻布口袋中，待稻种发了芽，就可以撒在田里。

　　沈绯点了点头，心里有了点数。

　　灶上的糯米糕团已经熟了，里边裹着甜甜的豆沙，沈绯十分财大气粗的往里边放了点糖，整个糯米豆沙糕吃起来软糯甜香，十分可口。

　　米饭半生的时候搁在锅里焖的，锅底抹一层油，拿着锅盖盖着，能听到里边传来的闷响，等再打开，锅底的米饭有了一层金黄的锅巴，用锅铲掀开，锅巴还滋滋滋的响着。

　　沈绯感觉自己已经有好久没吃过这么香的饭菜了，其实饭菜还是简陋得可怕，但是比起这一个月的粗粮，这已经是绝佳的美味了。

　　这一个月来，她病着，都是许鸿煊做饭，对方的手艺真不算好，而且做的都是馒头玉米之类的粗粮，粗粮那是真的粗，咽下去的时候还刮得嗓子疼。

　　沈绯摸了摸嗓子，前不久牛排大米饭都吃得烦了，可是现在只能吃这种粗粮馒头，甚至连粗粮馒头都不够，大家只能勉强吃个半饱，就连清汤寡水的粥，也只能喝一碗，简直就是天堂掉到了地狱。

　　真的是太穷了！

　　沈绯再次发出感叹，觉得提高作物产量这事已经是迫在眉睫了，她实在是受不了这种吃不好也吃不饱的日子了。

　　至少，以后顿顿都得吃上大米饭啊！

　　怀揣着这样的梦想，吃完饭沈绯坐在屋檐下，黄色的鸟雀落在她的身边，她看四周无人，抓了一把苞谷丢在地上。

　　小鸟吃得肚子圆滚滚的，整只鸟羽毛蓬松，像颗软绵绵的黄球一样。

　　许鸿煊道：“这么肥的山雀，不如烤来吃好了，还不浪费粮食。”

　　沈绯：“……”
　　这孩子，可真不可爱，满脑子想的都是吃吃吃。

　　＊

　　吃过饭，众人继续下地干活，大概是越溪的话起了作用，下午李笑笑没有再让张二虎给她干活，倒是让张二虎失望得很。

　　李笑笑负责的那块地和沈绯挨着的，她一边锄地一边叽叽喳喳的说着话，等再次抬起头来，她看见沈绯表情有些不对劲，忍不住问道：“沈绯，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沈绯摇头道：“没事，我只是不习惯做这些。”

　　李笑笑却是目光狐疑的看着她，然后突然抓过她的手来，等看见她的一双手，惊道：“你的手受伤了？”
　　然后她立刻咋呼了起来，十分着急的道：“村长，村长，沈绯的手受伤了。”

　　村长也是要下地的，闻言皱了皱眉，第一反应是这些知青又在作妖了。

　　不过等他看到沈绯的手，表情倒是缓了缓，不过也没想到沈绯的手竟然这么严重。

　　村民们这个那个的扯了点田边的一种止血野草，用石头砸碎了给她敷在手上，一个胖乎乎的中年妇女开口道：“闺女啊，我看你还是歇息两天吧，你这伤要是留疤了，那可不好啊。”

　　沈绯手漂亮得紧，又白又嫩的，指头纤长，像葱根一样。如今受伤了，就像是无暇美玉有了瑕疵，大家心里也觉得怪不舒服的。

　　沈绯眼眶已经全红了，瞧着可怜得紧，她却还是在笑，道：“不行，组织上布置下来的任务，不能不完成啊，这样我怎么能对得起组织，对得起党？”

　　闻言，其他人看她的目光顿时就变了——这小姑娘很有政治思想觉悟啊。

　　于爱国忍不住点了点头，原先觉得这个叫沈绯的姑娘是最娇气的，没想到竟然还能有这番觉悟来。

　　沈绯抿唇笑，道：“我要对得起组织，对得起党，绝不占组织一点便宜。”

　　虽然上辈子只是一个小农匠，但是在父母兄姐的耳濡目染之下，沈绯还是知道场面话是怎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