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熏满园》纳兰铭卿

4、古老的占星术

　　自从那晚之后，伯利克里对我的行踪采取了严格的管制，无论我做什么，想和谁说话，都会被汗亚看在眼里。然而他却一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男子接近我。
　　人类就是单纯啊！苏菲亚斯一直以猫的身份在我身边，我们的对话进行了隔空加密。当汗亚来的时候，只会发现我在和一只非常漂亮的白色小猫逗着玩。
　　今天的空气特别干燥，加上阿基达马斯那边的情况我无法掌握，心情十分不好。
　　苏菲亚斯倚在我的桌子上，它的小爪子不时的抓抓我的布纱衣袖“漓薰，要不要去见一个人？”
　　“你知道，伯利克里对我的行踪非常感兴趣，我可不想在浪尖上翻船。”
　　“如果是占星师拜加伦呢？想要知道伯罗奔尼撒战争的日期就非他不可……”
　　古希腊最著名的占星师拜加伦！我伸手抓住苏菲亚斯的爪子，急切的问“怎么见他？”
　　苏菲亚斯昂起他那高贵的“猫头”，轻笑道“呵呵，我就知道你会感兴趣的”

　　他又来了，每天都来。
　　今天的他显得很疲惫，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睛略带忧伤与不安，是什么事情让他这样的人感到累？
　　“账本都在这里，你看看吧”
　　伯利克里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从我手中接过来，却只是看着我，若有所思。
　　难道真的累了？
　　我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其实就是一杯放了些大麦的白开水。“喝点吧，休息一下”
　　他还是没有接过去的意思，只是眼神微微一紧，挥手打落了茶杯。烧开的水浇在我的手上，手背顿时红了一片。
　　“那晚，你究竟和谁在说话？我肯定你在和谁说话！”
　　真是不可理喻，到现在还在意这件事情吗！
　　“你要追究到什么时候！我根本没有在和谁说话，如果你执意要追究，请拿出证据”
　　“是吗，我认为没有必要。向你们女人，本来就不值一提，没有什和资格……”
　　我也不管手上的痛，狠狠的甩了他的脸。
　　看着垂下的手和他惊讶的眼神，我心下大惊，完了。
　　“你……居然敢对我动手……”他攥紧我的手，眼睛死死盯着我，愤怒使他的眉毛纠结。
　　那样的眼神，简直要把我吞入黑暗的深渊！可是，我的眼睛半分也不移开。这使他更加恼火，从他愤怒的气息里，我感觉到危险的信号。
　　“我为什么不能对你动手？！”他慢慢靠过来，黑玉般的眼睛越来越大，高挺的鼻尖已经快要碰到我的……可是我完全没有退缩的意思！
　　他见我这般不害怕，手上的劲更大了。
　　“虽然我是女人，可是我也应该得到尊重！我有权利不告诉你，你没有理由也没有权利过问我的事情！”
　　“没有理由？没有权利？”
　　他甩开我的手，冷笑道：“你本就不是我雅典人，而且来路不明，又有施展妖术的嫌疑。所以，从现在起你就是我伯利克里的奴隶！不得对我无礼！”
　　“我拒绝！”
　　“你没有权利拒绝！”
　　他完全不留机会给我，怒气冲冲的出门了。
　　咦？！！不是吧！

　　“嘶，轻一点，好痛……”
　　苏菲亚斯无奈的看着我，“谁叫你那时候还惹他生气，你看指印好深”
　　“当时一点感觉都没有。我怎么知道现在会这么痛嘛”
　　苏菲亚斯轻轻托起我的手，他冰凉的指腹慢慢划过我的手背，感觉伤处的灼烧感慢慢消失。哇，猫神就是猫神，真不是说着玩的。
　　“呵呵，苏菲亚斯真是厉害啊，可以去做医生啦！”
　　“没全好呢，还差一件事”
　　“恩？”
　　苏菲亚斯低下头……又低一点……
　　啊！他竟然亲吻了我的手背！！我的手闪电般抽出，“苏菲亚斯，你在做什么啊！”
　　他笑了，眼中闪耀着宝石般的光芒，“这样，以后就不会留下瘢痕了”
　　“你少骗人，吃我豆腐还说谎！”我想用眼神杀死他……可是失败了。没办法，苏菲亚斯的眼睛简直就比所有的宝石还要耀眼。
　　苏菲亚斯拉过我的手，我迟疑着。
　　“不会再来第二次了，你又不是美女。我要替你包扎起来”
　　哼，不是美女？居然这样说……算了，我还是乖乖的把手伸了过去。
　　说实话，他的吻轻轻地，冰冰的，还真舒服呢……
　　苏菲亚斯，果然是个可爱又温柔的人。

　　第二天，我就被带到了王宫。以奴隶的身份……
　　说起来，王宫和卫城靠的很近，大概是为了方便他参拜和祈福吧。
　　我被两个宫女带到了一个华丽的院子。院子里种满了鲜艳的花，泉水淌过，清香四溢。
　　如果，传说中的伯利克里住在这种地方的话，还真是享受啊！
　　就在我看得入神的时候，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
　　“你，这是穿的什么！去换掉！”
　　我低头看看，这不是很传统的雅典服饰吗？
　　“来人，给她换一件衣服，换鲜亮一点的”
　　“等等……一下……”我还没说完就被那两个宫女给拉走了。
　　这是要干什么，当个奴隶还要穿的鲜亮一点？
　　她们两个先拉我去沐浴一番，然后又带我挑选了一件紫色长裙，呃……等等。哪有奴隶打扮成这样子的！

　　他躺在院子里的竹椅上，黑色的长袍落在草地上，被露水沾湿了。
　　“这样，还差不多”
　　他眼神比起刚刚稍微温和许多，墨色的眼睛闪动，“过来，替我按按肩”
　　我不情愿的挪过去，这个伯利克里，亏我挺佩服他创造了雅典的黄金时代，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善变的人。
　　嘿嘿，小小惩罚一下他昨天对我的无礼。
　　“啊，你怎么这么用力！”他转身按住我的手，“嘶……”
　　“恩？你手怎么了，怎么包着纱布？”
　　我斜着他，没好气地说：“还不是因为你打翻了茶杯，被烫了不说，你还勒得那么用力！”
　　“算了，今天不要按了。想不想出去看看我们美丽的爱情海？”伯利克里的眼睛温润起来
　　爱情海！这可是我非常向往的地方呢！
　　伯利克里看到我那么期待的眼神，毫不犹豫的拉起我向院子外走去，边走边吩咐道：“叫汗亚备马！”
　　一路驰骋……
　　远远地我就感受到了爱情海那温柔的倾诉……宝蓝色的海面闪耀着粼粼光芒，岛屿星罗棋布点缀其中，仿佛天空中的银河倒映在大地上而出现的奇迹。
　　我裸足漫步在沙滩上，脚下的细沙还有烈日晒过后没有退去的余温，偶尔可碰到一两枚光滑璀璨的贝壳，让我爱不释手。
　　遥远的天空与爱情海交相辉映，眼前的伯利克里在夕阳渲染下，镀上一层薄薄的光辉，仿佛天之娇子，这一切融汇在一起，像是一幅天然形成的画卷。
　　“感受到了吗，爱情海的呼唤”伯利克里闭着眼睛静静的倾听，唇边竟然染着一抹浅浅的微笑。
　　此刻的我完全看不到那个高贵、强势、威严的伯利克里，我只看到一个和我一样享受着海风的英俊男子，“恩，听到了，听得很清楚呢”

　　回来后，伯利克里就一句话也没有说了。我已习惯，他的这种怪脾气。
　　微一抬眸，看到一到白色的光闪过。
　　“苏菲亚斯，你来了”
　　白色的猫轻巧的跳到我的腿上，“呵呵，感觉怎样？做他的奴隶？”
　　居然和我开玩笑，嘿嘿，你惨了。
　　“漓薰！漓薰！饶了我吧”
　　我再一次把这只可怜的小猫单腿拎起来，还不时的给它挠痒痒。
　　“你……你，你不想知道拜加伦在哪里了吗？”
　　我立刻停止玩弄它，它瞪了我一眼“喵喵”叫了两声。咦？怪不得，有一个小姑娘站在门外，还好苏菲亚斯叫了两声，不然我这么和猫玩着，还奸笑，实在是很奇怪。
　　“小姑娘，你找谁呢？”
　　她看看我，又看看猫，怯怯的不敢走进来。
　　苏菲亚斯从我腿上跳下去，跑到小女孩的身边。小姑娘蹲下来，小心地抚摸苏菲亚斯的头，苏菲亚斯真是讨人喜欢，小姑娘竟然嘿嘿的笑了。
　　“公主，公主……”我听见宫女们的声音向我这边传来
　　难不成？
　　那小姑娘听到声音后赶紧丢下小猫跑掉了。
　　哎……没想到伯利克里看上去那么年轻，女儿都有了啊！
　　不过，我还挺喜欢这小女孩的，长的很可爱嘛！嘻嘻

　　入夜，微凉。
　　“苏菲亚斯，我一定要穿上这件斗篷吗？”
　　已经变成人形的苏菲亚斯点点头，“这是帮助你隐形的，我知道你肯定忘记隐身咒了”
　　我冷汗涔涔……这家伙，不要把我说的那么差嘛
　　我跟着苏菲亚斯潜出王宫，一路走了很远。月亮在我头顶的天空，光华宁静的泻落在大地上。
　　大概走了十多分钟后，苏菲亚斯停在一间简陋的小屋门前。
　　难道著名的占星师拜加伦就住在这里？！可据我所知，他是住在斯巴达的啊！不管了，先进去再说。
　　里面果然和外面看起来一样，十分的简陋。
　　炉膛里升腾着火焰，火焰映照着座椅上的人，一个老人。
　　“咦，这不是猫神大人吗？今夜造访寒舍，是有何事？”那老者颤巍巍的端上一杯茶，眼睛扫过我，微微一笑，“原来还有一位客人啊”
　　咦，他能看到穿着斗篷的我？
　　太神奇了。
　　“是不是这位姑娘想要占卜啊？”拜加伦坐回到椅子上，翻动着手杖。
　　那个，就是传说中的占星杖？！长得不咋地……
　　“拜加伦，可以请你占卜一下有关一场战争的事情吗？”苏菲亚斯说道
　　我向前走了两步，才看清着座椅正对着的方向，是一个敞开的天窗，从那里看出去是一片黑色的夜空，只有少数几个零散的星星和一轮孤独的月亮。
　　“关于一场战争？”
　　“是的，一场雅典与斯巴达之间的战争……”我轻声说道。
　　拜加伦举起手杖直指天空，眼睛紧闭，口中念念有词。
　　请告诉我吧，女神
　　我是您忠诚的卫士，是您永远的追随者
　　请说吧，告诉我吧……
　　拜加伦从座椅上站起来，眼睛睁开看着天空，随即低下头来。
　　怎么样？这样就可以了？
　　“苏菲亚斯……”
　　“嘘，不要打扰他，他正在听，等一会就好”
　　我看着苏菲亚斯温柔的眼睛，听话的点头。
　　不知过了多久，拜加伦终于转身看着我。
　　“姑娘，您要算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但是，我不可以告诉您全部，我只能说——这场战争是注定要发生的，并且与您有关”
　　什么？！伯罗奔尼撒战争与我有关？开玩笑吧。这是我第一次来到第四世界，我的存在是不构成第四世界的历史的，那么这个老头说的是真还是假啊！
　　紫荆长老是不是搞错了，第四世界的掌管权不是在她的手上吗？
　　苏菲亚斯感到了我的不安，他走过来握住我的手，“我们走吧”
　　苏菲亚斯的手还是冰凉的，但是此刻的我只是迷惘，我需要一个人，紧紧地握着我。
　　“告诉我，拜加伦说的不是真的。苏菲亚斯，我怎么可能……”
　　“我知道，漓薰，不要在意，我都知道，你只是想要睡觉了，我送你回去”
　　哥哥……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