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九》姑苏山人

10、第 10 章

　　祝九听见门把推开的声音。

　　她被他放在柔软的床上。

　　祝九佩服自己的演技，忍住不在他面前破功。她怀疑周澈马上就要给自己当头一棒，二话不说让她麻溜的洗澡。

　　周澈以前深度洁癖，她难得跟他去过个夜……网吧二连坐的那种，她游戏界面开半天，周澈还在擦着光洁的桌面，一遍又一遍。
　　第二天一大早开个钟点房冲澡，祝九受他影响，别人去网吧包夜光带网费，她全套设备外加洗漱用品，这体验……有过一次不想有第二次。
　　除了段位分数越来越好看，该做的一件没做。

　　祝九等了很久，周澈帮她掖了掖被角。

　　他喉头发涩。
　　想起上一次这样看她。
　　当时学校里有人给她起外号长发飘飘小仙女。
　　那一夜的她黑发红唇，披散在白色的被单上。眸光靡丽，水澄澄看人，明明不舒服却强忍着，她的声音也很低，呢喃软语淹没在唇齿里。

　　祝九忽然眉心一凉。

　　像点起电光火石，蹿到她心里。

　　祝九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门咔擦一声，被人带上。

　　祝九裹紧小被子，下一秒一拍脑门坐起来她扒拉了两下秃发星人的刘海，确认刚刚发生的不是幻觉。

　　……
　　第二天中午，餐厅的王阿姨和祝九开玩笑：“我以为你要被老板KTV啦，你还没走啊？”

　　“……没有。”祝九说。

　　JJC的规定，每个职员无论什么原因离职，大家都会给他开个KTV欢送会，某种意义上来说，炒鱿鱼又叫做KTV。

　　“现在的年轻小姑娘，看着电竞职业选手入坑，这行不是那么容易的。”王阿姨说着，手上给她多打一块可乐鸡翅。

　　“谢谢您照顾我。”祝九识趣的说。

　　王阿姨说：“不用谢，我的手艺也不是人人能尝的。”

　　“那是。”祝九和王阿姨商业互吹一波。

　　中午乘着休息时间，祝九开了一会儿直播。弹幕和谐很多，比不了大主播刷屏页面，很符合她过气女主播的身份格局。

　　她拿出数位板，连到电脑上。没有顾上和观众互动，蒙头画了二十几分钟。

　　祝九勾出一副草图，线条清晰，风华正茂少年容，老观众纷纷激动表示：-天哪，坑底的催更党哭了
　　接下来飘过的弹幕都成了嘤嘤怪。
　　“我不是坑品差，我只是画的慢。”祝九说。
　　-九酱要控制住自己啊，画面越画越限制级
　　-乘着福利直播间没有被封，日常表白
　　-砸锅卖铁都要捧九酱的场，女鹅冲呀，麻麻粉永远爱你

　　她在做喜欢的事时，会发光。
　　一下子就不慌不忙胸有成竹，像一副未经雕琢的工笔画，静谧、温柔。
　　这点上，周澈和她有共通点。

　　许逸飞坐在经理办公室，摸鱼看着祝九直播间，犹豫该不该告诉她，周澈现在有稳定的健身计划，身材么……她看过就知道了。
　　他手一滑，不小心点到了右下角的礼物火箭炮。
　　-这id……
　　-飞哥看我，我同时粉的两个人打破次元壁了？截图纪念
　　-别误会，九酱在JJC工作，同事关系啦
　　-飞哥作为男粉最多的职业选手，没有之一，到现在都没有人打破他的粉丝性别调查纪录，心疼呜呜呜
　　-提亲大队打卡
　　-许队了解一下，希望小姐姐给崽崽个机会

　　许逸飞刚去倒了杯水，回来一看弹幕人都傻了。
　　手上的动作比大脑转得更快，万年单身手速上阵，一通长篇大论即将完成。
　　直播间又一次被刷屏，这次不是弹幕，咸鱼新出的礼物动画。
　　-壕无人性
　　-文总好
　　-给文总铺花路
　　id名水育文，一共在该直播间砸出一百个深水鱼雷，获得九酱的忠实粉丝狗牌勋章一枚。
　　一看就不是专业行走网络的软妹名。这小子谁啊？许逸飞心里极度不平衡，主要是为周澈不平衡。
　　呵呵，他以为祝九是那么肤浅的女人么？

　　祝九秒打脸：“谢谢文老板送的礼物。”
　　许逸飞：“……”
　　不蒸馒头争口气，许逸飞火气上头，这事儿轮不到澈哥出面，身兼重任的他就要先给对面一个下马威。
　　许逸飞唰唰又送出一百……零一个深水鱼雷。
　　祝九说：“谢谢……许经理送的礼物。”
　　水育文送出一百零二个深水鱼雷。
　　JJC.许逸飞送出一百零三个深水鱼雷。
　　……
　　-九酱你今天爬到礼物总榜第一了！
　　-谁说我九酱过气的，这牌面给跪
　　-辍学当主播，主播最流弊，小姐姐可以带本小学鸡一起当主播么？
　　-房管干活啦

　　——
　　直播时的小插曲祝九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她巅峰时期也是一姐，小场面坐下就可以了。
　　事后祝九问过许逸飞，许逸飞表情有过一丝微妙的尴尬，“手滑、手滑。”
　　祝九：“……”

　　两天后，祝九坐上JJC的专用出行车，来到比赛场馆。
　　傅石今天作为主队的新队员，第一次上场比赛。
　　祝九站在后台，属于小透明的存在，傅石说：“姐，你在我面前我紧张。”
　　“行吧。”祝九说。

　　深藏功与名，祝九刚好溜去找邹蔓。

　　邹蔓正在和负责切画面的导播交流工作。
　　祝九拿出手机刷了会儿微博，首页在疯转一条微博，她跟风也转了下。
　　内容大致是：-良心接代见接分手接测试男友等业务，你网恋我奔现。任何时间地点都可以，被亲要加钱，如果被睡，你老公就要五年起步了，长得丑直接帮你分手，保证无后忧，长得好看？
　　对不起，以后他就是我老公了。

　　祝九看得好玩，转发后面加了句：本过气主播也要接单养家，业务能力满分，你要的样子我都有。
　　邹蔓转身看到祝九，“祝姐姐来啦。”
　　祝九收起手机，揭穿她卖嫩的意图：“我没记错，你好像比我大三个月。”
　　邹蔓笑嘻嘻的说：“反正以后都要叫一声祝姐姐的。”

　　祝九说：“你紧张么？你家那位紧张的都把我赶出来了。”
　　邹蔓差点起鸡皮疙瘩：“行了，我不搞事，你也别搞事。”

　　手机震动，有人给她发私信。祝九没太在意，给对方秒回。
　　-水育文：主播接受粉丝投稿么，信箱留一下。
　　-九酱：我开玩笑的，兄dei。

　　邹蔓带着祝九参观后台，经过解说和主持专用的休息室，祝九跟在她身后混眼熟。
　　绝地求生分部么……暂时碰不到她认识的熟面孔。

　　邹蔓和祝九坐在转播画面前，JJC的战队上场调设备。

　　“刚刚的男主持你看见没？”邹蔓问。
　　“嗯。”祝九说，“怎么啦？”

　　邹蔓朝她比手势，示意她凑近点。
　　祝九知道这是要和她说八卦的意思。

　　“本来官方高层特意请了传媒大学毕业的女主持，被辞退了。”邹蔓说，“到现在用的都是男主持。”

　　“为什么啊？”祝九说，“别的赛区一到世界总决赛，女主持都开始从穿搭上较劲，我挺好奇早想问了，以为官方找不到合适人选。”

　　“就你和周澈那档子事，跟小孩过家家有什么区别。”邹蔓说。

　　祝九说：“……怎么又绕回老话题。”

　　“一般按照狗血港台剧的走向，在你出国后，他肯定会栽在一朵小白花上。”邹蔓说。
　　邹蔓这人……从高中起就开始了，嗑CP浑身是劲，学习瞬间萎靡不振，全靠考前突击。
　　祝九和她么……差不多。不然也不会玩到一块儿。

　　“你怎么不说韩剧走向？”祝九说，“总该是祝小九和周小澈圆满了吧？”
　　“那你们铁定没戏。”邹蔓摇头，“然后你就成了他心里的朱砂痣，完美的女配剧本。”
　　祝九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之前的女主持。”邹蔓告诉她，“有一次JJC战队出国比赛夺冠，赛后大家庆祝，没想到晚上喝的醉醺醺回酒店，她去敲了周澈房门。”
　　“过分！”祝九说，“失望了！”别看周澈表面看上去不正经，上了床更不正经。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对了，她刚开始觉得是自己睡到他，后面么……就变成她口齿不清的后悔了。

　　邹蔓不再卖关子逗她，“周澈直接问她是哪位。”
　　祝九：“……”
　　“女主持居然还傻乎乎的自我介绍，笑死人了。”邹蔓说，“后来官方就再也没有请过女主持。”
　　“不愧是我将来老公。”祝九自豪的说。
　　邹蔓评价她：“你变脸真快。”

　　邹蔓接到拍摄任务。
　　祝九刚想回队员休息室，被人拦住。

　　“报表总结出来了，这两个月比赛的上座率都不高，有的垫底队伍都没粉丝来现场支持，还得花钱去请演员来看。”眼镜男焦虑道，“怎么交代？”
　　“能怎么办？找个新人去送。”围在旁边的同事给他支招。
　　然后祝九就被当成新人拦下了。

　　“邹摄影师新收的助手？”眼镜男打量祝九，“人手不够，你过来补位。”
　　补位？祝九以为是他们在后头组的游戏局缺人，现在大家都集体摸鱼上班的么？她迟疑三秒，答应了。

　　“年轻人你很有前途啊。”眼镜男将文件袋递给她，给她指了条路，“帮忙送份文件。”
　　祝九看着手上的烫手山芋：“……好的。”

　　……
　　王祥是赛事官方的负责人之一，祝九推门进来时，一眼就注意到坐在王祥对面的男人。

　　长腿交叠，姿态散漫。

　　周澈伸手松了松领带，无意间对上一对熟悉的眼睛。

　　他定定的看着她，像在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确实是祝九的锅。

　　工作证被她揣口袋里，到现在都没戴上，才会被人误会是场馆新来的工作人员。

　　祝九心不在焉的将文件交给王祥。

　　她正和周澈挤眉弄眼，文件啪的一声被摔在茶几上。

　　“……有什么问题么？”祝九吓了一跳，秉持着负责的精神问道。

　　“新来的实习生？没见过你。”王祥说，“实习成绩鉴定不合格。”

　　“……为什么啊？”万一她真是新来的实习生，送份文件都能被挑刺也太不公平。

　　“看不到周总在和我谈话？”中年男人的声音，中气十足，“我要你进来送文件了么？”

　　祝九试图解释：“可是……”

　　受气包谁来当？新人当。“没有可是。”王祥打断她，“你哪个部门的？”

　　“这是我工作证。”祝九拿出串绳的狗牌，学王祥刚才的动作扔在茶几上。
　　理不直气不壮，就是横！

　　王祥想打圆场，转头对周澈干巴巴的笑：“巧了……”

　　“不巧，她是我的人。”周澈挑眉，“你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