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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姐妹(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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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理虽这样,庶出里现下排长的顾深——听闻她比顾松还大上几月,还是对那顾嬷嬷问了两句:“不知祖母病情如何,可需人侍疾?”
“昨晚夜露深重,老夫人略贪凉,才染上了风寒,”顾嬷嬷走近了她几步,“今晨里去叫了太医,已经不碍事了。”
顾深实际上跟祖母也没啥感情,嬷嬷讲了什么她也没听清,只觉那股浓烈的气味把整个人都熏晕了,只为着修养才没有伸手把鼻子捂住。心里拼命抱怨着府上没规矩,一个服侍长辈的老仆,竟然在自己身上抹了这么多香膏,祖母也不怕自己也给熏着了。
香膏这玩意只在南疆有产,当今可是珍贵东西,价值连城,她屋子压根没有这东西的影子,就算在“旧宅”姨娘身边也只有宝贝似的一盒,每次外出才从盒子里用指甲挖出不比绿豆大的一点,抹在自己手腕上,那香气可以一天不散的,这嬷嬷用的可真是糟蹋东西,顾深无不嫉妒的想,她这日子过得还不如祖母身边的嬷嬷。
“深姑娘今年该有十四了吧。”顾嬷嬷陡然提到,她的话语中带着一种特殊的意味。
“还有几天就该有十五了,”顾深一脸茫然,十五岁生日那天她还打算着办个花会之类,邀请姐妹们好好乐一乐,“怎么了……”
嬷嬷的脸突然凑近:“没注意,深姑娘都长那么大了,这脸胳膊身段都极好的,大姑娘掌家真是颇有手段。”顾诗一旁听着有些蒙,提到顾芜是做什么。
"深姑娘岁数也差不多了,身体要好好调养,”嬷嬷拍了拍手,后面一个高大的丫头走了上来,她手中捧着一只巴掌大的玉瓷瓶,“近几日就在自己院里好生修养,敏姑娘的先例你也是知道的。”顾深顿时哑了声,从顾诗的角度看不见她的表情,只看到她重重的点头应了。
“顾嬷嬷,”顾松突然高声插嘴问道,“我姐她怎么又出去了,又是谁来请她,她从不带我?”
“大姑娘事务繁忙,哪里能与二姑娘你相比……”那顾嬷嬷露出一个与面对顾深时完全不同的无奈的表情,“夫人一直不在,大姑娘才不得不如此,自然不方便带二姑娘出行。”
“算了,我不跟你谈,”顾松对天花板翻了个白眼,她又转身对顾诗几个道,“我自己找祖母去,你们自己回去吧。”说着便自顾自的从刚才顾嬷嬷出来的小门钻进去了,屋里面面相觑,顾嬷嬷复杂的叹了口气,又指挥着花厅原本的丫鬟把杯盘碗盏并桌椅板凳都收了,这明显是赶人。
等大家都准备离开的时候,顾诗才看见了顾深的正脸,这才几分钟的功夫,她就一头冷汗,整个人都精气神都消失了,怎么被吓成了这样?
“三姐姐,”幺妹顾韵大概是看不惯顾诗过于无知的眼神,“你忘记大姐姐的事了吗?”
“大姐姐?”顾诗还是不太懂,她脑中的大姐姐只有顾芜。
“不是那个大姐姐……是先前出嫁的那个。”从顾韵颠三倒四的讲述中,顾诗终于明白过来。
原来顾芜并不是家中姑娘最长的一个,本来还有个真正的庶长女,似乎叫“顾敏”,比她们要大六岁,所以前些年就出嫁了 。太久远发生的事,事发那时顾诗还没有穿越过来,府上似乎故意避讳,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顾敏的母亲似乎是所有姨娘中出生最好的,家道中落才沦落为妾侍,按外面的说法可是正经的贵妾,识文断字、温柔体贴颇得她们父亲喜欢,又只得她一个孩子。那庶出的大姑娘刚到年岁,就早早被府上打包外嫁,据说还是老祖母给寻的良人,出嫁时得了她生母全部的私房,那嫁妆可是不少。虽算是远嫁,但嫁的一个正四品前途远大的将军,应该算是非常好了,作为庶女可算是数一数二了。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诗韵有些得意幸灾乐祸的念出这个词,“前几年那将军被调去了南疆……”接下来的事,就连顾诗这个穿越人士都知道,两年前她们所在的国家在南疆吃了个大败仗,数十万军士战死沙场,领军的将领要么投降,要么跟随下属们到地下去了,边境的城市几乎被肆虐一空,直到现在在边境,两国也是对立极度紧张的局面。虽不知道姐夫当时选择了什么,但她们的长姐毫无疑问的变成了失踪人口,已经许久没有消息。
庶长姐的地位的确是不同,自从她出事,她姨娘在得到消息的当天晚上就吊死在自己的梳妆阁里,而父亲也从偶尔能看见人影,变成了几乎不回家,顾韵自然是深有不满,且她的不满之处除此之外还有许多。
“那个顾嬷嬷从前一定是祖母的陪嫁丫鬟,做过通房的吧,”她的口气带有深深的恶意,“现在连个一子半女都没有,年纪一大把还跟着祖母跑前跑后。”
顾诗听着不由离远了些,不明白十岁不到的顾韵,性子为何这么令人难堪,难道这就是熊孩子的体现,顾深大概也是看不下去了,她把一直紧握的瓷瓶递给了身后的丫鬟,出言打断道:“年纪轻轻的说得什么话,也不害臊,好歹是伺候祖母的有功之人,给几分体面是应当的。”
她又迟疑了半响,终还是开口道:“我也要出嫁了,估计以后你们都很难见我了……都小心一些,我总觉得这府里头不对劲,我们就像是个外人一样,”敏锐的顾深隐隐感觉到,她们遇到的似乎不是庶女待遇低之类的问题,而是未知的深渊,然而她束手无策,“你们试试能不能联系到‘旧宅’,父亲……到底去哪里了?”姐妹们最小的也快满十岁,有可能来不及了。
众姐妹一听就无奈了,就连顾韵都跟着低下了头做沮丧状,除了顾诗是完全不知晓“旧宅”的事情,其他人其实也相差不多。
她们沉浸在自己营造的氛围中不可自拔,没注意到身后一个不起眼的小丫鬟悄悄的奔向老夫人所在的院落。
另一边,顾松也闯进了自己祖母住的正屋,她走过屋中央的灵狐望月屏风,果然瞧见自己“大病初愈”的祖母,正精神奕奕的坐在榻上,捧着一本古书,专心致志的看着。
“祖母,怎么又装病?”顾松用撒娇又略带埋怨的口气道,“难道你不想见孙女吗?”
老夫人顾氏一听见自己心爱小孙女的声音,立刻放下古书看过来:“你祖母哪时候没想着你,什么好东西都给你留着呢。”她一抬手便搂了顾松入怀,还顺道从自己腕子上拔下一只通透翠绿的玉镯。
“那你怎么不让大姐姐带我出去玩!”顾松靠在祖母怀中,毫不客气的由着祖母把东西套到自己手上,她当然知道这里都是有来历的好东西,姐姐那里已经得到了全部的优势,那自己也得多要点资源才行,即使是通过这种方式。
顾氏解释道:“你姐姐那是顶家立户出去干活的,你出去干什么?”
“什么干活,”顾松摇摇头,表示自己完全没有被蒙蔽,“我都亲耳听到的,这次是薛四姑娘约她出去,那会有什么事,她就是嫌我麻烦才不带我的。”
薛四姑娘是顾芜的闺蜜,两人经常来往,通常顾府是不准许外人进入的,就算是皇亲国戚也得先打了招呼,被府里掌家人人允了,才得以踏入大门。但薛四姑娘得了顾芜给的许诺,甚至曾经在顾府暂住过好几日。
如此待遇,在顾府世交中都极是少见,本来家里头来个客人也没什么。但是顾松也不是没玩得好的手帕交的,过年节的想要邀请小伙伴来家里玩几天,当时祖母顾氏可是想都没想,果断拒绝的。
不患寡而患不均,此等差别对待,更让顾松对长姐心生不满。且她心里也明白,在家里她与长姐是截然不同的,虽然长姐就比她早出生几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