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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扶晚岛上笑朗朗2 ...

  •   冬去春来,桃花谢了又开,扶晚岛上又过了一个年头。

      “师父,今天的风好大呀……”风乍起,吹落满枝桃花,铺满了来时的小路,我不忍心踩过去,因此绕了个远路才过来。

      刚一进门,却发现师娘和花黎也在,桌子上摆了两个风筝,一个是展翅欲飞的老鹰,另一个是出淤泥不染的莲花。

      看这阵势,像是要去放风筝?

      “小鱼,快来,这香菇肉丝粥,你趁热喝了罢……”花晚兮见我过来了,端着碗朝我走来,热情洋溢地说道。

      师娘的烹饪手艺乃是一绝,整个扶晚岛上都没有几个人能及得上她的,不光如此,她于琴棋书画之道上也颇有见解,尤擅吹箫,师父擅抚琴,二人琴箫合奏的场面极其壮观。就是可惜了,师娘她身子骨不大好。

      可能是天妒英才吧,纵观历史长河,但凡大才者,都会在某个方面有些不甚如意的地方。

      “谢谢师娘!”我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上前乖巧地坐下,尽管肚子不饿,却还是喝了下去。

      这是师娘的心意,师娘开心了,师父就会开心。

      师父开心了,我就会开心。

      花黎还是抱着手臂站在一旁,扭头向一边,满脸都写着“不要靠近我”五个字样。小小年纪这么高冷,也不知是学的谁,哎。

      “师父师娘,我们今儿是去放风筝吗?”我咽下了最后一口,打了个饱嗝,好久没吃到师娘亲手做的东西了,她的手艺真的愈发好。

      “嗯,难得这么好的天气。”师父眸子极亮,唇边笑意浅淡。

      “最关键是有风。”花黎在一旁幽幽地开口,颇有些语不惊人死不休。

      一行人迅速收拾,带走了桌上的“老鹰”和“莲花”,来到岛中央那片巨大的空地上。仿佛老天在刻意配合我们一样,正好刮来一阵大风,我们手忙脚乱地牵线、放飞。“老鹰”都已经成功上天了,“莲花”却仿佛不舍得大地一样,每次好不容易飞了起来,却总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而再度降落。

      或许这风筝也是有灵性的吧,“老鹰”本就是要飞天翱翔,而“莲花”,却更适合生活在水中。万事都有其定数,或许外力可以使其轨迹偏离一些方向,但若想变得天翻地覆,几近不可能。

      扶晚岛上的日子如流水般,转瞬即逝,看似平静的生活,实则暗潮汹涌,但那时,我们没一个人会有这种意识。

      这一日,我与师父在树下对弈,师娘在一旁观棋。我执黑子,他执白子,黑白棋子落,山河指掌间。

      每一次对弈,都是一场生死搏斗,如同两军阵前对敌,一个不慎,都有可能导致满盘皆输。

      汗珠“啪嗒”一声滴在了棋盘上,我却浑然不觉,注意力全放在面前那局棋上。

      纵然如此,我还是败了,师父棋艺终究胜我太多。

      “小鱼,你是我见过的最有悟性的孩子。现在就是年纪太小,假以时日,定然会大有作为……”花晚兮撑着一把伞,对着我赞不绝口。

      我又扭头望向师父,只见他也点了点头,显然十分认同,我有些不好意思,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极为傻气的笑容。

      “走吧,去琅嬛阁。”师父起身舒展了下四肢,师娘撑着伞走到其身旁,将伞微微抬高,以便于为其遮挡住烈焰般的阳光。

      “咦,今儿又去琅嬛阁呀?”昨儿不才去过了么?

      “嗯,找几本古籍。小鱼你不想去的话,便先回吧。”师父道,脚下步子丝毫未停,显然本就没打算带我。

      “……”说不清内心是什么感觉,就是不怎么开心,此时的我,什么都不想说。

      师父师娘共同撑着伞,宛如璧人一样,渐行渐远,终于还是淡出了我的视线。

      算了,不管了。我一转身,朝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去,却没注意径直走入了地窖,一股醇香传入鼻端,我立马睁大了眼睛,心内却有些蠢蠢欲动。

      这地窖里存放了些什么东西呀,这么香,反正我现下也无事,不如尝一尝?

      但转念又想,师父曾明令规定过,任何扶晚岛之人不准动地窖内的东西,万一被查出来了,岂不就糟了?

      就这样,我一只脚在门内,一只脚在门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内有师父往日严厉的话语威慑,外还有这愈发浓醇的香气诱惑着我……

      终于,我还是一咬牙,迈了进去,直直走向墙边放着的一个封口大坛子,揭了开来,浓香扑面而来,竟然是酒!

      扶晚岛禁酒,岛上之人无论男女,都不喝酒,即便是在新年或者生辰等重大日子,饭桌上也不见丝毫酒腥。师父明确规定,岛上只要有人喝了酒,不管喝了多少,都会被逐出扶晚岛,永世不得踏岛半步。

      但此时此刻,什么扶晚岛上的明文规定,什么师父的严厉处罚,全被我抛到了脑后,我的视线里,只有那坛被我开了封的不知名美酒。

      我从一旁翻出了一个小碗来,舀了满满一碗,一饮而尽,在酒入喉的那一刻,瞬间震惊在了原地。

      入口初觉甘甜,无丝毫辛辣、苦涩之感,细品之下愈发浓醇,酒入喉肠,整个人都有些轻飘飘的,仿佛即将羽化成仙一般。世间怎会有如此佳酿!

      喝了一碗,我还未意识到自己已经有些迷离了,只是还想再喝下去,便又鬼使神差地舀了一大碗,再度一饮而尽,随后又是一碗,只觉得喝不够了一样。

      这酒真神奇,只需一小口,就仿佛能让人忘掉一切不快,全身心沉浸于这酒之中,只剩满心的欢喜。

      再度将手伸向坛子的时候,突然一阵冷风透过大开的地窖大门灌了进来,我冻的一哆嗦,也清醒了几分。

      不行,这次真的该走了……

      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我,我若再喝下去,师父发现了定会轩然大怒。

      颤悠悠地起身,眼前一阵眩晕,我这是……喝醉了么?

      晃晃悠悠一步一酿跄地出了地窖,眼前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砰”的一声,我脑袋撞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上,脑袋生疼。这也使我恢复了一些神志,我揉了揉双眼,在看清面前之人的面孔时,却是瞬间一个哆嗦,彻底醒了过来。

      面前的人,一袭白衣,怀抱一个黑布包裹,正满脸怒容地瞪着我,不是师父还会是谁?其身后是一脸忧色的师娘,和若干看好戏的师兄弟们。

      “师、师父,弟子……”我慌不择言,却根本没想好措辞,加上我只是意识恢复了过来,脑子依然一片混沌,结结巴巴了半天,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跪下。”师父的声音依然很平稳,听不出来发怒的样子,但我就是能感觉到,师父他现在很生气。

      “师父,弟子知错……”对于师父的命令我从来不敢违抗,一边跪一边认错,内心惶恐异常。

      师父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就不喜欢我了,他会不会对我失望了,然后一气之下将我逐出师门,不过这倒不打紧,怕就怕,师父将我赶出扶晚岛……

      毕竟,这是师父亲口规定的。只要有人犯了禁忌,必会被逐出扶晚岛。

      不行,我不要离开这儿!

      我早就没有家了,师父师娘救了我,这里,便是我的家。

      “师父,弟子错了,请师父惩罚——只希望师父不要赶弟子出岛——”我紧张地声音都在发抖。

      “小鱼,为师问你,你错在哪儿了?”师父没有让我起来,脸上犹带着怒色。

      “弟子不该不听师父的话,不该到处乱跑,不该跑到地窖……”

      “还有呢?”

      “弟子……不该……”闯入地窖,并不意味着就要偷尝酒腥啊,而且,师父他们也根本就没看到我喝酒那一幕,只要我不说,谁又知道?

      “不该什么?”师父问。

      “弟子不该因一时好奇,在地窖中到处逛,还……还弄坏了里面的东西……”我低下头,装作羞愧的样子,心内却暗自祈祷开来:“老天保佑,希望我能蒙混过去……”

      “江别鱼!你还不说实话——”师父这次是真的发怒了,脸色铁青,这也是最近几年来,我头一遭听他喊我的全名。

      “师父,您别生气……”我被吓得不轻,上前拽住他的衣角,却被师父狠狠一甩,当下心里一片凄凉。

      师娘见状,叹了口气,上前替我说话:“阿扶,好了,小鱼毕竟还是个孩子。她这几年也老实本分的紧,就算一时不慎,触犯了禁忌,开恩一回,也未尝不可……”

      “规矩就是规矩,若这次饶过她,之后定然会被其他人效仿,到那时,再有人犯禁忌,你说我是罚还是不罚?”

      “但是,咱们可以小惩小戒一下,又何必真的重罚……”师娘到底心软,上前轻轻摸了摸我的头。

      “错了,便是错了。”师父摇摇头,看着师娘道:“晚儿,你带着他们先回吧,我有话同小鱼说。”

      师娘点头应是,带着众人走了,只是临去之时向我投来了极复杂的一瞥,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我心里蔓延开来。

      “小鱼。”半晌沉默后,师父率先开口,“规矩不是白立的,你如今一时意气犯了错,便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过了今年,你便十一岁整了吧?为师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就经历过好几场生死了,多少次一只脚都迈进了鬼门关,最后还是咬牙爬了出来。”

      我愣愣地听着,感觉全身的温度一点一滴降了下去,直至手脚冰冷,近乎麻木。

      “为师跟你说这些的目的也没什么,就是希望你能好好反省一下。年纪小不是你任性妄为的理由,师父和师娘不可能陪着你一辈子,终有一天,你要学着自己独当一面。”师父脸上极平静,我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师父接下来要说的话,极有可能将我打至深渊……

      “师父,弟子知错了……”我几乎是喊了出来,身子一动,直直跪到地上,“求师父不要赶弟子走——求师父不要赶弟子走——”

      师父见状叹了口气,目光中却闪着坚定,只见他轻启薄唇,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顽徒江别鱼,因触犯扶晚岛规第七十六条,现罚以将其逐出扶晚岛,无为师的命令,不可擅回。”

      往常清冷好听的声音,现在我耳中听来,却宛如地狱恶魔一样,我睁大眼睛,任由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强忍着没有让它掉出来。

      这么多年的相处,我对师父的性子是再熟悉不过的了。他是个很固执的人,一旦决定了什么事情,任何人都无法改变一丝一毫。

      终于,我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但我还是没有哭,挺直了背脊,攥紧拳头,最终还是松了开来。我又低头行了初拜师的那个庄严无比的礼,清清嗓子,道:“弟子……谨遵师父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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