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气报福》淮扬菜

9、便利店（八）

　　这个监控中的学生甚至还手握着实验室的钥匙，因为监控中的他轻而易举的就拿着一把钥匙打开了实验室的门。

　　万惜如在看见监控的一霎那就认出了这是谁：“于耀，怎么会是他……”

　　于耀这个名字，姜喻危刚刚在看花名册的时候就看见过，他也正是万惜如圈出的那几个学生之一。

　　赵黔问：“万教授，这个学生现在是在寝室吗？”如果是的话，那他们立刻神情逮捕令，把这个学生先捉到警局再说。

　　万惜如突然紧张地抓住姜喻危的袖子：“不对，于耀他今天就要离校回家了，我听其他孩子们说，他买了今天的火车票，说不定，已经在火车上了……”

　　姜喻危立刻拨打了老张的电话：“老张，派人通知市里的火车站，有个叫于耀的xx大学学生绝对不能让他上火车，他的身份证号是xxxxxxxxxxxxx，就算已经过了安检了，你也带人给我把他弄下来。”

　　“行，没问题，我待会儿给你回电话。”

　　“不用了，我现在就和赵黔回警局。”

　　“好，等你们回来。”

　　万惜如情绪越来越不对劲了，姜喻危看着实在是不能让她一个人回家，就打算派赵黔先把万惜如送回家，自己先回警局。

　　赵黔招了一辆出租车，扶着万惜如坐了进去。扶着扶着，发现自己手上滴了几滴泪水，一看，才发现万惜如又哭了。

　　她也看见了自己的眼泪滴到了赵黔的手上，连忙从口袋里拿出纸巾给赵黔擦掉，一边擦一边说：“真是对不起啊小警官，人老了，遇上了这种事情，实在是……”

　　其实这不是人老不老的问题，赵黔心里知道任何一个母亲碰上了这种事情，估计都要崩溃。

　　他连忙说：“不要紧的，不要紧的。”

　　她家和学校还有一段距离，出租车开了起来，窗外的风景一闪而过，就好像是老旧电影的那种胶卷，一帧帧，一幕幕的，变换着场景。

　　万惜如终于没有忍住，一边掉眼泪，一边说：“小警官，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作走马灯？”

　　赵黔不知道，所以他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

　　万惜如也并不打算解释，扭过头看着窗外，从赵黔这个角度看不清她的脸，只能看见眼泪顺着她的脸庞流下来，掉在裤子上，湿了一大片。

　　“我这几天总是做梦，白天的时候也好像做梦，梦见我们沐子小时候的样子。沐子小时候好可爱的，没有人见了不夸的。小时候沐子就说，要考进妈妈工作的大学，后来她考上了，真是一点也没让我和她爸爸操心。”

　　“她从小到大就开朗，朋友就挺多的，性格好，心肠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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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说缺点，就是太怕疼了，打个针都要哭。”她说道这里，突然控制不住自己，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声音：“你说我们沐子这么怕疼，她那时候有多害怕……”

　　“我看到尸体了，都毁成那个样子了，她得有多害怕。”

　　“我们沐子那么怕疼，她得有多疼啊……”她不停的重复着。

　　赵黔有点想要出声安慰说，那个王水是后来泼的，綦沐子死的时候应该没有遭什么罪，就是窒息的时候可能比较痛苦，但是不是虐、杀，无论是从时间上看，还是从生理上来看，都是在她已经失去生机之后才腐蚀了尸体，所以这个疼痛，她是感觉不到的。

　　可是他又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这种情况下，他的这些话，究竟算不算是一种安慰呢。

　　他就这么想着，就到了万惜如家小区的门口。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扶着万惜如先下了车，然后给司机拿钱。结果司机一脸同情地望了他一眼，朝着万惜如的方向努了努嘴说：“小兄弟，这钱我不能收，这家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要收钱的话我心里实在是不安。”

　　赵黔说：“没事儿，我是警局的，我不是他们家人，这钱是我给的，你安心收下吧。”

　　“不行不行，你的我也不能收。”司机说完话就直接把车开走了，没有拿赵黔一点钱。

　　赵黔追着出租车的背影有点无语凝噎：大哥，我话还没有说完呢，我还要坐你的车回去呢，这地方不好打车啊……

　　然而好心的司机大哥已经走了……

　　他目送着万惜如进了电梯，自己走到街口，重新拦了一辆车回警局。

　　到了警局的时候，正好看见老张一脸愤怒的从审讯室里出来，说：“好不容易在火车站逮住了这混蛋，结果这混蛋软硬不吃，一口咬定我们没有直接证据可以捉拿他。”

　　赵黔问：“不是都有监控证明他偷偷从实验室里拿了王水了吗？”

　　“是呀，可这只能证明他盗取学校实验用品，却不能证明他用这东西杀了綦沐子，这混蛋要是一口咬定，他就是偷了实验用品回家做实验去了，那咱们也没有办法。我们现在也是用了盗取学校实验用品的理由逮捕他，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老张一拳捶到墙上，异常的愤怒。

　　“那怎么办？”赵黔刚问道，就听见姜喻危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他拿着毛巾擦了擦脸，说：“换我来。”

　　他进了审讯室，老张和赵黔进了监控室，看姜喻危到底要怎么审他。许宸已经在监控室里待着了。正带着耳机，透过单向玻璃，一脸严肃的盯着里面的情况，害怕随时会出什么意外。

　　姜喻危面无表情，坐在了于耀的对面，问：“交代一下你杀她的过程吧。”

　　对面学生气还很重的人笑了笑：“警官，我没有杀她。”

　　“那我们来谈谈你的作案工具吧，引流管，还有500毫升的王水试剂。”

　　“警官，那些东西我是用来做实验的，不是用来杀人的。”

　　好的，姜喻危在心里想，本来还不能确定导致綦沐子窒息而死的作案工具是引流管，可是现在看他这个反应，那就是确定无疑了。

　　姜喻危拿起手边的毛巾，盯着于耀，他的眼睛本就狭长，本来是很好看的形状，可愣生生被他的表情带出了一丝阴暗的感觉：“我让你去见綦沐子怎么样？”

　　于耀嗤笑了一声：“怎么，现在你们警察找不到证据就开始吓人吗？”

　　姜喻危嘴角扯出了一个笑意，如果这能算是笑的话，苏翡觉得姜喻危这个表情实在是很可怕，他每次生气的时候都能够做出来：“对付你这种人渣，我从来不用吓的。你这么不相信我，我就让你相信一下好了。”

　　他慢条斯理地开始抽起一根烟，抽到一半的时候，将烟灰掸在桌子上，画出一个奇怪的图形，在图形完成的那一霎那，桌子上的烟灰消失不见，在原来的地方，有一个深深凹下去的，一模一样的图形，这种凹下去就仿佛……被火烧，被强酸腐蚀过的一种疤痕，黝黑黝黑的。

　　于耀这个人显然心理素质很好，这时候还能开玩笑，对着姜喻危说：“警察也开始玩起魔术了吗？”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惨叫声就响了起来——是他自己的，这种撕心裂肺地惨叫声不是悲伤或者是疼痛，而是一种恐惧，就仿佛看见了最可怕的东西。

　　姜喻危是不玩魔术的，他玩得，是阴气。他当然不可能召唤得出綦沐子，但是他可以把于耀内心里最恐惧的东西钩出来。綦沐子被他亲手勒死，亲自毁容，他看着她的皮肉被腐蚀，看着她从一个鲜活的青春洋溢的女孩变成了一具枯朽的可怕的尸体，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是他这辈子也不可能忘掉的。

　　苏翡想，这个于耀，大概是真的看见了綦沐子的脸。

　　姜喻危静静地等着阴气散去，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眼前人的惨叫勾不起他心中一丁一点的同情。

　　阴气散去，于耀的脸上出现了一道道的血痕，那是他用指甲生生扣出来的。

　　姜喻危站了起来，拿了一面镜子放在他面前：“你看看你的脸吧，你觉不觉得綦沐子就在你的身边？”

　　“没错啊，我现在就是没有直接证据，就算逮捕不了你又怎么样，我可以让你每天活得比在监狱里还要痛苦。”

　　“在宿舍楼下，在我住的第十五宿舍楼下北面的第一颗槐树下面！”他扯嗓子叫了起来，口齿不清：“那些东西，在那里！”

　　姜喻危看向监控室里的那些人，这玻璃明明就是单向的，要看，也只能他们看见姜喻危，而不是姜喻危看见他们。可是许宸他们就莫名的觉得，姜喻危的目光非常的犀利，犀利到，可以一眼看清他们在想什么。

　　他开了开口，对着监控室里的人说：“你们都听见了，第十五宿舍楼楼下北面的第一个槐树，那里，有我们要找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