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魂录》不辞归

4、续命仙丹

　　“我是来报恩的。”
　　赵长奚捏了捏手里的草团子，看着十一递过来的玉环，竟然有些想笑。赵长奚把头转向内侧，“哦。”又轻轻应了一声。
　　十一急了，双手捧住赵长奚的头，强扭着他转过来看向自己，“你就不好奇我是谁？”
　　赵长奚吓了一跳，双眼直直看向眼前这个女子。其实她也没使多大劲，她的柔弱无骨的手正抚在他的双颊，半个身子压在他身上，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压向他的胸膛。
　　赵长奚呆住了。
　　十一清楚赵长奚是不认得自己的，便化了原型，一只六尾的白色小狐狸，直接趴在赵长奚胸膛，两只毛绒绒的前肢还搁在赵长奚脸颊。
　　赵长奚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小狐狸：“你是灵族？”
　　小狐狸用湿漉漉的眸子望着他，口吐人语：“嗯嗯，十年前你救了我，给我疗伤的丹药，还送我回青丘。如今我的伤好了，还长出了第六条尾巴。”
　　十一边说，边晃动那第六条尾巴，一副炫耀的样子。
　　赵长奚想了想，自己好像是救过一只小狐狸。可是当年，他帮过的灵族不在少数。千年前人族与灵族的约定众所周知，他向来不耻人族背信弃义，捕杀灵兽的。因此只要他见着了，都会出手阻拦。
　　现在想来，当初自己年轻气盛，怕是树敌无数吧。
　　赵长奚扯嘴笑了笑：“哦，你的谢礼，我收下了。”
　　言下之意，你可以走了。
　　“哼！”十一在赵长奚脸上轻轻拍了一爪子，跳下床，化成人形，道：“谁说那就是谢礼了，我们灵族，向来有恩必报。一命换一命，我是来救你的。”
　　赵长奚听闻，却好像突然哽住了脖子，浑身的肌肉都崩紧了，血液加速流动，腿部的痛感骤然加剧。
　　十一发现了，连忙用手抚上他的胸口，输入一股灵力，替他舒缓。怕他身体承受不住，只敢轻缓细致地一点点输入，还一直瞧着他的反应。见他确实平静下来，十一方才松了一口气。
　　十一察觉了，赵长奚的身体，经脉断残，毒素沉积，原本就需要有人定期给他疏通，否则这样突然加剧的疼痛时不时就会发生一次。
　　但没有人帮他，这样的折磨，他忍受了十年。
　　赵长奚平静下来，觉得身体轻松多了，但下一次呢？赵长奚不敢奢望，喘了口气，道：“你救不了我，回去吧。”
　　十一有些气，不知道是为赵长奚的态度，还是为他受的折磨，口不择言道：“姑奶奶我不是来找你商量的，我是来通知你的！我！要救你！反正当初你救我也没问过我意见。现在我要救你，你也拦不住我，反正也打不过我！哼！”
　　十一正咋呼着，赵长奚看都不看她。这时照顾赵长奚饮食起居的杂役弟子送了饭过来。十一连忙隐身。
　　那杂役弟子骂骂咧咧，念叨着不知宗主为何要养着这样一个废人，偏偏自己分到照顾这个晦气鬼，这样一个废人竟然吃的比他们外门弟子还要好！将饭隔到赵长奚床边的桌子上，杂役弟子气呼呼地出去了，没有察觉十一的存在。
　　十一瞧了一眼桌上的冷饭和菜叶，转身出去了。
　　赵长奚以为十一“通知”完他就走了，送饭的弟子来了也不为所动。
　　照顾他饮食起居事，是楚恒亲自叮嘱的。但是杂役弟子苛待他、偷换他的饭菜不是一日两日了，楚恒难道不知道吗？不，他默许了。楚恒要赵长奚活着，但也就只是活着就够了。
　　赵长奚闭目，觉得今日真是累极了。
　　怎料十一又回来了，塞了一枚丸子进他嘴里，又将一个瓶子放入他手中，“这是辟谷丹。你不许死！你得活着，等我来救你。”
　　十一蛮不讲理，不好意思了，没等赵长奚回应，逃一般的跑了。
　　赵长奚一手捏着草团子和玉环，一手握着瓶子，胃脏暖洋洋的，他呼出一口气，轻声道：“好。”
　　跑出来的十一回了青丘，奔向族长的院子。“祖奶奶！祖奶奶！续命丹呢？我有急用！
　　屋里十一万岁高龄的狐族族长端着茶盏的手一抖，茶水洒了大半。“怎么了这是？咋咋呼呼的！”
　　十一跑进来，抢过狐族族长手里的半盏茶一饮而尽，拉住狐族族长的手：“祖奶奶，续命丹！我有急用！”
　　祖奶奶不慌不忙，又倒了一杯茶给十一，“你还没说给谁用呢。”
　　“我不是说过嘛，十年前是一个人族救了我，现在他快死了，我得救他呀！”
　　祖奶奶笑得和蔼：“十年前明明是续命丹救了你。”
　　当年十一修炼遭反噬，经脉受损，即便活着也只能做一只普通灵兽，连化形都有困难。祖奶奶不忍，十一是她儿孙里血脉最出众，最有天赋的，她还想将族长之位传给十一呢。于是长老们商议决定，给十一用了续命丹。
　　十一说：“话不能这么说，当初我要是被那群修仙者抓住了，哪还等得到续命丹啊！”
　　祖奶奶笑而不语，十年前她就卜过一卦，那个人族，和十一有缘，天定的事，更改不了的。
　　“可是这续命丹，只有那一颗啊。”续命丹，养元续命，起死回生。
　　“啊？”十一大惊。
　　祖奶奶拉住十一，缓缓道：“续命丹不是狐族所有，是黄泉那位大人所赠，说是报答狐族当年的帮扶。”
　　“当年？”十一问。
　　“十万年前了吧，当时我还小呢，不太清楚那些旧事。总之这颗丹药前任族长珍藏着，传到了我手里。十年前，给你用了。”
　　十一顿觉受之有愧：“十万年？这这这……怎么就给我用了呢……”但是若非如此，她也想不到用续命丹去救赵长奚。
　　祖奶奶摸摸十一的头，“用了就用了呗，这药炼出来不用，还能干嘛。”但你要明白，狐族是你的责任。
　　十一接着问：“那丹方呢？”
　　祖奶奶：“丹方倒是灵族上下都知道，只是并不是随便谁都能炼制成功。况且如今，其中有几味药材，已经寻不到了。”
　　十一大失所望：“那岂不是没有别的办法了。那位大人也太小气了，怎么就只给一颗……”
　　“不得胡言！”祖奶奶呵斥，“有这么一颗，也算是大恩了。”
　　前任族长仙逝前透露过，当年狐族并不曾帮扶那位大人，只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尽了该尽的责任。正因做了正确的事，十万年前那场变故至今，多少神兽血脉消失殆尽，灭族而亡，他们九尾狐族的血脉还延续着。
　　十一听完前因后果，不敢再造次了，只是好奇，悄声问：“祖奶奶，那黄泉那位大人，多大年纪了？”
　　祖奶奶想了想：“唔……大概比我还年长几千岁吧。”
　　十一听完一惊，至少十一万岁，高寿啊！随即一喜，笑道：“那您说这续命丹，那位大人还有没有啊？”
　　祖奶奶一听就知道十一打什么主意，“十一啊，欠了人的恩情是要还的，那位大人如果给了你续命丹，你如何还呢？”
　　十一抿嘴，思索着：“那我也要去求一求，那位大人有什么条件，只要我能做到，都要试一试。祖奶奶你放心，这份情，是我自个欠下的，不会拖累狐族的。”
　　祖奶奶摇摇头，心道：“傻孩子，你和狐族，怎么分得清呢？”
　　但祖奶奶还是没拦着十一。将来十一接管狐族，避免不了同那位大人打交道。那位大人隐居于黄泉，掌管着人族轮回往生的轮回阵，许久不曾露面了。
　　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