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引灵契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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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离开了，九昔还握着姜殊的手不放，手心全是汗，原来这就是他说的“重要之事”。
姜殊靠近，从后面环抱住九昔，下巴蹭着九昔的鬓发，叹气道：“等了这么久，第二个牵引终于出现了，你应该高兴啊。”
九昔内心仓皇失措，欣喜，庆幸，解脱，无措和悲痛。等了千年，终于等到这一天，原来心情是如此的复杂。
师父，他要回来了。她确实应该高兴，她死后来到这个人身边，与他立下契约，不就是为了给师父引灵吗？
可是眼前的人，要怎么办啊？她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九昔转过身，紧紧抱住姜殊，紧一点，再紧一点。
我为什么，死后才遇见你呢？
九昔心绪不宁，不曾留意姜殊的神情以及他语中的酸涩。
心爱之人为别的男人献出灵魂，注定要与自己分离，即便知道她与若木仅是师徒之情，可还是忍不住嫉妒，难过。
谁让自己是后来者呢？如果当初，早点遇到她就好了。
他们初遇之时，姜殊根本无权干涉九昔的选择。是他自己，亲自与九昔立下为若木神君引灵的契约。
一千年前，姜殊曾问九昔：“你不后悔？”
“不后悔！” 九昔笑颜苍白，师父因她而死，献出自己的灵体换回师父灵体，有什么好后悔，反正她已经死了。
那是姜殊与九昔第一次相遇。
那时的姜殊引灵十万载，早就看惯了生死离别，对所有前来相求的引灵者都极为冷漠。付出代价便实现所求，不过一笔交易罢了。
只不过九昔的经历，似曾相识，让他多了一些兴趣。
当时九昔是灵体，还能看出她的死状——胸口被魔族弑神锥穿透，火红的衣裳被染成黑红，创口四周还萦绕着魔气。
弑神锥原本可以同时毁去她的肉身和灵体，但她的灵体却还未消散，会是谁的手笔？姜殊不禁好奇。
传言，魔君不悟贪恋九公主美貌，掳走九公主将其囚禁，后因对九公主求而不得痛下杀手，更对人族、灵族大开杀戒。而九公主凤九昔不但是若木神君的爱徒，更是灵族中的佼佼者。
灵族与人族修仙者联手，誓要屠尽魔族。起初这一战魔族攻势猛烈，人族修仙者和灵族损失惨重，节节败退。而后若木散尽神力封印了魔君，魔族骤然失势，灵族和人族修仙者得以反扑，最终获胜，以若木神君灵体消散为代价。
灵族、魔族、人族的纠葛，姜殊历来是不插手的。但大战导致人族死亡数量剧增，给他添了不少麻烦。
姜殊看向九昔，九昔被他气势所慑，差点忍不住后退一步。
九昔不知自己死后灵体为何没有即刻散去，等她苏醒过来，得到的就是师父与魔君同归于尽的消息。而耳畔想起一个声音：“小九儿，去黄泉找那个人，他能救师父。”
九昔明白，求人，总要付出代价的。
姜殊道：“不后悔？即便以你的灵体为代价？”
姜殊对她的决心不以为意，十万年来，多少人求到他面前，却在付出代价之时犹豫。不论灵族、人族，甚至曾经那些血统高贵的神兽一族，骨子里都自私自利！
九昔答：“不悔，师父是仅剩的青龙神兽，他是灵族的支柱和希望，他不能死。”
姜殊的语气平淡，说出来的话却不怎么好听：“哦？据我所知，你们灵族都将你视为复兴之希望，想与你诞下返祖血脉。”
九昔看着姜殊不语，高贵的血脉，是她之幸，亦是她之辱。
姜殊：“你虽已死，但是复活你，要比复活若木容易，不考虑一下么？”
“不，我要救师父。”九昔不容许任何人动摇自己的决心。
姜殊突然笑了：“好，如你所愿。”
轮回阵的阵眼，有一块镇魂石。九昔站在镇魂石前，任由姜殊施法。
九昔忍着灵体剥离的剧痛，将这缕灵注入镇魂石做引，就开启了引灵契约。
“愿以吾灵为牵引，为若木神君重聚灵体。”
契约完成，九昔倒在地上，虚弱得差点连灵体都无法维持。
她听见身后的男人叹了一口气。一股纯净的灵气，注入了她灵体之中，胸口伤处萦绕的魔气刹那消失不见，伤口愈合，好似那锥心之痛压根就不曾发生，灵体变得稳固。
“多谢。”九昔抚着胸口感激，“接下来，我要如何做？”
“等！”
“等？”九昔不解。
“等牵引的出现。”姜殊转身离去。
九昔错愕，前面的人已经走远了，她跟上去，追问：“何为‘牵引’？”
“能给若木引灵的牵引，你是第一个，懂？”
九昔：“……”
……
起初，九昔是惧怕姜殊的。她看不出姜殊的修为，猜不透他的本体，仅能察觉他身上灵力纯正，能令黄泉的小鬼退避三舍，修为在师父之上。
相处了一段时日，九昔觉得，姜殊是一个活着却不像活着的存在。
以姜殊的修为，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不老不死，加之寡言少语，面冷心冷，难以接近，还没啥嗜好，一点鲜活气都没有。
所以，等九昔从师父逝世的悲怆中走出来，渐渐展露本性，就深感姜殊此人，无趣至极！
九昔原本性子肆意率性，先是血脉高贵，容貌出众，备受宠爱，后拜若木为师，修为出众，作为灵族上溺爱、下尊敬的小公主，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别人让着她，她也不爱惹麻烦，所以除了令人眼红，倒也不曾真的得罪谁。
这也是为什么魔君杀了九昔，灵族会愿意为她大动干戈。
日子无聊，邻居无趣，九昔开始自个寻开心：先是把黄泉逛了个遍，接着跟荆云、孟婆乃至黄泉所有鬼差都混熟了，没事给孟婆打打下手，最后再捉弄捉弄新来的小鬼，悠哉游哉地过了百年。
百年间，除了她去追问姜殊有无“牵引”的消息，她与姜殊几乎没有交集。
直到某日，九昔闲得发慌，拦在奈何桥边，要每个小鬼给她讲故事，讲完了才许喝孟婆汤，过奈何桥。
有那还不愿投胎的小鬼，将自己的生平讲得“荡气回肠”，以此拖延时间。九昔正听得起劲儿，突然排着队讲故事的小鬼望着她身后惊恐不已，四散奔逃。
九昔转过身，见常年不走出彼岸花海的男人站在她面前，对她说：“你妨碍孟婆做事了。”
九昔这才注意到，寻常孟婆早早能派完的孟婆汤如今还剩了大半缸。
她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冲孟婆道歉。
孟婆笑得勉强。九公主是引灵者，但却有些不同，大人没有吩咐，主事荆云也不敢擅自干预。
于是九公主在黄泉游戏了百年，没有闹出大动静，主事荆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日闹过头，才惊动了大人。既然大人出面了，也就轮不到她置喙，只能干笑。
九昔察觉了孟婆的尴尬，连忙向姜殊道歉：“我知道错了，下次不会了。”先认错，再保证改过自新，这招对师父百试百灵。
但姜殊不是若木，他命令道：“跑了的那些小鬼，你负责抓回来，协助孟婆把汤派完。”
九昔看着那些跑得没影的小鬼，心里苦成一片，嘀咕道：“明明都是你吓跑的。”
姜殊沉了脸：“轮回之事岂容儿戏！你若不知悔改，就不用在这里待着了。”
九昔麻溜地跑了：“知道了，知道了，这就抓回来！”
姜殊拧着眉峰，转身对孟婆吩咐：“若有下次，罚她。若是不捣乱，就随她去。”
“是，大人。”
九昔忙活了一天，才将命簿上的小鬼抓齐了，尤其那个跟她讲故事讲得最“荡气回肠”的小鬼，竟然差点跑回人间去！
等将最后一碗孟婆汤派完，九昔感觉自己灵体都要累散了。
老老实实回姜殊的住所复命，发现姜殊正在煮茶。
九昔在他身旁坐下：“都抓回来了，一个不少！”
姜殊没说话，递给九昔一杯茶。九昔受宠若惊，接过来喝下，只觉通体舒畅，灵体稳固了不少。
“谢谢。”九昔有些羞愧，“我下次不捣乱了。”
姜殊抿了一口茶，这些饮食对他来说实在可有可无，搁下了茶杯，对她道：“你若是想听故事，荆云在大殿判功过，可去听听。”
九昔诧异之外有些欣喜，“会不会妨碍荆云做事啊？”
“荆云有分寸。”
“哦！”九昔垂头，拐着弯骂我没分寸呢这是。
姜殊接着道：“在你之前，与我立下契约的引灵者，都在黄泉各司其职，直到契约完成。”
“全部？”九昔惊诧，“那荆云和孟婆也是？”
姜殊：“荆云与我一同长大。”
那就是说，孟婆竟然是引灵者。
“他们所求之事，或早或晚，都会实现，你也一样。”姜殊平静地看着她，“所以不要捣乱。”
九昔被戳穿心事，静默无言。她等了百年，耐心不够了，但每每追问他，永远只有一个“等”字。
“天命轮回，各有机缘。引灵本就是逆天而行，你已经付出了代价，何必再生事端？”
九昔看着他，捕捉到他眼中闪过一丝怜悯，怜悯她这样逆天而行的人吗？
“明白了，我会等下去的。”
这一等，便是千年。
姜殊还是那个寡言少语、面冷心冷的黄泉之主，但却将她放进了心坎，会对她笑，陪她闹，宠她若至宝。
她用自己的灵体做引，为若木引灵，回报师父近千年的教导和照顾，尽了师徒情谊，却唯独亏欠了姜殊。
只是事到如今，再无回头路可走。
所以，她要对姜殊更好一点，缠他再紧一点，一步也不分开。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引灵契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