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金猎人》蜜洋MiYounG

12、血盟誓约

　　阴冷的地界，寒气白烟萦绕。

　　“你这是准备上哪儿去？”
　　一道低沉冰冷的嗓音冷不防地从身后传来，阻断了李维特尔的去路。

　　李维特尔打住脚步，回眸淡觑了肖尔瑞特一眼，语气平淡毫无音调起伏。“让我离开吧！”

　　肖尔瑞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李维特尔那早已用障眼法术恢复的俊秀容貌。他轻声调笑道：“经过短暂的休息，看来你的气色变得比刚才好多了。”

　　“让我离开吧！”李维特尔又重复了一次同样的话，这次多了一份坚定不移的决心。

　　“如果我说‘不’呢？”肖尔瑞特扬起阴魅的冷笑。

　　李维特尔闭上眼无声叹息，尔后他睁开血红色的双眼看向肖尔瑞特，不羁的眼神流露出丝丝危险讯号。“那么，我也只好多有得罪了。”尾音一落，李维特尔的双手指尖凭空冒出蓝色的魔法火焰。李维特尔把双手置放胸前，作出防御戒备的姿势。诡异的蓝色魔法火焰在李维特尔的指尖上跳跃飞舞着，安分地等待着主人的下一个指令。

　　肖尔瑞特不禁发出冷哼，不屑地摇头惋惜道：“不自量力。”

　　李维特尔暗下决心，动作流畅地做了一个凝聚能量的手势。蓝色的火焰瞬间被融合在一块儿，在李维特尔的双手掌心间变成了一个手掌般大小魔法能量球。李维特尔狠心咬牙，没有一丝犹豫地将手上的魔法球丢向肖尔瑞特的方向。

　　肖尔瑞特自然不是省油的灯，似乎早料到李维特尔会有此动作，肖尔瑞特神情淡若轻风的伸出右手五指挡在身前。当李维特尔的蓝色魔法能量球飞碰到肖尔瑞特的手的那一刹，魔法球的力量瞬间被神奇化解。只见魔法能量球自行分解然后消失不见，李维特尔突如其来的攻击在肖尔瑞特毫不费吹灰之力下就被完美解决了。

　　像是预料之中的结果一样，李维特尔的脸上并没有惊讶之情。
　　“说出你的条件吧！究竟要怎样做，你才愿意让我去到人界？”

　　肖尔瑞特摇头叹气道：“李维特尔，你难道是真的不明白吗？舒芙蕾也说过了，西城之事，并不是我们能插手的事情。既然如此，你干嘛还一直执意要过去？又是为了去见那个半天使吗？”

　　李维特尔毫不妥协，斩钉截铁地转述着另一个必须出门的理由。他提醒道：“舒芙蕾也说过要让我相信自己，勇敢做自己，去追寻我想要的人生！和吉赛儿继续以赏金猎人搭档身份一起斩妖除魔，就是我想要的生活！我想要过人类的生活，我想要去人界跟吉赛儿一起生活！”

　　肖尔瑞特看着固执的李维特尔，复杂的思绪飘向了遥远的老旧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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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在前任地界魔君——沙卡列他恶意冲破人界与地界的魔法结界，最后却落得灰飞烟灭下场，消逝后不久的故事。当时被破坏的结界无法修复，导致许多魔物去到人界大开杀戳，人间多数地方在夜晚之时，就犹如炼狱一般生灵涂炭。而当时的地界，却也有许多依然遵守秩序的魔物安然的呆在那里，没有到人界去无恶不作。

　　事实上有很多魔物，尤其是有自己思想的高阶魔物，他们多数去人界并不是为了要残杀人类，而只是因为他们对‘人界’的一切感到好奇而已。传闻，地界小王子李维特尔就是其中一个对人界感到好奇的人。

　　李维特尔从小到大就一直喜欢趁别人不注意时越过结界，偷溜出去人界游玩。当然，每一次当李维特尔偷溜出地界的家门，察觉到李维特尔的动静后的肖尔瑞特，总是会在第一时间立刻亲自上去人界把李维特尔给逮回来。

　　“李维特尔，我不是告诫过你不许再到人界去了吗？你是个妖魔，而人界的人类是绝对不会欢迎你，更不会接受你的。要是不幸的碰上驱魔猎人，他们更有可能会直接消灭你。”肖尔瑞特总是不厌其烦地重复解释着他们妖魔不能上去人界的理由。心血来潮时，肖尔瑞特更会直接摆出兄长的威严，威胁性十足的给予李维特尔警告和恐吓他。

　　可是越是被人阻拦，李维特尔就更觉得这么做会非常有意思。这使得李维特尔对人界的爱日益渐增，有增无减，最后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当逐渐了解人界的一切后，李维特尔对‘人类’和‘人界’的一切，就像是上了瘾般的好奇与迷恋。‘人’更是成为了李维特尔这一生中最不想割舍掉的部分。

　　有时候，李维特尔真的觉得非常懊恼。如果有得选择的话，他更向往拥有人类的身份，然后可以普通平凡的过完一生。说真的，李维特尔非常羡慕人类。因为人类拥有了很多李维特尔注定得不到的东西。也许就是因为生来就是个魔物，这让李维特尔更加坚决了想要成为人类的心意。当然，永生的地界魔物又怎么可能有办法成为真正的人类呢。所以，李维特尔从很早的时候就开始下定决心要学习人类的所有语言、知识、习俗和历史文化。这样的话，至少李维特尔就能够‘装扮’得更像或更接近他所喜欢的人类多一些。

　　不得不说的是，李维特尔确实是个很好的模仿者，这让他之后成功的以‘人类’的身份，混入了人类的社会。渐渐的，李维特尔终于也掌握了‘伪装成人类’的高超诀窍。甚至李维特尔在某些时候的表现，会比人类显现出更多人性化的一面。慢慢的，李维特尔也变成了地界里最突兀的存在。在几趟到人界的短程旅行后，李维特尔用魔力把人界那些自己看中的物品都带回了地界去装潢自己的房间。就连李维特尔身上的衣着打扮也越来越像个标准的人类了。

　　肖尔瑞特一直以来都知道李维特尔渴望‘当人’，想要上去人界过生活的想法。所以，肖尔瑞特总是毫不留情地用尽各种极端的方法，想要让李维特尔见识到他所喜爱的人类，是如何残忍的对待他们魔族的。不过可惜的是，此举并没有带来多大的效果。李维特尔总会处处维护人类，并用自己的观点解释了一堆理由来合理化人类的行为。在地界，这位品味和见解独特，且行为古怪的怪胎小王子，后来更启发了不少高阶妖魔。李维特尔的影响力让越来越多的妖魔对人界的一切产生好奇，更不惜一切后果，时不时的就想要跨界到人界去逛一逛。

　　当李维特尔开始发觉自己无意间带动了‘妖魔去人界生活’的潮流后，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是多么严重且愚蠢的事情。毕竟不是所有的妖魔都会安分守己，也因为如此意外的造成了人界陷入了前所未见的大混乱。虽然人界和地界的魔法结界是被沙卡列所破坏，但是引领妖魔到人界的李维特尔也成了间接的始作俑者。为了解决人界日益严重的妖魔危机，李维特尔便主动请缨，要求肖尔瑞特允许自己到人界进行‘扫除工作’。

　　肖尔瑞特看着态度诚恳的李维特尔，语重心长地劝诫道：“这乃是万不得已的做法之一，要不然我是绝对不会允许的。李维，我亲爱的弟弟……我要你与我立下血盟誓约，将魔力魔息都封印于心脏，保证你不会对人界的人类动情！若真有那么一天，以血誓之名，我誓死都会将那人类给铲除掉，以保全你之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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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忆至此，肖尔瑞特看着面前那态度始终如一的李维特尔，内心总不免唏嘘几声。

　　“李维特尔，你当真忘了当初与我立下的血誓了吗？你真的不记得了吗？你之前是怎样予我承诺的？”肖尔瑞特按耐住脾气地追问道。

　　被‘血誓’一词挑起了敏感的神经线，李维特尔警觉地当下立刻改变强硬的态度，接着语气卑微地恳求道：“哥，我是真的很爱吉赛儿。你就让我回去人界吧！我想帮她的忙……我想…跟她在一起……无论之后结果如何，不管我是生是死，所有后果我都愿意承担。我活得够久了，说真的，也挺心累的。好不容易遇到吉赛儿，她让我觉得我是真真切切的活在这世上，她让我的心有种再次活过来的感觉。所以，你就放纵我任性一次吧！好吗？”

　　“你当真以为我下不了手杀她？”充满威胁性的语调，肖尔瑞特耍狠地眯起细长的眼睛。

　　李维特尔心下一惊，过了一会儿才认命般的回应，道：“我们先前立下的血之誓约的触发条件是‘人类’，但是如今我爱上的吉赛儿是个‘半天使’。”似乎感觉到肖尔瑞特要发飙时，李维特尔快速接话，提高声量的说道：“我从不怀疑哥哥你执行血誓惩罚的决心，你也确实有能力可以除掉任何你想要铲除的对象。但是，我恳求你别这么做，请你不要伤害吉赛儿。因为如果你打算伤害她的话，那么……我也活不成了。”

　　肖尔瑞特发出邪魅的冷冽调笑声，然后用低沉的嗓音说：“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在述说事实而已。”李维特尔吞了一口唾液，带着一丝期盼的目光直视肖尔瑞特。“吉赛儿是爱我的，我可以感觉得到。我知道你对我有那么多的限制，也只是希望我可以平安快乐。肖尔瑞特，我向你承诺，我在人界一定会很安全的。关于这点，请你放心，好吗？”

　　“她根本不能完全接纳你。李维，你给我清醒一点。”

　　“如果她能呢？”李维特尔放手一搏的做最后争取。“如果吉赛儿能够完全接受我的一切，愿意与我携手共度余生的话，就请哥哥你不要再插手阻止我和她在一起了。”

　　“哼。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就在李维特尔露出兴奋开心的笑颜，以为终于获得肖尔瑞特的支持的时候，没想到肖尔瑞特又再次开口了。“李维，既然她都懂你的真实身份了，我们就此解除之前的血盟誓约。我不允许你再服食枯魔草来压制魔息。你自己也很清楚吧！枯魔草长久以来带给你的身体伤害……你现在的身体也没有完全复原，若是再碰枯魔草的话，会有怎样的后果可想而知。”

　　李维特尔慎重的点头允诺。

　　肖尔瑞特接着说道：“还有……待西城的事情了结之后，我要你现出恶魔真身给那个半天使看。若是她看了之后还愿意接受你，那么我倒是可以考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你和她继续在人界恩爱度日。但反之，若是她在看了你的真身之后产生杀意的话……那么，我会非常乐意亲自上去人界，亲手把她给解决掉后再将你带回这里。”

　　李维特尔浑身一颤，怔怔地看着肖尔瑞特。

　　肖尔瑞特饶有兴致地研究着李维特尔的脸部表情，然后他耸耸肩摊摊手，用轻松的语调继续道：“原本我是打算在关键时刻亲自上去一趟的。不过既然你有此决心，又那么认真的话……让你上去也未尝不可，只要你能答应我说的条件。”

　　李维特尔原本处在惊怔之中，但是察觉到肖尔瑞特的话中有话，李维特尔按捺不住着急的心情，立刻提出心中疑问。“什么叫作‘你原本打算亲自上去一趟’？你又在打什么哑谜？是什么我不能知道的事情吗？还是说，你和舒芙蕾私底下在策划着什么…？”

　　肖尔瑞特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的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来回应李维特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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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厢，此刻的舒芙蕾正悠哉闲哉的呆在一片光明中的天界。舒芙蕾一身飘逸白纱长裙，光着脚丫的坐在漂浮着的软绵白云之上。她低下眼眸俯瞰着远处，那层层朵朵的白云下方的人界和地界，嘴上勾起完美柔和的弧度。

　　‘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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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渐浓，气氛诡异。西城某旧工厂的顶楼上。
　　吉赛儿与以烈和文希蹲在地上，在油灯的火光和手电筒光芒的照映下，细心地研究着那血印魔法召唤图阵。至于另外4位跟随以烈他们而来的西城赏金猎人，正驻守在顶楼周围站岗进行巡视工作，以提防那些躲在暗处的妖魔趁虚而入攻击他们。

　　“文希，你那里有没有什么发现？”吉赛儿抬眼对上身旁不远处的纹身男人。文希，就是那个成天拿着斧头当武器的纹身男人的名字。在确认过对方的善意后，吉赛儿也终于和他进展到可交换彼此名字的临时同盟搭档关系。

　　文希摇了摇头，表示一无所获。接着，他便又继续低下头，拿起自己的手机，不时查看手机屏幕上的资料，对照着地面上的那个血印图阵。而在这时候，蹲在图阵另一端的以烈放下手上的手机。他动作缓慢的抬起头深呼吸，微微转动因长时间维持同个姿势而僵硬酸痛的颈肩，发出微弱的质疑。“我们这样做真的会有用吗…？”

　　“试一试倒无妨。反正你们之前都尝试了那么多的方法也没有用。”吉赛儿不置可否。轻轻呼出一口气后，吉赛儿在昏暗的光线下放眼望向整个完整的召唤魔法图阵。“总会有什么破绽之类的。前提是，我们必须搞清楚他们画的这个召唤咒究竟是什么才行！这世上，所有的万物都是一物克一物的定律法则。只要确认这个召唤咒是如何形成的，有什么功用，那么我们说不定也可以从中找出适当的破解之法！”

　　忽地，文希毫无预警地发出惊呼声。大伙儿都不约而同地看向文希，很有默契的追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发现了？！”

　　文希震惊地颤着声音说道：“天啊！似乎……真的被我找到了！吉赛儿，妳的方法可真有效！”

　　大伙儿面面相觑，皆露出难以置信的惊喜神情。吉赛儿朝他们点头示意，然后心急地追问文希，道：“这个召唤咒是什么来的？资料里边有没有写什么破解之法？”

　　“你们还是自己看看资料上的内容吧！这篇内容写得有点长，况且我还想再重新确认一次这个图阵是否就是资料上所指的那个，免得空欢喜一场。”文希将手机拿近脸部一些，在看清了赏金猎人协会里古老文献的资料篇章的编号后，便着急地对着众人说道：“你们也各自帮忙校对确认多一次。资料上的编号是：1023-B-U003……”

　　接下来吉赛儿他们三人都沉浸在确认资料和研究资料内容的时光，而另外四位同盟搭档也还在坚守岗位，寸步不移的观察四周的风吹草动。又过了好半晌后，埋头苦干的三人终于得出了最终结论，但可惜他们苦苦追寻的这个答案……未必就是他们所希望或乐意见到的。

　　吉赛儿脱力般盘腿坐在地上，她驼着背，有气无力地说出大伙儿的心声。
　　“沙卡列的诅咒……这血印魔法图阵需要地界王族的血脉才可以破除……”

　　“哈~！这是什么玩笑话吗？我们该上哪儿去找地界王族来解除这个该死的魔阵诅咒啊？”以烈扬起嘲讽的笑意。

　　文希也忍不住哀叹道：“没想到是这种结果。看来我们注定跟西城无缘了……接下来还是想想要去哪一个地方重新落地生根比较实际。”

　　另外四位原本忙着巡视站岗的赏金猎人也都围上前来了解最新的情况和勘察进度。待他们听清大伙儿的解说后，大家脸上的表情皆变得失望低落。吉赛儿握紧手上的手机，凝望着脚边的那盏油灯，喃喃自语道：“或许……情况也不是太糟……”

　　“我想，也许我能帮上忙也说不一定。”犹豫了一会儿后，吉赛儿决定向众人坦白。

　　只见大家互相交换了一记暗喻不明的眼神，不明白吉赛儿说的这话究竟有什么深层含义。

　　“我其实认识一位……”地界王子。
　　在吉赛儿还没来得及说出完整词句的时候，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诡异黑色旋风凭空出现在魔法图阵里。

　　长久的训练让众人几乎在第一时间就马上回过神来。他们动作利落地抄起各自惯用的武器家伙，急匆匆的聚集在一块儿相互照应着。那阵黑色的旋风以小龙卷风的姿态极速旋转着，然后在旋风之下的魔法图阵发出了一道奇特的炽热白光。大伙儿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不约而同地抬手遮挡过于猛烈的刺眼光线保护自己的双眼。

　　随着白光渐弱，黑色旋风也终于在一阵飘渺白雾中幻化成了一道人影。吉赛儿同众人一样，费劲地睁眼想要看清那个突然出现的究竟是何物。只见那个人影突然往前移动了一步，大伙儿惊吓得立刻拿起自己的武器挡在身前高度戒备着。

　　“我从没看过以这种方式出现的妖魔……它究竟是什么啊？！”文希高高举起自己的斧头，全身肌肉和细胞进入最高警戒状态。

　　白茫茫的雾气渐散，吉赛儿直盯盯地研究着那道人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终于，白雾散尽。
　　通过魔法阵出现的来者身份，也终于揭开了神秘的面纱。

　　“吉赛儿。”
　　那人温柔地轻唤一声，情深似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