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金猎人》蜜洋MiYounG

10、天使舒芙蕾

　　地界的时间仿佛被冻结一般，度日如年的漫长。李维特尔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早已被人送到了地界，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空旷的私人空间，装潢设计布置得就像是人界正常人类的房间一样。当然，只要你很努力去忽视一些在人界属于非自然景物的现象。比如说，全部所见之物都蒙上了一层薄冰，可见此地的气温之低。但是若把头稍微往上抬一点，就会发现视线普及的范围内，是火红的辽阔天际，如狂烧中的烈焰一般。呼吸的空气中，也弥漫着难闻的焦味儿。是的，这一个房间并没有所谓的天花板，而是以烈火般的天为盖，以严冬的寒冰为铺。

　　冷入心扉的白烟萦绕周围，环顾四周那结上冰霜的景物一眼后，李维特尔面如死灰地盯着那结冰的地面发呆。光滑的地面倒映着李维特尔的恶魔真身，李维特尔看着自己久违的真实面孔发愣。他动作迟缓地摸了摸自己那犹如被滚烫的熔浆洗礼过的丑陋双颊，禁不住倒抽一口气。‘扭曲的邪恶面容，这么久没见了，似乎就连自己都会被这种模样给吓着呢……’

　　“欢迎回家，我最亲爱的弟弟——李维特尔。”肖尔瑞特不知何时走了进来。

　　李维特尔抬起迷茫无神的双眼，静静地看着肖尔瑞特。

　　肖尔瑞特暗自打量着李维特尔。“不用太担心。待你的身体气力恢复一些，魔力自然就会稳定。到时你便可以继续使用魔法遮掩你的恶魔印记。”

　　李维特尔搓揉着自己的双手，低头轻声道：“你把我带回来了。那么……西城那里的事情解决了吗？”

　　“那很重要吗？”肖尔瑞特反问。

　　李维特尔心下一惊，微微动怒。“我明明说过的，只有你出手帮忙，我才愿意跟你回来。”

　　“李维，你是真傻了？”肖尔瑞特不怒反笑。“对，你的确是那么说过。不过，我可没答应你什么哦~再说了，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呢？难道……就凭你现在这副虚弱到就连地界的低等魔物都能轻易干掉你的身体吗？”

　　李维特尔猛地站起身，绕过肖尔瑞特快步地走出房门。

　　“给我站着！你现在是打算去哪里？”肖尔瑞特喝道。“该不会还是想要回到人界去找那个半天使吧！”

　　李维特尔冷笑道：“是又怎么样？肖尔瑞特，我看你是太过空闲了吧！与其把时间花在我身上，倒不如多去管治一下你底下的妖魔。它们擅闯进入人界作恶造成混乱，你这个魔君却选择视而不见。时间一久，要是局势变成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你真以为天界那些家伙会坐视不理吗？”

　　“李维，你是知道的。一直以来我都不遗余力的尽我所能，想将人界和地界秩序导向正途。可是……有些时候，不是我想怎样做就能直接怎么做的。”肖尔瑞特耐着性子解释道：“就拿西城来说好了。那里原本就是个神圣之地，毗邻于天使之城，理应深受天上的眷顾。可是你自己看看，那些自作孽的人们自己把地界的大恶魔召唤上去……既然如此，他们就该接受他们应有的惩罚，承担他们自己所做的行为之后果。”

　　李维特尔深吸一口气，正要接话说些什么反驳的时候，肖尔瑞特继续说道：“那些恶魔并不是‘擅闯’人界，而是受到了人界的‘盛情邀请’。简单来说，它们并没有破坏地界的任何规矩，也没有冲撞或违反我上任魔君之位以来所定下的条约。既然如此，你仍认为那些可怜无辜的魔物需要受罚吗？”

　　“哥——！”李维特尔生气的怒喝道：“那只被召唤上去的大恶魔已经被歼灭了，那些应当受罚的愚蠢人们也遭受到了应有的报应。现在，我们所该关注的是那些被浑浊之气吸引过去聚集的‘非法闯入者’！难道事到如今，你还是要眼睁睁的说瞎话，无视掉那些魔物扰乱人间秩序的真正理由，是我们父亲先前种下的恶果杰作吗？身为现任地界君王的你，难道真可以容忍你的子民一步步的将人界摧毁？到时天界介入的话，事情会变得有多么复杂，你难道真的不晓得吗？还是说你明明知道前因后果，却依旧选择置之不理？那么，肖尔瑞特你根本就不配当地界的君王。我也坚决不会认同你！”

　　“注意你的用词，李维特尔。”肖尔瑞特沉声说：“不管怎么样，我是不会允许你再上去人界的。”

　　“所以这个才是重点吗？你坚决不允许我上去人界。”李维特尔疑惑不解的反问。“那么我在人界的那些未完成的工作该怎么办？”李维特尔讽刺地笑问道：“还是说你终于良心发现，打算亲自出马去解决掉西城的麻烦呢？如果是的话，我也倒无所谓。只要能帮助吉赛儿和那些可怜的人类拿回西城……”

　　就在肖尔瑞特准备继续说话与李维特尔争辩的时候，一把如清晨黎明曙光般清澈嘹亮的干净女声温柔开口道：“肖尔瑞特，事到如今，你怎么不直接告诉李维特尔实情呢？”

　　李维特尔微微一愣，只见一道刺眼的金黄色光芒从天而降。那把声音的主人抖动着她背上壮观慑人的一双白羽大翅膀，精致得无法挑剔的美丽容貌微微一昂。

　　“舒芙蕾！”李维特尔惊叹道。

　　舒芙蕾动作轻柔的将披在双肩的波浪金发撩向身后，然后开口道：“好久不见了，我的小李维~你近来过得可好？”舒芙蕾收起背上的双翼，脚步轻盈地走向李维特尔。她白嫩纤细的玉手轻轻抚上李维特尔丑陋吓人的恶魔面貌，语带怜悯地心疼哀叹道：“可怜的小家伙，你怎么会如此虚弱，竟然连真身都无力施法遮蔽。”

　　“我……”李维特尔下意识地看向不远处的肖尔瑞特，对舒芙蕾的突然降临感到错愕不已。

　　肖尔瑞特冷着一张脸，语气淡然。“舒芙蕾，妳自己瞧一瞧！我说的没错吧！李维他这小子根本就不懂得爱惜自己。要是再让他继续上去人界找那个半天使……哼！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可还真是无法预计呢！”

　　舒芙蕾微微叹气。“肖尔瑞特，话虽如此……但是，你怎么到现在都不愿意跟小李维坦白呢？直接告诉他你无法插手人界西城之事的真实原因不就可以了吗？干嘛还说一大堆废话，我在上面听着都快头疼郁闷死了。心想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所以我就好心的下来一趟了。”

　　肖尔瑞特冷哼一声，语带埋怨。“是李维这小子根本就说不通！连道理都听不进去了！”

　　“我……”李维特尔气闷地瞪了肖尔瑞特一眼，但随即便把注意力转移到刚出现的舒芙蕾身上。“舒芙蕾，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妳和肖尔瑞特究竟在打什么哑谜？什么叫作他无法插手人界西城之事的真实原因？”

　　舒芙蕾轻声叹息，淡淡的瞟了肖尔瑞特一眼。见肖尔瑞特双手环抱胸前，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舒芙蕾摇了摇头，主动开口向一头雾水的李维特尔坦白一切。

　　“小李维，这是人界的人们需要接受，必须自己经历的一场测试。上天所给予的测试，自有后续的安排。人们的贪欲恶念逐渐污染心智，更导致人界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现在，到了他们该自行成长，认清事实并觉悟的时刻。否则到最后，他们一定会走向自取灭亡之路。”

　　“我还是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李维特尔困惑迷惘地追问道。

　　肖尔瑞特叹了口气，接话道：“李维，无论是天界还是地界，我们都给予了人界过多的帮助了。现在越来越多的人类现出恶性，招惹了祸端，却一味的把过错责任推脱到地界魔物的身上。他们甚至不愿面对，也不想为自己的恶行承担后果，反而一直仰赖天界和地界的援助。久而久之，他们亦逐渐步向自取灭亡的末日。”

　　舒芙蕾点了点头，接着并补充说明道：“虽说人性本善，但祸源亦来自受污染的浑浊人心。人们必须学着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而非惯性的把过错赖到妖魔的身上。事实上，那些滞留人界作乱的地界魔物……大多都是来自人们心魔恶念的产物后果。所以现在，上天予以指示，希望借此让人们自行找出解决办法，给他们一个上一堂宝贵的人生课。”

　　轻轻拍了拍李维特尔的肩膀安抚道：“这也就是肖尔瑞特无法答应你请求的真实原因。”

　　李维特尔不由自主的再次把视线定格在肖尔瑞特身上。
　　“这就是你不让我上去人界帮忙的原因？”

　　肖尔瑞特发出嘲讽似的冷笑，忍不住出声调侃道：“别太自以为是了，李维特尔。就凭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就算真让你去了人界，你也帮不上什么忙的。搞不好，不仅赔了自己的性命，还会增添他们的麻烦。”

　　李维特尔郁闷地哑口无言，无声地对肖尔瑞特的说法表示认同，尽管他的心里有多么的不甘愿。但是他知道，肖尔瑞特说的不过是事实罢了。

　　肖尔瑞特再次开口道：“当然，我阻止你上去人界的原因不止如此。李维，那个叫吉赛儿的半天使根本就配不上你，更不值得你为她付出所有。我是真心的希望，你可以打消上去人界的念头。如果是为了平定人界妖魔灾祸的事情……待之后看西城测试的结果如何，再看看上天有何指示。若真有需要我们地界相助的地方，我必定会亲力亲为主动上去帮忙，绝不假手于人。这样的话，你可以放心了吧！”

　　李维特尔始终沉默不语，表情沉痛而绝望。舒芙蕾仔细的观察了李维特尔好半晌后，惊讶的低呼道：“我的天！小李维，你是…你是真的爱上她了？！”

　　李维特尔没有否认，反而追问道：“舒芙蕾，妳向来最疼我的。妳告诉我好不好，我和吉赛儿到底有没有机会再在一起……我想，我这辈子都无法忘记她了。我喜欢她，我爱她，我相信她也一样爱着我。就算知道了我的妖魔身份，她不但没杀我，反而还在我受伤的时候，无微不至的照顾着我。她……”

　　肖尔瑞特不屑的接话道：“她只是出于愧疚。李维，你别忘了，你可是为了救她才会受的伤。还有，她现在虽然不杀你，却也没有完全接纳你的真实身份。再说了，她不曾看过你的真身全貌。若真有机会瞧见一眼，你当真以为她不会在未来的哪一天杀了你吗？认清事实吧！你就是个魔，这是永远都不能改变的事实。而她，那个半天使是个不折不扣嫉恶如仇的猎魔者！”

　　舒芙蕾微微叹息，语带保留的说道：“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没有绝对的错与对。就拿我们之间复杂的关系来说吧！天上的天使与地界的魔物，这两者看似毫无交集，甚至应该是对立局面的我们……事实上关系比人们所认知的更为亲近密切。无论我们做些什么，无论时间如何推移，世界随着变化流转……我们追求着的莫过于‘平衡’二字。有善必有恶，这是不变的定律。但是，所谓的善，不一定是来自人们；而所谓的恶，也未必指的就是魔物。”

　　舒芙蕾扬起温柔的目光，看向李维特尔。“小李维，我不能给你任何解答。因为你心中这问题的答案，你必须去寻找。而我相信，终有一天，你会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唉~又是耐人寻味的抽象解释……’
　　李维特尔失落地垂下头。

　　肖尔瑞特却继续用诡异的眼神打量着舒芙蕾。感应到肖尔瑞特的目光，舒芙蕾抿唇一笑，在心底无声用心灵感应的方式与肖尔瑞特暗中进行未完待续的谈话。

　　‘妳似乎语带玄机。能否直白的表明立场呢？我可不希望妳背着我私下鼓励或怂恿李维特尔上去人界找那个惹人厌烦的半天使！’肖尔瑞特挑眉追问。

　　舒芙蕾轻轻摇头，心道：‘认命吧！肖尔瑞特。你该知道我在天上的姐妹有预言预知的能力。若无变数的话，你总有一天……会改变偏见，主动接纳半天使赏金猎人做你弟媳的。’

　　“妳说什么？！”几乎是毫无顾及形象的大吼出声。

　　李维特尔被肖尔瑞特的惊喊声吓了一跳。李维特尔随即回过神来，认真的打量着一脸震惊的肖尔瑞特和面带调侃笑意的舒芙蕾。

　　“你们两个……怎么了吗？”李维特尔皱眉暗自思量，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肖尔瑞特和舒芙蕾好像背着他，有什么秘密谈话似的！

　　肖尔瑞特欲言又止的看着李维特尔，心情复杂至极。他脸上的表情红一阵，青一阵的，好不精彩。而望着肖尔瑞特笑得一脸开心的舒芙蕾像是终于把累积依旧的秘密说出，心中大石的负担重量已经解开，神情显得格外愉悦而轻松。

　　“李维特尔，相信你自己。你有着最不可思议的力量，一种足以改变天地人三界的能力。不要怀疑自己的价值，勇敢地做自己，追寻你想要的人生吧！”舒芙蕾诚恳地告诫道。

　　李维特尔听得一愣一愣的。
　　肖尔瑞特积累了一肚子的话，却有口难言，只能对着舒芙蕾紧皱眉头干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