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各怀心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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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白天身边不能离了人，只有晚上他睡下之后，芳儿才可能找到机会溜出来去十三的居所去找璃晔。
因为十三是唯一一个未成年的皇子，而且母妃病重，也未随驾，所以康熙特意准他带一个张佳氏宫中熟悉他起居习惯的宫女出来，胤祥便指了璃晔跟着，但是皇子见驾请安或者外出的时候身旁通常跟的都是家奴或是府中的下人，所以芳儿缠了十三这么长时间都没能见到离夜。
芳儿到了门口，远远守着的侍卫看见是桂公公刚要进去通报，芳儿连忙摆摆手，问十三阿哥睡了么，侍卫说这个时辰差不多是该歇下了，芳儿便说自己是来找伺候十三阿哥的宫女的，不用麻烦通传了。守夜的侍卫经常跟着胤祥，知道她和主子关系密切，便让她进去了。
芳儿站在窗边踮脚看了看，发现里面灯光还亮着，心知八成十三还没睡下，刚想咳嗽一声进去请安。里面忽然传来了说话声：
“……如今回想，我欲伴驾南巡之时母妃已是明明病重，我就不应该听她的话依旧随皇阿玛出宫，当推了皇阿玛，留在母妃身边汤药塌前！母妃去世之时，我身为人子，竟在外赏如花美景，品香肴佳酿，而未跪于她的面前，不能日夜尽孝，不能陪她走完这人世间的这最后一段时间……我是个不孝的儿子！”
“砰”的一声，有拳重重的砸在桌上。有木屑混着血迹飞到了已经走到屏风后面的芳儿脚下。
“十三阿哥，南巡伴驾是万岁爷的旨意，并不是您能抵抗的！娘娘她缠绵病榻多时，奴婢想当是佛祖怜娘娘一片冰心，兰心慧质，不忍心让她多受苦痛，所以提早一步收她去立于金座之下……事以致此，您千万要想开啊！” 是璃晔的声音，大惊之下，嗓子都喊破了音。
面窗而立悲痛欲绝的少年闻言慢慢抬首望向月空：“会么……母妃病重，沉疴病榻多时，人也日渐消瘦……若是当真能以此解脱，也许……她现在能在天上看着笑着看我也好。”
“会的会的，娘娘她……她在天之灵肯定也不希望你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十三阿哥——奴婢刚才去热了汤，又弄了一个小菜，您多少吃一点儿吧，您已经两天没有好好吃饭了。”璃晔看十三慢慢恢复平静，连忙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说道。
过了一会儿，一声叹息悠悠传来：
“这几天每天你都要重新做几次饭……真是辛苦你了，这回我连吃不下都说不出口了。”昏黄的灯光下，胤祥苦笑着回头，眼睛里布满血丝。
站在旁边端着托盘的璃晔细致的将托盘里的盘碟拿出来放到桌上，抬起的眉眼温柔：“只要您肯吃些东西，不再糟蹋自己让奴婢看着心疼，奴婢多做这些事情又算什么？”
闻言，神色憔悴的十三眸子里忽然有了一丝神采：“你——刚才说什么？”
璃晔没有觉得不对，依旧笑着将筷子递到十三手里：“我说……您这两天不吃不喝的，可把大家伙儿都吓坏了。”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芳儿，其实……”
芳儿在屏风外站着，在听见自己名字的那一刹那，心中有一块什么轰然倒塌，终于开始控制不住的一分分下沉，那日被和璃晔重逢的喜悦所冲淡的听见少年在她面前毫无遮掩对心爱女子赞美的心痛忽然好似加了倍的返还到自己身上，她一向习惯将所有的事情大而化之，天生是鸵鸟的性子，总觉得很多事情，只要不去想，便仿佛不是真的不会再次出现。
不过真实往往会赤裸裸的出现在面前，当你听见那个你心目中心心念念的少年这时对着他心仪的人儿呼唤着你的名字再也听不下去，转身就想退出屋子，却这巧碰见伺候十三的太监从外面进来，只得咬牙重又转身站在屏风处，咳了一声：
“奴才小桂子！给十三阿哥请安！”
“小桂子？稀客啊！平常可不见你来我这里。”胤祥听见声音转身，眼中有一丝希冀：可是皇阿玛有什么旨意了么？
“回十三阿哥，并不是皇上差小的来的，小的……小的是知道十三阿哥要启程回京，来给你送份孝心。”
芳儿心下了然，有些恨自己这样冒失的进来，让十三有这无谓的希望。
十三听到这句话眸子暗了暗，摇了摇头，摆手道：“那倒不必了，你有这份心难得，我领了，下去吧。”
“十三阿哥一路保重，小的退下了。”
芳儿朝璃晔递了个眼色，看见她点头，便转身退了出去。
璃晔待服侍好十三阿哥，悄悄带上门，往院外行去，刚刚跨出小门就被捂住嘴拽到旁边，耳边响起了芳儿的声音：“我是芳儿，不要出声。”
璃晔正在挣扎，回头看见果然是她，不由嗔怪道：“吓死我了！”
“嘘——”芳儿办了个鬼脸，作了个手势，让她跟自己来。
璃晔于是便也噤声，跟着芳儿行去，直到走到远离院落的池塘边。芳儿这才转头微笑道：“——璃晔！”
璃晔也绽开笑颜，将芳儿的手拉起：“让姐姐好好看看你。”
月光下，阔别了许久的两姐妹细细喁语，促膝而谈。
“我还是难以相信，我在有生之年，还可以再见到你。”眼角依稀又现泪光，璃晔抬手细细将芳儿散落的头发编入法里。
芳儿也是眼角含泪，回头刚要说话，却发现不知不觉中，月已西斜。连忙擦了擦眼泪，笑道：“我们姐妹既然见面这么不容易，才更要万分万分珍惜这个上天赐予我们再生的机会。”
璃晔听得芳儿话中有话，不由停下手中的动作，问道：“芳儿，你想说什么？”
芳儿正色转身，道：“还记得你给我留下的信么？”
璃晔的脸色暗淡了下来，眼光落在别处。
“璃晔，我知道你的心思，我也明白你心中的苦，并非芳儿不识文字，不懂恩仇二字，实在是进宫拦圣驾、告御状，可不是一幕戏文，总有那包龙图愿意查清冤案，洗民罪名，璃晔你可知道，民告官，告倒也是三等罪名，更何况皇上他是一国之君，君无戏言啊！你现在要做的可是逼皇上他自己承认自己误判，当着天下打自己一个嘴巴，这，这根本是不可能的！”芳儿苦苦劝道。
璃晔对芳儿说出得话不能不说有些惊讶，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脸色苍白的抬起头：“芳儿，这些我在进宫之前多少想过了，你说的对，我的确是胜算不大，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一个人过着逍遥快活的日子，让我全族的人在那西北苦寒之地遭受折磨。若是我还是深陷青楼无限自保也罢，可是当我蒙天所赐得以脱身，我怎能……”璃晔痛苦的摇了摇头。
“我真的做不到！”
“璃晔！”师兄果然料的不错，璃晔既然进得宫来，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璃晔不可能为她几句劝解就能解开这个心结。但是无论如何，我也要试一试。
芳儿抓住璃晔的肩膀：
“璃晔，我明白，我都明白，可是你不为自己，就想想我好不好，我为了能找到你，冒了多大的危险在宫中留到现在，我被分到了康熙身边，身旁虎狼环伺，那么多人等着抓我的把柄，我也咬牙挺着，年前我以为你死了，哭得死去活来。还……现在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你要我如何，眼睁睁看着你去死吗？！”
“芳儿 ……”璃晔不能想象想到这些日子芳儿经历的苦难，内心触动。
“也许事情不会向我们想的那么糟，娘娘去了，十三阿哥人很好，求求他应该会把我们几个留在身边，十三阿哥学识丰富，文武双全，将来若得圣宠……我也许可以求他去向圣上求情，总之我答应你，我一定不会莽撞好不好？”
芳儿倒抽一口冷气，原来璃晔竟是打得这个主意，这只怕还要将十三拖下水，看来她应该还不知道十三的打算，若是让她知道了十三打算收她进房，只怕……
芳儿试探性的问道：“璃晔，你该不会对十三阿哥……”
“不要乱说！”璃晔没想到芳儿竟然这么问，脸迅速浮上了一层红晕。
“璃晔，你熟读经世，有些话不用我说你也明白，一如侯门深似海，皇子身边可不是好玩的。”
“ 你个鬼灵精，这么小懂得什么！”璃晔笑道。
芳儿仔细观察了璃晔的表情，疑窦稍去。仍然悄悄下了决心，要把璃晔从这宫里弄出去。
“我之前以为你不在人世了，已经联系好了人，打算趁皇上南巡的时候离开皇宫，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错过了很有可能再也没有，答应我好好想一想，然后给我回复，嗯？”
璃晔笑了笑。
芳儿暗暗叹了口气，看来时没有办法了,她从袖中拿出小明子那瓶药：“我知道你小时流放的时候落下了些毛病经常会犯，这是我从御医那里讨下来的秘药，对身体很有好处，记住哦，每天一些温水含服。”
璃晔脸上绽开了温柔笑容，点了点头。
那一贯温婉的笑却仿佛一道微芒刺得芳儿微微地偏开头，
也许你会恨我吧
对不起，
……原谅我。
我只是这历史洪流中得一只芦苇，我无法改变他的走向，最起码，我能保住你的命。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各怀心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