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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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越下越大了，从细沙般的小雪变成了鹅毛大雪，屋脊上已经看不到黑色的瓦片，整片天地，银装素裹。
小楼的门打开了，小楼的门并不常关起，只是今夜确实太冷了。
门里走出了一位系着素锦火鼠皮里子披风的姑娘，那姑娘的脸拢在披风的帽子里，看不真切面容。
一旁等候的马车里赶紧走出了一位侍女，撑着伞来迎。
主仆二人向马车走过去，走到一半时，那姑娘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小楼二楼，看不见表情，如此这般看了许久，终于还是转身离去了。
小楼里，陆小凤正眉开眼笑地给花满楼斟酒。
花满楼：“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在笑，你可以告诉我你究竟在笑什么吗？”
陆小凤：“我在笑，你花满楼这是又要交桃花运了”
至于陆小凤为何用了“又”字，二人皆是心知肚明。
花满楼：“她与上官飞燕不同，不过有一点却是一样的”
陆小凤：“哪一点”
花满楼：“对你我二人都没兴趣”
陆小凤一口酒呛在嘴里，花满楼却是笑开了，陆小凤无奈撇撇嘴，拿出了司空摘星带来的木盒，轻轻放在花满楼的手里。
木盒打开，梅香四溢。
“梅花？”
花满楼一向安详宁静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颜色，他的手指轻轻抚摸上花瓣，鼻子静静感受着花香。
陆小凤：“咱们好久不见，来见你肯定是要带份大礼，可是江湖中人人都知道我陆小凤是个穷光蛋，实在买不起礼物了，所以只好借花献佛”
花满楼：“我记得你第一次到我家，便也是借花献佛，于是折掉了母亲最爱的赤玉玫瑰，所以这一次又是从哪里借来的花”
陆小凤：“哇，你记性可真不错，二十多年前的事还记的这么清楚”
花满楼：“那是自然，毕竟那一年全府只开了那么一朵”
陆小凤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那撇小胡子，接着道：“这一次无碍了，毕竟万梅山庄里应该有一万株梅花”
花满楼：“万梅山庄？”
陆小凤：“上一次咱们去找西门吹雪，正是四月，万梅山庄一朵梅花也没有，你这么喜欢花，没能感受到万梅山庄的梅海真是太可惜了”
花满楼：“今日见到这一枝，我已经很开心了”
陆小凤：“明年开春，我让小偷去偷一整株过来，做个盆栽放在你这小楼里”
……
陆小凤躺在床上，盯着黑暗中看不见的帐顶，虽然喝了不少酒，脑子却是清醒的很，花满楼也喝的有些多，想必现在已经睡熟了。
沙曼留信离开，江桐梧踏水而来，还有那姑娘夤夜前来求助花满楼。最近发生的事情像一团麻线，缠绕在一起，引得陆小凤有些烦躁，更有些不安，陆小凤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窗外的雪还在落着，房间里羊肉的香气和花雕的甜香还未完全散去，陆小凤想起了之前某一日黄昏时分来寻花满楼时，所得出的关于友情和爱情的结论。
陆小凤曾经仔细地想过所谓友情，所谓爱情。他得出结论是，友情是温馨的，就像是小楼里满室的花香，而爱情的感觉是甜蜜的，就像他与沙曼相遇时那样。
然而当甜蜜散去，沙曼离开了自己，他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陆小凤突然发觉，他与花满楼的友情，或许更像是这冬日寒夜里的羊肉锅子和那一壶烫热的花雕酒，让他在这寒风呼啸的雪夜里不至于会被冻死。
正是因为他与花满楼的友情，这十多年来，不论风雨有多大，江湖有多远，他总能有一个遮风避雨之所。想到这里，陆小凤突然觉得很愉快，他已经不小了，在遇到沙曼以前，他便已经生出了安定下来的念头，可是那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此时，他的挚友花满楼就酣睡在隔壁的房间里，陆小凤觉得很安心，终于也沉沉睡去。
陆小凤醒过来时，雪已经停了，太阳出来了，就算在房间里，还是觉得雪光刺得眼睛都睁不开。
走出房门，花满楼正坐在椅子上，那一扇花满楼平日用来看夕阳的窗子，此时已经关起来了，窗台上放着一只白玉瓶，陆小凤送的那一只红梅正养在里面。
“你醒了”
花满楼看起来丝毫没有宿醉的不适感，反而声音很是愉悦，动作也很轻便。听到陆小凤走了过来，花满楼提起旁边桌子上煮着的茶壶，给陆小凤倒了一杯普洱茶，温润养胃，正适合宿醉的人。
陆小凤嘴里叼着茶杯，用手撑着脑袋，看着正在揭炭炉上蒸锅盖子的花满楼。陆小凤发现自己面前这个年近三十的男人，依旧像一个少年般精神矍铄，岁月似乎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一丝痕迹。
陆小凤突然有些嫉妒，并且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老了，曾经他也像花满楼一样，即便彻夜豪饮，大醉而归，第二日依旧生龙活虎，可是今天他却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甚至有些疼痛，只不过差了两岁，竟然有如此大的差距吗？
陆小凤觉得有些无奈。
不过，陆小凤的注意力很快便被梅花糕的香气所吸引，花满楼正从蒸锅里端出一盘子甜糕。
“花满楼，你果然不是我的朋友”
刚刚放下盘子的花满楼怔了怔，面上很是迷茫，虽然眼睛看不到，但他还是看向了陆小凤的方向。
“你是我的知音啊，你一定是听到了我肚子咕咕叫的声音，不然怎么会知道我是被饿醒的，而且正想吃这彩碟轩的梅花糕呢”
花满楼闻言笑了，道：“我早就说过，我们真的是一对知音”
陆小凤嘴里咬着甜糕还想说什么，却是被楼下的开门声打断了。
小楼的大门就算关起来，也一定是不会拴起来的。
脚步声自楼梯传来，陆小凤一动不动，嘴里还咬着半块梅花糕，他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花满楼自然感受到了好友的变化，却不知为何他会如此谨慎，但也一起放轻了吐息。
脚步声终于到了门口，有人敲门。
“陆小凤，不用憋气了，我知道你在里面”
陆小凤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又叹了一口气，便继续吃糕点了。
花满楼笑着摇了摇头，起身将门打开了，向着来人抱拳行礼，道：“原来是六扇门总捕头大驾光临，失敬了”
江桐梧定定看着花满楼，他确定方才陆小凤没有说话。
“花七童？如果江某记得不错，虽然花大侠之名早被人在江某面前提及千百次，江某却一直无缘得见花大侠真容”
“江总捕头大名如雷贯耳，只是之前听闻江总捕头远渡扶桑游历数年，一直无缘得见，说起来，七童还应当叫您一声师兄”
“哈哈，花大侠客气了，却不知花大侠今日如何识得我？”
“陆小凤同我说了一些近日的见闻，我虽未与总捕头见过，但今日见陆小凤的反应，也能猜出个大概”
“花家七童，大约也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江桐梧看着领着自己落座的花满楼，心中生出一抹惋惜，如此风姿绰约的人物，若不是眼盲，怕是连陆小凤也比不上。
陆小凤则是咬着甜糕，满脸嫌弃地看着江桐梧。
江桐梧：“陆大侠今日怎么没有从窗子跳出去了？”
陆小凤：“你都追到这里来了，我还能跳到哪里去呢？”
陆小凤深深叹了一口气，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江桐梧哈哈大笑，说道：“陆小凤，你我也算是相识多年，我知道我能坐上这六扇门总捕头的位置，还是你向圣上举荐的，如今我在任上遇到了难题，你总不能撒手不管吧”
花满楼闻言笑了起来，陆小凤觉得江桐梧在耍无赖，无奈地一摊手，道：“可是最终决定任命你的，是皇上，所以，你应该去找皇上帮你”
江桐梧：“众人都道四条眉毛的陆小凤最是怜香惜玉，如今已经有珠玉一般的美人就这么陨落了，你都不惋惜吗，况且，人命关天，晚一天查出凶手，便可能多一位佳人香消玉殒”
陆小凤：“所以才要你们朝廷的人恪尽职守，查出真凶。还有，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是不久前，我才被一个珠玉一般的女人给抛弃了，我现在……”
陆小凤撇撇嘴，喝了一口茶，继续笑道：“对女人没什么兴趣”
花满楼与江桐梧闻言皆是一怔，谁也想不到，陆小凤这样一个一贯多情的浪子，口中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江桐梧深深叹了一口气，颇为无奈地道：“既然你实在不愿插手，我也不好勉强，只是，这案子着实有些难办，你才回到江南可能不清楚”
江桐梧转头看向了花满楼，接着道：“江南八府女尸案，不知花大侠是否有所耳闻”
花满楼：“略有耳闻”
江桐梧：“这些女子出身各不相同，有好些是寻常百姓家的良家女子，从未涉足江湖，他们本本分分一辈子哪里遇到过这些，这件事已经引起了不少百姓的恐慌。哎，失去女儿的人家全都悲痛不已，尤其是镇江府那一家，出事的是家中独女，那女子的老娘闻此噩耗，当时便疯了去，哎，真是惨啊”
花满楼微微蹙起了眉。
江桐梧好似没有看到，接着道：“杭州府的那位小姐本来下个月就要出阁了，不想遭逢如此大难，她那未婚夫婿与她原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承受不了丧妻之痛，竟然自己削了头发，去灵隐寺出家了”
……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