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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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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青草的气息传入鼻中,赵樱浑身酸疼,有了一丝清醒,耳边有人道:“她怎么还不醒?”满是疑惑,她记得自己不是已经自我了断了吗?难道被救回来了?老天是多么不开眼,还要让她去面对那样不堪的婚姻与人?想死都死不成恐怕是世间最痛苦不过的事情了。想到这里她愈发不想睁眼。
她的眼睛被掰开只听一个声音道:“醒一醒啊!”
被掰开的眼睛,看到湛蓝的天上,白云一朵朵,如此天高云阔。她浑身上下冒着热气,有别于方才的寒冬腊月,北风呼啸。赵樱只觉得满脑袋如嬷嬷调的糊糊,实在搞不清楚状况的她,睁开眼睛,一只眼睛蓝天白云,但是一只眼睛乌漆墨黑,她心里一惊,不会是自己瞎了一只眼吧?她抬起头,只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看见的东西不算奇怪,但是感觉很怪异!
眼里出现了一个人,一个大胖小子,十四五岁的少年。一张脸胖嘟嘟地十分讨喜,身上穿了一件褂子,那褂子包裹住了他那圆滚滚的肚皮,这孩子若是小一点倒是可以上年画,但是这个年纪,有些尴尬!
他手伸了过来,在赵樱的头上摸着,说:“阿爹,她真乖!”什么乱七八糟的,乖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个人进入了赵樱的视线,那男人虎背熊腰,即便是一身深褐色的短打也掩盖不了他的气度俨然。赵樱大惊,这个人她认识,是和他父皇一起开国的定国公,却也是那个和外邦勾结,导致战场失利,在战场就被诛杀的定国公。他应该入土很多年了,为什么会出现在她面前?
因为他,二皇兄被废,父皇的元后抑郁而终,也因为他,她的母后得以从淑妃之位,晋升为皇后执掌六宫。
世人都将定国公府认定为卖国贼,不过她知道,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的父皇总有深深的疑惑,或许是不敢扒开事实的真相,总感觉她的父皇对定国公是怀着愧疚,后来父皇身体日子破败,在最后的日子子想要召回远在西南的二皇兄。
二皇兄在归来的路上遭到了截杀,原本是想要见亲儿的父皇,落得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气之下,当场倒地,在醒来已经半身不遂。这个事情是陆以安下的手,还是她母后下的手?她不得而知,只是从那以后她父皇再见她母后却是满脸愤怒,苦于无法表达。未曾翻案,她也知道这里应有冤屈。
想这些做什么?如今见到了死去的定国公,那么无疑可以确认她是真的死了。没想到死了之后,风景居然如此好?不知道她的父皇是否已经见到了定国公,是不是已经知道了真相,有没有解开误会?或者父皇从来就知道真相,只是需要给他的兄弟一个道歉罢了。
只见定国公拉了那少年起来道:“你过来看!”赵樱仔细辨认,才发现在这样肥嘟嘟的线条之下,有着一张五官周正的脸。这是定国公的爱子,定国公府的世子,顾明毅?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小胖子。她二皇兄一直惦念的小表弟,原来是这个样子。
他们俩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的目光跟随着他们,看着他们蹲了下去,定国公说:“你来看!”赵樱头没有挪动,不知道他在说看哪里?
突然感觉到一条腿被拉了起来,一个朝廷重臣,对她做出如此无礼,而且还是很是让人羞耻的举动,让她怒喊:“放肆!”却听见嘴巴里发出了一阵“咴咴……”她的心暴跳起来,这是个什么事儿?
定国公手劲奇大,他说:“看到了没有,它这里没有那玩意儿,这是一匹母马!平时乘着随便玩玩还可以,但是用来做你的坐骑却是不行!”
“阿爹,你看她多漂亮,浑身雪白。”那顾家小胖墩又蹲到了赵樱面前,摸着她的鼻子,揪住她的头发说:“你看着马鬃很顺滑!”他们的每一句话都如同炸/弹,在赵樱的脑子里爆炸,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左手,眼前出现了一只,一只……蹄子!
使劲地爬起来,那小胖子吓了一跳,他爹将他拉后了一步道:“这马还没经过驯服,你小心些!别被它踢了!”
马?蹄子?勉力低头往下看,只见两只蹄子在眼前,而她波涛汹涌的上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雪白的皮毛,坚实有力的马腿,闭上眼睛,告诉自己一定是看错了,然后慎重地再睁开眼,举起左手,是蹄子,举起右手,还是蹄子。
抬头往前看,这是一望无垠的草原,前面不远处一群马,一群自由自在吃草的马。
再次尝试发出声音,想要问为什么,怎么会这样,依旧听在耳朵里的是“聿聿……”。
小胖子顾明毅小心翼翼地走过来,赵樱在他黑色的眼珠里看到了自己的样子,一个白色马头。变成了一匹马?这个想法让赵樱一口气差点没有上来。她记得自己临死前不要生于帝王家,但是也没说想成为一匹……一匹……马啊!如果说有比被陆以安救活她更可怕的事,那就是她变成了一只牲口。
那小胖子靠近她,赵樱看见他的手在她眼前晃动,脸上的皮肤感受到了他掌心的热度,赵樱不屑地甩开这个傻小子的手,他用他变声期的公鸭嗓对赵樱说:“阿爹说你是姑娘,你这么凶,真是个野姑娘!”
赵樱崩溃的内心里,冒出一句:“见鬼你的姑娘。”她眼眶酸涩,有大哭一场的欲望,谁有比她更曲折离奇的人生。
赵樱没有从自己一个人到一匹马的神转折里走出来,她站了起来往下看着自己的四个蹄子,只能安慰自己,可能在梦里,也许梦醒就会好,她就能去投胎了。
“三儿,你既然喜欢,就留着吧!我给你去挑一匹公马,以后做你的坐骑。”定国公拍了拍小胖子的肩膀说道,赵樱没有想到在她脑海里不苟言笑的定国公居然是如此随和的一个人。不禁让她想起了自己的父皇,私下里也是这样随性且娇宠着她。
“阿爹,它很漂亮!”小胖子很是不舍地摸了摸她的头。
“傻小子,又不是挑媳妇,长得漂亮有什么用?母马耐力好,做战马可不行。力气太小,跑起来也慢。”定国公揉了揉小胖子的头,跟他说。
小胖子还待说什么,他爹倒是先开口说:“你年岁不大,用它来练练骑术也好,等过两年再给你换一匹。行了,那咱就回吧!上马!”
小胖子嘿嘿笑地一如当年她表弟那个混账小纨绔想要调戏她宫里小宫女,稚嫩中带着一丝丝的猥琐。一想起那个小纨绔,从来没想到这个从小到大活得没个正形的孩子,会为了护她的弟弟而挡了陆以安的刀而死。没能杀了陆以安真是遗憾,但是也不用在这阴间面对他,又不失为幸运。
幸运个鬼,变成一匹马,能幸运到哪里去?感觉头发被揪住了,赵樱这才注意看着那小子庞大的身躯,他正抓了她的马鬃,难道要骑她?有些不确定,自己这身躯能否负重前行,会不会被压垮?
突然耳边传来定国公的声音道:“你这匹马虽然已经顺了,到底没有好好驯过,不懂怎么和你配合,等回去驯几天再骑,先去骑你的小黄去!”边说着边拿着马鞭,指着旁边的一匹黄色马驹,听见这话陡然之间她如释重负,舒了一口气,顾小胖放开了她的马鬃,一脸不高兴地走向那黄色的马驹。
那黄色的马驹,正扫着尾巴,打了两个响鼻。顾小胖走了过去,踩着马镫,那匹黄色的马驹往他身边斜了一斜,赵樱看他敏捷翻身上去,坐落在那马上,那马驹的脊背往下一弯。顿时,她感觉心里一抽,若是换成是她,恐怕这个时候得压趴下吧?
正当赵樱还在思考她能不能背地起这个小胖子这个问题的时候,定国公拿了缰绳过来,替她套上,顺手还摸了摸她的鼻梁道:“是挺乖!”
说完他上了那匹黑色矫健的高头大马,赵樱被他牵着缰绳,他催着马,那黑马跑了起来,赵樱一时间没有适应黑马的速度,被扯地硬生生发疼,不禁叫了起来。
“吁!”定国公喊停了他的黑马,赵樱还在顺着黑马的速度往前冲,这一下她又被扯了别过了头来。明明是他发的命令不对,这定国公还倒打一耙对着小胖子说道:“你瞧瞧,这马从来没有被训过,就是这个样子,跑不会,走也不会!”
小胖子还颇以为然地道:“阿爹说的是,小白她还小,所以什么都不懂,以后好好训了就知道了!”什么?本来已经被雷劈了的心,沉浸在成为一匹马而无法自拔当中,顺着他们走也就是了,此刻发现祸不单行,她的名字已经被定下了,叫:“小白!”
她挣脱了定国公的绳索,也不管自己是不是被勒疼了。不知道眼眶子里是不是有泪,死命地奔跑着。还让不让人活了?
草原上原本好好地在啄食的鸟,被这么一匹疯狂奔跑的马给吓得扑棱棱地飞了起来。她漫无目的的奔跑,直到前面出现了一条大河阻挡了她的去路。
清凌凌的河水,荡漾着碧波,映照出了天上的白云一朵朵,也映照出了她的整个身躯,一匹浑身洁白如天上的云彩的马。
这个时候她有种庄周梦蝶,到底她死了吗?到底她在哪里?死过一回成了一匹马?她现在是鬼马?如果她进入河里,会不是死?又或者现在只是在梦里?如果跳进这河里也许她就能醒了,就算是再不堪,应该也是醒来面对的是陆以安这个人吧?突然之间赵樱原本觉得之前那种无法让人面对的境况,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否极未必泰来?因为没有人知道所谓的否极的极在哪里?
想法和行动几乎一致,她一步一步地往河水里趟去,没有听见后面骑马飞奔而来,下了马双手撑着腿,弯着背在那里气喘吁吁直不起身来的顾小胖。小胖子看见自己的马一步一步地走进河里,他在岸上也不管马是不是听地懂人话,在那里高声喊道:“小白,别下去!会淹死的!”
如此嘹亮而浑厚的公鸭声让赵樱抖了一抖,坚定了继续走下去的想法,冰凉的河水漫过了她的身躯。脑子里有一个声音道:“给你机会重生不要,你想要干嘛?”
“我想要干嘛?变成一匹马?我能干嘛?”赵樱脑子里冒出来:“什么是重生?”。
“你又回到了从前,回到十五年前。你要是现在死了,就等着坠入畜生道,十二生肖轮一遍,除了龙!”
赵樱站住不往里走了,听那脑子里的声音继续说:“这里还有机会,可以获得新生。也许你还能改变一些事情。”
“一匹马能改变什么?”赵樱想着。
“不管能不能改变,你自己想,等着你的下一个身份可能是猪,也可能是羊!爱怎么样就怎么样!随你了!劝人只劝一次!”这是一个完全没有耐心的人,扔下这句话,赵樱想要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想了解地多一些,但是任凭她怎么在心里喊,这个声音再也不接茬。她耳朵里再次听见,那小胖子略微嘶哑的声音:“小白!”
她回过头看他,只见他已经半个身体浸在了水里,十分焦躁地看着她,看见她有了反应忙招手道:“来,来!快过来!”说着还往前走。
可能是河底的石头硌到了脚,他突然仰头后倒,真如方才脑子对话,现在是十五年前,那些事情都没有发生,要是那小子为了她出了什么事情,她的马命不足惜,这小子可金贵着。飞奔过去,河里的水飞溅,那小子扒拉着她的马鬃,站了起来。张开手的时候,她雪白的马鬃躺在他的手里,赵樱脖子上一阵刺疼。
定国公坐在河滩前,嘴里叼了根草,自己的儿子差点出了事儿,好似他一点都不着急。赵樱低下头认命地被小胖子牵着缰绳往上一步一步地走向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