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鱼与长剑》大橘唯重

16、第 16 章

　　无尽的黑暗吞没一切，空气中弥漫着鲜血与腐臭的味道，燃烧的尼古丁释放出飘渺的白雾，徐徐升上天空，祭奠着满地陈横的尸首。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只能看见那点香烟焚烧的红点，只能听见一个男人的叹息声。
　　“这种东西，究竟还要来多少？”
　　男人站了起来，缓缓从一具被刺穿的尸首上拔出自己的军刀，一边珍而重之的从怀中掏出手帕擦拭，一边朝门口走去。
　　柔和的月光顺着裂开的铁门溜进工厂内，撕开了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带血的手帕完成了他的使命被被男子无情的抛弃。随着夜风飘飘荡荡的在半空中跳着舞，最后飘落在一颗死不瞑目的头颅上。
　　那是一颗被打爆了一半的头颅，脑浆如稀碎豆花一样糊在他看起来温文儒雅的脸上，眼珠子已经完全变成了灰白，如一颗廉价的玻璃珠子。却仿佛有生命一样紧紧的盯着那男人离去的背影……
　　去往H市的车摇摇晃晃，像个摇篮一样，让疲惫不堪的徐梦泽倒头就在韩翼的肩膀上睡的香甜。车厢里挤满了小孩的哭声，哄小孩的歌谣，以及小情侣们的嬉笑。
　　大巴车走走停停，乘客上上下下，换了一拨又一拨，快到H市的时候，车上的人已经剩下了三分之一。
　　车身晃动，随后一震，一个刹车，车停了。
　　司机骂了句听不清的脏话，但是还是打开了车门。
　　毕竟现在有高铁，速度快，又直达。坐大巴的人没以前那么多了，现在能上一个客人赚一点是一点吧。
　　售票员扭着她微胖的身躯挤到前面，翻着票簿子吆喝，问着刚上车的人要去哪。
　　韩翼本来还闭着眼小憩，突然感觉到一股恶寒从尾椎骨往上爬，激的他一阵激灵，睁开眼就与那藏在黑袍下的眼睛四目相对。
　　他感觉到了，四目相对的那一刻，那么藏在黑袍下的家伙，笑了。那是找到了目标的喜悦。
　　可能是韩翼的小动作吵醒了睡的正香的徐梦泽，徐梦泽睡眼惺忪的打了一个哈欠，目光有意无意的望向那么藏在黑袍下的家伙。
　　藏在黑袍下的家伙的笑容戛然而止。
　　徐梦泽如一只小猫一般蹭了蹭韩翼的胸膛，朝藏在黑袍下的家伙丢过去一个示威性得意的微笑。
　　交锋，有时候就只是在一瞬间。
　　有的人便败了。
　　微胖的售票员对这瞬息之间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见黑袍家伙愣着不动，便大声嚷嚷起来。“喂，你到底坐不坐车。”
　　黑袍家伙还是一动不动，微胖的售票员稍微向前了一步。
　　黑袍的家伙终于稍稍有了反应，后退了一步，下了车。
　　司机关了门，车子继续摇摇晃晃的向前开动，扬起一地的尘土，黄尘混着汽车尾气就扑在了黑袍身上，似乎是司机故意为之的报复。微胖的售票员也扭着身子回到自己的座位，嘴上嘟囔的抱怨着。“不坐车捣什乱，大白天装的像个鬼。”
　　司机不屑的勾起嘴角笑了一声，似是嘲讽、“你这就不懂了吧，这叫什么烤死普雷。”
　　“得得得，你懂你懂。”
　　“我闺女就玩这个。”司机说
　　“呵呵，女娃子废这钱做什么，以后都要嫁出去。瞎糟蹋。噫，我听我儿子说，那啥啥展子上可闹，都不是正经人儿。”售票员说：“就像刚刚那个，拦车，一看就是脑子不正常。”
　　“不晓得的东西就要去了解，不了解一知半解的曲解他们没意思。”司机说。
　　售票员‘呲’了一声，和司机又争了几句，见什么共同话题，就干脆窝在位子上睡觉去了。
　　黑袍看着扬长而去的大巴，环顾了一下四周。此时太阳正烈，秋老虎烤着地里的庄嫁都蔫了头，更别提有人这时候出来瞎溜达了。
　　确认了四下无人，黑袍抖了两下，如泄了气的气球快速垮塌在了地上。两只金足赤目的甲虫从散在地上的黑布中钻出，张开金色的翅膀，飞的无影无踪。

　　如果将H市形容成一个女子的话，那这个人必定温婉贤淑，优雅娴静，大家闺秀，烹的一手好茶。是典型的东方古典美人，身作丝绸华衣，容貌如明月荷塘，腹有诗书气自华。
　　在H市有一家古董店，这古董店不稀奇，在H市多的是，稀奇的是里面卖的东西都非凡物，来来往往都非凡人。而这家店中的老板，更是为人津津乐道的一个人。他拥有所有女生对斯文少年的想象，温文尔雅，举止斯文，仿佛画中走出来的仙人。
　　成日里穿着长衫，笑得温柔，戴着一副眼镜，却丝毫没有掩盖他眼中的星光，给他精致的五官又添上了一笔儒雅之气。
　　徐梦泽与韩翼科普着，推开一扇古色古香的大门。
　　映入眼里的是一个葛优瘫在一张太师椅上的大叔，鼻孔朝天头歪一边，睡的直打呼噜，晶莹剔透的口水顺着嘴角裂开的缝隙丝丝缕缕的往下滴。唏嘘的胡茬，再加上那大叔青黑的眼袋，让他整个人更显颓废了。
　　韩翼面无表情的指的大叔，望向一脸尴尬的徐梦泽。
　　似乎是在问：温文尔雅？举止斯文？仿佛画中仙人？
　　徐梦泽双膝微颤，他觉得他刚刚开门的方式一定不对，能不能重开一次……
　　能入这家店的，绝非凡人，那么四仰八叉睡在这家店的，当然也不是凡人。那大叔感受到了二人入店的气息，睡眼朦胧从梦中醒来，感受到嘴边的黏糊潮热的湿润，毫不在意的撸起袖口便擦，伸完懒腰，打完哈欠，才有空看一眼门口站的两人。
　　“二位要点什么？”
　　大叔的声音沙哑，低沉，那声音似乎是因为抽多了烟坏了嗓子。大叔打量着韩翼，那眼神仿佛是在看女昌馆里的小鸭儿，让韩翼很是不舒服。在韩翼将要爆发之前，大叔又将眼神挪开，看向了徐梦泽。
　　大叔脸上的微笑突然僵住，玩世不恭的微笑逐渐消失，最后那翘起来的嘴角放下，眉头也凝成了一个川字。大叔一跃而起，朝着徐梦泽就冲了过去。
　　韩翼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下意识的挡在了徐梦泽面前。
　　大叔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愤怒，手一扬就将韩翼打飞，韩翼的身体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撞在了墙上，掉下来的时候还撞倒了一支花瓶，青花花瓶碎裂，发出清脆的声响。大叔一把抓住了徐梦泽的手腕。
　　徐梦泽脸上没有该有的惊慌，反而安抚性的朝韩翼笑了笑，他是开心的，那一瞬间韩翼挺身而出保护自己，徐梦泽说自己不开心那是不可能的。
　　大叔抓着徐梦泽的手腕，呼吸却越来越急促了起来，拧着眉怒瞪着徐梦泽。徐梦泽依旧笑的那样风轻云淡，大叔咬着牙，看了韩翼一眼，又盯着徐梦泽的笑脸，最终是压下了滔天怒火，挤出一丝不自然的微笑。
　　“你到底是谁？冒充我天下第一剑盟弟子？”
　　韩翼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徐梦泽，徐梦泽讪讪笑着挠挠头，不好意思的对韩翼吐了一个舌头，好像是在说，对不起，遇见你的时候我撒了谎。
　　大叔没等徐梦泽开口辩解，伸手便要向徐梦泽身上搜去，徐梦泽立刻惊恐的挣扎大喊：“卧槽，你刚刚擦过口水别乱摸！”
　　大叔快手如电，迅速的从徐梦泽身上搜出了巴掌大小的玉牌，他放开了徐梦泽，细细的开始端详手中的玉牌，一边看还一边评价：“嗯~做工不错，以假乱真，材料也不错，没有偷工减料。若不是遇见行家，还真的会上当。这么好的手工，这天底下恐怕只有你这造化天工能做出来吧。”
　　话音刚落，帘子掀开，一个温文儒雅如画中仙人一般的人走出，这人给人的感觉竟与徐梦泽刚刚对韩翼说的样子半点未差。他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吐气如兰说道：“谬赞了。我是这家店的掌柜，方瑾岚。”
　　方瑾岚眯着眼，对徐梦泽与韩翼自我介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