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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暗恋 ...
【MHA】暗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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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落下来的时候,时值黄昏,城市里升腾起灰蒙蒙的雾霭,落日在钢筋水泥构筑的森林尽头吐出最后一点光亮,勉勉强强躲过建筑物层层叠叠的围追堵截,在绿谷的眼睛里照出一片阴冷暗沉的色调。
他在一家花店的门前踌躇,玻璃橱窗上落了细密的雨珠,屋内的灯光透了出来,点点星光被敛入此处,后面是大团大团模糊斑斓的色彩,在料峭萧瑟的春寒之中,恍若奇幻的仙境。
一只手伸了过来,门上的风铃开始叮铃铃乱响,绿谷下意识抬头,看见青年半白半红的发色,愣住了。
是轰焦冻。
少年时还算圆润的脸颊有了锋利的棱角,头发还是那样的长度,柔顺地垂下来,微微遮住了眼。店内温暖的灯光打过来,明明是那样凛冽的表情,异色的双瞳里却像是藏着粼粼波光,给人温柔的错觉。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保持着偶尔的书信往来,年少时的亲密无间被时光打磨成了难以言说的过往,堆叠在角落落下一层又一层厚重的灰尘。
轰焦冻向前跨了一步,左手撑着门,侧过身来看他,姿态熟稔,“进去吗?”
记忆中那少年的骨架已经彻底舒展开,站在门口时影子落到他的身上,像一棵高大挺拔的树,沉默地笼罩着他。
绿谷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雨滴顺着屋檐没入衣领,他缩了缩脖子,眼睛微微弯起,自然而然地牵扯出一个笑来,“不……好久不见,轰君。”
轰焦冻抿了抿唇,收回左手撑起手中的伞,“啪”,长柄伞撑开的时候发出清脆的响声,雨滴落下黑色的伞面上有细微的声响,被再次晃动的风铃掩盖了过去。
“去看他吗,我送你。”轰焦冻走到绿谷的身边,沿着廊檐滴落的雨水砸在伞面上,一滴一滴,像他不知所措的心跳。
“轰君,我……”多年前的记忆终于慢吞吞地苏醒,少年时亲密的关系让绿谷找不到合适的说辞。
“我也想去看看他,”轰焦冻到底是不想看绿谷这样张皇失措的样子,开口解释道,“那个家伙大概不喜欢花吧。”
“我……”我不知道,绿谷没有说出口,他总认为这世上再也没有人会比他更了解小胜,就好像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会比他更崇拜小胜,也更想超越他。可后来他才意识到,自己分明对小胜一无所知,以至于连买一束花,都不能干脆利落定下论断。
或许是小胜太强大,又或许是他太骄傲,绿谷很少能以一个朋友的立场去和他和平相处。
-
雨水斜斜地打进伞内,裤子的下半截连同鞋子都湿透了,水珠顺着胳膊一路蜿蜒而下,缠绕上手指,最终从指尖滑落。
冰凉的雨水不可避免地让绿谷想起了童年,横在溪流上的狭窄危险的独木桥,以及独木桥下温柔凉爽的小溪。
绿谷关于童年的记忆大多都是盛夏,里面有无止尽的光和热,聒噪且不知疲倦的蝉鸣,膝盖磕在地上的刺痛以及飞扬起的尘土,还有站在他面前,比任何事物都要来的耀眼的爆豪。
他简直没见过比这还要骄傲的神情了,不是雄英入学时那种自大又如同困兽般的神情,也不是他们和解后那种骄矜到勉强可以称得上傲娇的神情。那是种真真正正的骄傲,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单纯地不管不顾地相信自己的这个世界的主角。
那本该是令人厌恶的自以为是,却在他身上变得那样理所当然。
有时候,绿谷会觉得,这简直是太不讲道理了。
可更不讲道理的是,他会喜欢上那样的爆豪。
他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爆豪的,飞蛾追逐萤火,向日葵面朝阳光,行星永远围绕着恒星旋转,他不过是宇宙亿万星辰里的一颗尘埃,又有什么权利去抗拒光呢。
很长一段时间内,相比欧尔麦特这样遥远又难以逾越的崇拜对象,他其实真正在追逐的,是爆豪的步伐。
他记得在很久之前,他还未被彻底确认为“无个性”的时候,妈妈曾经问过他的一个问题。
“绿谷长大以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当然是和欧尔麦特一样的英雄!”
“可是,”妈妈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大概是所有父母的通病,他们既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永远保持那样天真的梦想,又害怕现实迟早会给他们过于沉重的打击,“如果绿谷不能成为和欧尔麦特一样了不起的英雄,那该怎么办?”
那是他第一次意识到,梦想这种东西,是存在着无法实现的可能的。
绿谷记得他好像是哭了,因为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会说出那样残忍的话,他捏着自己最喜欢的那个欧尔麦特的玩偶,边哭边打嗝,一边懵懵懂懂地思考。
这个问题太难了,即使绿谷被确认为“无个性”的时候,他都不能停止自己追逐欧尔麦特的步伐,更何况是满怀希望的四岁之前呢。
他记得那是个阳光热烈的中午,厨房水槽上方的水龙头有水珠挂在上面,像钻石一般闪烁着炫目的光。而透过窗户,在更远的地方,远到他这一生也许都难以到达的地方,是欧尔麦特的身影。
他模模糊糊地有些担忧,但不知道为什么却很快安心下来,“妈妈,我想变得像小胜一样厉害。”
如果不能成为像欧尔麦特一样的英雄,那变得和小胜一样厉害,似乎也不是什么糟糕的事。
他那时尚未能察觉这两件事毫无逻辑,却已经自顾自地把爆豪放入了自己的人生。
所以他们往后间相互的争吵、指责甚至是战斗,都在那一天早早埋下了种子。
但他没有太多的选择,即使他们注定只能以这种方式相处。
人是无法逃离太阳的。
他有时候会这样偷偷安慰自己。
-
绿谷和轰焦冻沿着街道慢慢向前,汽车匆匆忙忙地从他们身边驶过,车灯一个接一个扫过,行道树纤细瘦弱,雨水顺着树叶落下,在伞面上“噼啪”乱响,伞下是无处安放的沉默。
“你拜托我的那个孩子,他很好。”
轰焦冻说的是绿谷的继承人,现在在他的事务所实习。
“只是性格……似乎有点像爆豪。”轰焦冻的声音稍稍低了一点下去,落入渺茫的雨水里,遥遥地呼唤着久远的时光。
绿谷略略松了一口气,闻言又有些紧绷,“他怎么了吗?”
“没有。”轰焦冻低头看了他一眼,昏暗的伞下绿谷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莫名觉得有些悲伤,可惜他已经过了爱管闲事的年纪了。
绿谷松了一口气,又下意识替那个孩子辩驳,“小胜哪里有他的好脾气。”
“绿谷,”轰焦冻把伞微微往上抬了抬,雨滴连续不断地打在树叶上,漫起一层薄薄的绿色,他的声音很沉,让人想起夜里大海寂寂的涛声,“和我说说爆豪吧。”
雨似乎更大了一点。
绿谷看见两个女孩子撑着伞从他们身边走过,及膝的短裙,白色的袜子沾了泥点,脖子缩在围巾里,两个人挽着手臂紧紧挨在一起。她们举的那把伞是正红色的,明艳逼人,明明是雨天,却像一簇盛放的火焰,而比那更明艳的,是伞下不谙世事的笑容。
她们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大概在读高中,那是最好的年纪。
“……轰君,怎么突然问这种事情”他抬头看了眼轰焦冻,青年冷硬的轮廓让他陌生,而后他忽然醒悟过来,他们的高中时代早已结束了。
轰焦冻没有回答,幸好绿谷也不是个喜欢难为人的性子,他等了一会,还是捡起了这个话题。
“小胜他其实从很小开始就是那样的脾气了,硬要说的话,在雄英念书的时候,小胜的脾气已经很好了……”
其实这话说出来并没有什么可信度,毕竟爆豪那样的性格,说他脾气好基本和骂人没什么差别,但这的确是事实。
绿谷偶尔回忆起童年,常常震惊于自己惊人的毅力和死心眼。
他记得自己四岁的时候跟爆豪身后过独木桥,爆豪掉下去的时候他下意识跟着冲了下去,他不过想拉他一把,可伸出的手却被毫不留情打到一边。
那天的溪水很凉,太阳却很烫,两种感觉交错在他的身上,让他觉得很难过。
他关于爆豪的记忆大多都是这样,不是爆豪狠狠推开自己,便是他被爆豪攥住胳膊用力扯到一边。
他们从来学不会好好相处。
-
就像初中毕业填完志愿的那一天,爆豪被那个淤泥怪困住,他拿自己的命去救他,却换不回一句好话。
不过那归根到底也是他的错,其实也没什么求人感激的资格。
可是他很想告诉爆豪,即使是再无用的人,也会因为某些重要的事而爆发出巨大的勇气。他想成为英雄,被困住的人是爆豪,一切都因他而起,这三个条件,无论单拎出哪一个来,都足以让他奋不顾身。
那不是勇敢,不是莽撞,更不是痴心妄想,他不过是想要握住自己珍视的东西。
但他不敢告诉他。
因为爆豪讨厌他。
-
第一次对这件事有清晰的认知,是在八岁的时候。
他的性格一向懦弱,被确定为无个性后更是如此,但大概是那头乱蓬蓬的绿发和婴儿肥的缘故,他一直很招长辈的喜欢。
那是个傍晚,天边的太阳是橙红色的,热度被收敛起来,像个温润无害的乒乓球,又有点像生的咸蛋黄,一丝云彩浅浅地盖住它,所以带了点剔透的色泽。
爆豪和他的妈妈来家里做客,或者说是爆豪的妈妈单方面拎了爆豪过来。
他还记得爆豪那不情不愿地坐在沙发上,那表情好像下一秒就要把他的家炸了一样,现在想起来,实在有点好笑。
但他那时候害怕得不得了,去房间里一股脑把欧尔麦特的玩偶全拿出来,堆在爆豪的面前,盼着他的心情能稍稍转晴。
爆豪无动于衷,倒是两家的大人笑得不行。爆豪的妈妈一把揽过他,用力揉着他的头发,转头对他妈妈说:“绿谷怎么对我们家臭小子那么好,要不是绿谷是男生,我都以为他看上我们家臭小子了。”
这话说完,两家的大人又自顾自笑了起来,绿谷就在这笑声中僵直成了一根红彤彤的棍子。
那件事,是以爆豪恼羞成怒冲出他们家门作为结局的。
他不该追出去的,绿谷想。
但没有办法,他跟在爆豪身后的时间太久,以至于这一切都成了本能。
“小胜,小胜,你生气了吗?”他慌慌张张地去攥他的胳膊,爆豪走得很快,他不得不跟着跑了起来。
他至今仍然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触碰到爆豪的胳膊,一切发生得太快了。
爆豪的手狠狠向后挥,爆破的声音伴着闪烁的火光,绿谷向后倒去,他似乎闻到了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
然后,时间开始被拉长,像电影的胶卷一样,他一帧一帧地往下落,他的妈妈和爆豪的妈妈一帧一帧地靠近他们,爆豪的手也一帧一帧逐渐靠近再远离。
而每一帧里,都有爆豪厌恶的神情。
他难过得要命,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淌,不知道是害怕多一点还是委屈多一点。
后来他想起这个眼神,觉得那大概是人看蚊蝇的眼神,厌烦到无可奈何,却又实在没地方发得出脾气。
那眼神看得他都替爆豪委屈。
但他没办法控制自己。
这件事是以爆豪的妈妈强压着爆豪道歉做为结局。
或者说,做为开端。
他和爆豪的关系就这样一天天坏下去,确切的说,在高中之前,他再也没能和爆豪好好说一句话。
-
在雄英的时候,丽日和饭田曾经与他谈起过爆豪,其实班里其他人也问过他这样的问题,那个家伙脾气那样坏,你到底是怎么忍下来的。
“小胜也没有那么糟糕。”这是他惯常的回答,是真话。
他该回答得详细点的,但到底他对爆豪存了不可告人的心思,以至于在这些方面尤为谨慎。
但其实是有好时候的。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
绿谷又看见了那个眼神,那眼神那样坏,坏到他忍不住替他解释。
绿谷忽然对轰焦冻轻轻重复了一遍,“其实是有好时候的。”
“绿谷?”
绿谷抓了抓衣角,看见轰焦冻异色的双瞳一错不错地盯着自己,他又重复了一遍,“小胜他,也有对我好的时候。”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绿谷有些羞愧,但更多的是委屈,还有他未曾发觉的焦虑。或许是想维护,或许是想辩白,也许是想证明,绿谷有些弄不明白自己的意图,但时至今日,这些意图早已不在那么重要了。
也许只是时间刚刚好,所以他想找一个人倾诉而已。
雨泠泠地落下来,无止境般,积水荡起一圈圈波纹,满地都是记忆的碎片。
都是夏天。
他们一起买会赠送英雄卡片的零食,一起在播放欧尔麦特节目的电视机展示橱窗前驻足,一起观看欧尔麦特的每一个访谈,一起收集他的海报。
他们会一起去树林里钓鱼或者追捕金蝉子,如果他摔倒了,偶尔爆豪会扯他起来,动作很粗鲁,眼神却很温柔。
还有,爆豪总是充当他们的保护者。
他会替他们赶跑那些欺负人的高年级,明明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还是会站出来,像那种尚处在幼年的猛兽,却早早学会了如何亮出爪牙。
那样站在他面前的爆豪,总是让他想起欧尔麦特。
-
“其实我没有欧尔麦特想得那么好。”绿谷忍不住想,就像他在雄英时那样,他偶尔会怀疑自己。
不得不承认,能成为英雄,运气占了很大一部分。不管是百分之一,千分之一抑或是万分之一,这世上总会有和他一样的人,不过是他们没有在那个下午遇到欧尔麦特,而他,恰好遇到了而已。
但如果这样想下去,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了,毕竟这世上还有些人生来就拥有一切呢。
绿谷抬头看了眼轰焦冻,英雄的第六感总是很敏锐,轰焦冻也侧过头来。他可以确定,他们的视线在某一点,有那么一瞬间的交集,很短,有点像指尖无意识去摸到了温度过高的水壶,持续的触碰是危险的。
绿谷弄错了一件事情,在这个观点上,即便他永远也不会知道。
轰焦冻常常会觉得自己一无所有。
问题并不是出在他的父亲和母亲身上,甚至于他有点觉得,他的父亲和母亲,他的几个哥哥姐姐,也许会在时间的推动下,像溪水流打磨鹅卵石一样,在某一天他恰巧追忆往昔的时候,会发现他们已经和这世上千千万万个平凡的家庭并无二致了。
问题出在这个叫绿谷出久的青年身上。他有着这世界上最毛茸茸的绿色头发,和最澄澈的绿色眼睛,他好像生来就是为了“柔软”这个词而存在的,不是懦弱、胆小、任人揉搓,他无疑是强大的,可是,确确实实,又是柔软的。
“绿谷,如果我接下来的话让你觉得冒犯,我很抱歉。”轰焦冻微微把伞向□□斜,他的神色仍旧是冷的,绿谷意识到了他的呼吸,颤颤巍巍的像是蝴蝶在扇动着翅膀。
绿谷有些慌张,他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轰焦冻,手指不安地揪着衣角,“没关系,轰君。”
“绿谷你,是不是喜欢爆豪那个家伙。”
平地里乍起一声惊雷。
绿谷几乎要跳起来,他僵直着身体,笑声被逼着从喉咙里滚出来,简直干得要命,“哈哈,轰君,你别这样说,小胜他会生气的。”
他一瞬间觉得自己回到了过去,不是懵懵懂懂的童年,是男孩最为微妙的青春期,那个名为大人的世界悄悄开了一道门缝。
尴尬,羞窘,以及某种莫名其妙的耻辱感再一次降临到他的身上。
那是一个梦,来自十三岁的夏天,绿谷现在甚至会怀疑那个梦境在当时对他的意义,是否像它所展示的那样富有冲击。
人偶尔遇见一两个古怪的梦境,这应该是再正常不过了。
但不可否认的是,它现在还清晰地刻在他的脑海中,甚至可以说,随着年岁的渐长,梦境愈加清晰。
梦在失真,显而易见。
同样显而易见的,是他对于爆豪的感情,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无法逃离。
那个梦境里是一片昏暗,星辰遥遥地挂在天上,远处是寂静的涛声,浓稠的黑夜无边无际地向远方蔓延,空气中似乎有微凉咸腥的水汽。
他们靠在树下,紧紧地挨在一起。
树很高,也许是椰子树,长长的叶柄垂下来,从远处望过来,大概是一簇簇胜放的花朵。
也许是太过好的场景,他连在自己的梦里都在犯傻。
他不知道为什么害怕地发抖,眼泪扑簌簌落下来,声音抖得厉害,连话都快说不清了。
他一直在劝爆豪离开那棵树,不管不顾地去拉他的手腕。
“小胜,会有椰子掉下来的。”
绿谷记得自己一直在重复那句话,直到爆豪脸上渐渐聚起他最常见到的那种愤怒暴躁的神情,他都没有办法停下来。
会有椰子掉下来的。
一切都会结束的。
他是那么想的,从来不知道自己有那样神经质的一面。
爆豪被他扯了起来,两个脑袋重重地磕在一起,绿谷一个踉跄,向后坐倒在地。
从下往上看爆豪的神情阴沉得可怕,眉头皱在一起,眉毛尖利地往斜上方刺过去,绿谷甚至能听见他手心的爆破声。他瞪着眼睛看他,“闭嘴,臭久!”
多年来恐惧的本能让他闭紧双眼绷起肌肉,可预想中的拳头却没有落下。拇指凶狠地擦过他的眼睑,然后扣住他的后颈,炽热的手掌烫得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而另一只手则扯住了他的胳膊。
他和爆豪再一次紧紧挨在了一起。
然后,他才意识到嘴唇上那个柔软炽热的触感。
他睁开眼,看到爆豪跪在他的面前,额头和头发相触的地方有些刺痛,潮湿温暖的呼吸洒在脸上,鼻尖与鼻尖相蹭的感觉很痒。
爆豪的眼神是不耐烦的,他的嘴唇却是温软的。
那甚至谈不上是一个吻。
他的眼泪再一次落下来了。
他们身后有无数的椰子落了下来。
“砰!”,“砰!”,“砰!”一声又一声,有点像雨。
一切都结束了,梦醒了。
绿谷记得自己反应了很久,先是摸了摸眼睛,干的;碰了碰额头,全是汗水;最后,他把手掌贴到脸上,手心很凉,并没有梦中那炽热的体温。
月光高高地照下来,狰狞的树影透过窗户拓到他的面前,微微晃动间似乎有无数的魑魅魍魉从窗边走过,不知是惊是惧,他就这样坐到了天明。
当太阳挣脱地平线的束缚照过来的时候,他终于回过神来,脱力般向后倒去,看着雪白的天花板,脑子里空空荡荡什么也留不住。可他还是听到了一个声音,颤抖着说:
“我完了。”
但那种绝望感持续的时间并不久,他甚至只持续到了那天的第一节课下课,爆豪路过他的时候撞歪了他的桌子。
那个梦境就立刻被遗忘了。
绿谷以为自己的喜欢是浅的,青少年的喜欢哪一个不是浅的,不过是夏天的一阵风、一场雨或者是清晨蒙蒙的雾气,甚至未等太阳出来,便散得无影无踪了。
毕竟他们在那时甚至未曾明白生命的珍贵,又如何知晓一生一世的沉重。
所以,他从未想过,十年的时光原来可以那么短,短到他现在不过23岁;十年的时光也可以这么长,长到他还有这样六七个十年要记住爆豪。
人是无法逃离太阳的,绿谷想。
-
雨势在减小。
雨滴溅落下来引起的那种灰蒙蒙的,类似于雾霭的景象不见了,世界开始变得清晰,如同时间稍稍往前流了一小段,视线里所有的东西都变得新了一点。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
只要早上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也许一切都会大不相同。
那是他们打算围攻敌联盟的前夕,轰焦冻偷偷叫了绿谷出去。
他依然很清楚地记得那天晚上,没有月亮,星星很亮,树影昏暗,风吹过的时候有无数叶子碰撞的声音,那是种不怀好意的窃窃私语。
但那天晚上的路灯很亮,暖色的灯光,绿谷的脸上有些昏昏沉沉的困意,更加显得那双眸子水光潋滟,连带着他的心也软得一塌糊涂。
轰焦冻很长一段时间内,对绿谷的印象是幼年的小老虎,明明有着尖利的牙齿和爪子,大部分时候却会小心翼翼地收起来,然后探头探脑地过来舔你一口。
这个印象是从体育祭开始的,如果要说持续时间,大概是时至今日吧。
在他们久别重逢之前,他对绿谷的印象都停留在那里。
绿谷在他眼里是柔软的、直率的、坦诚的,还有莫名其妙的热心肠,他有明确的目标和强烈的好胜心,并不尖锐,却是无法让人忽视的存在。
是他让他学会了如何和自己的另一个个性相处。
轰焦冻想,他很难对这样一个男孩没有好感。
只是好感渐渐变了味。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许是英雄杀手斯坦因事件后,或许是林间合宿的时候,又或许是学院祭排练的时候,但这并不影响最终的结果,他喜欢上了绿谷。
他那天是准备告白的。
似乎有灯光亮起来,暖色的,圈出一方小小的天地,轰焦冻又看见了自己,比现在稍矮,脸庞稚嫩神色冷硬,指尖在打颤。
快说啊,快说啊,他忍不住在心里默念,快一点,再快一点。
然而,时间还是流走了,一次又一次。
爆豪出现了,倨傲的,不耐烦的,“臭久!你们在干什么!”
他能清晰地看见绿谷困顿茫然的神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紧张。
“抱,抱歉,轰君。”绿谷犹犹豫豫地开口,一边向他抱歉,一边任由爆豪把他拖走,“小胜,你要带我去哪?”
树影间的窃窃私语更大了,饱含着恶意的嘲弄。
轰焦冻似乎看见自己颓然地松了手指,他忍不住要咆哮起来了,但他能说什么呢。不过是短短几秒钟,不过是短短一句话,你怎么能指望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明白,他最终会错过什么。
他还有那么长的人生,长到他觉得没有什么是来不及的。
轰焦冻以为自己会恨爆豪,起码是讨厌,再不济,也该抱有一些敌意,但事实上,比起爆豪,他责备的,更多是自己。
他有时候会好奇,爆豪那天和绿谷说了什么,也是和他一样吗?
大概是不太可能,轰焦冻甚至不能确定爆豪是不是也喜欢绿谷。爆豪其实很擅长思考,但轰焦冻确定,在对待绿谷这件事上,他更多的是听从自己的本能。
他会把自己的一切情绪袒露给绿谷看,即便连他自己都不明白那是什么样的情绪。
如果自己也能像他一样,轰焦冻想。
轰焦冻做过形形色色的梦,从十七岁那年开始,直至今日。
梦里他总是能抢在爆豪出现前说出“我喜欢你”这四个字,绿谷有时候会答应,有时候会拒绝,但他们最终会磕磕绊绊地过完一生。
他记得其中的一个场景,是冬夜,他们吵了一架,几乎用上了个性,他夺门而出,绿谷跑出来追他。外面很冷,地上蒙了一层霜,空气凛冽到刺痛,但路灯很亮,像极了十七岁那年的深夜。
绿谷的鼻尖上有细密的汗珠,柔软的绿色眼眸中满是焦急,他握住绿谷的手,一起慢慢走回家。
轰焦冻几乎要觉得,那就是他的一生了。
可那却是一个梦。
千千万万个梦中的一个。
他已经错过了。
-
“到了。”
雨也停了。
轰焦冻把伞收起,雨水顺着伞骨滚落到地面,伞下那狭小的空间消失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和绿谷的生命轨迹跨过了一个交点,开始渐行渐远。
视线宽阔起来,空间开始延展,暧昧的氛围消失了。
目之所及是一块块石碑,浅灰色,冰冷,郁郁的松柏笼罩着它们。
绿谷和轰焦冻在其中一块前站定,石碑上的黑白照片里,少年的神色仍旧倨傲。
“好久不见。”开口的是轰焦冻。
黄昏快要过去了,四周迅速暗了下来,墓园里的灯渐次亮起。
他们各自沉默着。
“轰君……抱歉,我想一个人呆一会。”绿谷揪住了衣角,他还是不习惯拒绝。
-
其实也是有好时候的。
绿谷想起了17岁那年的深夜,围攻敌联盟的前夕,没有月亮,星星很远。
爆豪拖着他大步地向前走,他在后面踉踉跄跄地追。
那天晚上的树影很深,只有星光遥遥地落下来,含糊地勾勒出爆豪的轮廓。
爆豪蹙眉盯了他很久,久到他以为爆豪下一秒就会吼出来。可爆豪只是抬起手,甚至见到他下意识的格挡也没有生气,只是摸了摸他的头发。
“臭久,别死了。”
绿谷几乎怀疑是他的记忆除了差错,否则爆豪怎么会有这样温柔的时刻呢。没有生气,没有嘲讽,只是那样轻轻地把手放在他的头上。
绿谷直到那一刻,才知道自己从未忘记十三岁时的梦境,他不由自主地抓住爆豪的手,没有梦中那样的炽热,却是温暖的,潮湿的。
在和我说句话吧。
他那样在心中祈求。
再和我说句话吧,这样我就有勇气了。
可爆豪没再开口。
而他最终,也只是点点头。
然后,他再一次,失去了小胜。
在林间合宿之后。
在他从欧尔麦特手中接过责任之后。
-
绿谷伸出手指碰了碰照片,湿漉漉的,冷的,他近乎自虐般想起了鲜血在指尖冷透后的触感,他的手在发抖,右手臂上的伤疤隐隐作痛,骨头似乎又要一寸寸裂开。
他的怀里,是爆豪,腹部被刺穿了一个大口子,血浸了他满手。
爆豪费力地抬起手臂,沾满血液的手指沿着他的太阳穴一路滑下,最后重重垂落。
小胜舍不得他的。
闭上眼陷入昏迷前,他这么想。
而后,他大病一场,昏迷了近半个月,再醒来时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只有爆豪还在icu昏睡。
最后的那场战斗堪称惨烈,前去围剿的人中,英雄死伤过半,他也因为过度使用能力走上了欧尔麦特的老路。
甚至比欧尔麦特当初的处境更勉强,他的双臂已经无法再使用one for all了。
并不是令人满意的结果,他却提不上什么力气去愤怒或是自责。
他在icu的门外守了一个星期。
他从未见过爆豪那样安静的样子,不知道原来他睡着的时候是这样好看,没有了戾气,连发丝都软了下来。
如果他肯醒过来……
绿谷想。
-
但爆豪最终都没有再次醒过来。
在第七天的时候,动态心电图发出尖锐的鸣叫,医生和护士闯了进去,绿谷没有动,仍旧是站在玻璃窗前安静地看着。
只有他自己知道,有什么东西正在从他的生命力抽离,一点点地剥开他的血管,割开他的骨肉,把它从自己的生命里连根拔起。
痛得他说不出话来。
痛得他连呼吸都快忘了。
但没什么值得说的,没什么值得可怜或是同情的。
所有人都一样。
他们身上那些在雄英时历经千难万险还好不容易被护住的那点稚嫩的少年气全没了,万千英雄薪火相传的那点微茫的火种,也总算彻底交到了他们手里。
所有人都长成了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都痛得要命。
-
绿谷觉得自己有些累,靠着石碑坐了下来。
轰焦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绿谷……”
他看着眼前这个青年,却觉得他的灵魂已经过早抵至暮年,像是被蚂蚁蛀空的横梁,外表仍旧是光鲜的,内里却是空了。
轰焦冻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没有资格,或者是不愿意,他说不清。
“绿谷,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他走之前,对着坐在墓碑边上的人这么说。
“我知道,轰君。”
你不知道,轰焦冻没有说出来,他只是再看了绿谷一眼,我爱你。
天彻底暗了下来,灯光取代了太阳,他该走了。
他也许再也没有说出这句话的机会了。
他们都已经没有说出这句话的机会了。
-
END
暗恋
一发完,主胜出,副轰出,大概……
是一个拥有三角关系的故事,对我来说是很大的挑战。
完全胡编乱造(我加了很多毫无逻辑的情节,基本就是占了个人设,求原谅),疯狂ooc预警,真的,不骗你们,点开一定要有心理准备。
有重要角色死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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