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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奸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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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月城入云阁。
一楼人声熙攘,下一场说书开场在即,讲述的是近几月较为知名的案件,黑森林魔修截获黄金杀人事件,然而唯一坐着的一桌无一人有心思去听,大家谈笑风生,各怀鬼胎。
几轮寒暄下来——
孔慈手中无折扇,衣着无重彩,淡笑坐于轮椅之上,却自有一股从容气度,机簧微微卡崩响,墨黑轮椅前转几步,靠近白芙蓉。
事情上头,白芙蓉也不推辞,端起松花雕,冲孔慈敬酒,道一句:
“谢今日相识之恩。”
“善年公子果然是人中龙凤。”
楚月禾望着孔慈的眼神中带着激动,他压抑住自己发抖的手腕,抱拳道:
“请公子允许。”
“让月禾记录下今日这一会面。”
孔慈面颊苍白,笑容展露时,如白荷点上淡朱色,分外动人:
“月禾仙人大可不必如此。”
“小说家自在来去,快意人生,何须旁人许可?”
楚月禾小鸡啄米点头,啪一声打碎墨石,神速开始磨墨,下笔如有神。
所以这是同意记录了,白芙蓉打量孔慈,发觉男色当前,真的很难全神贯注思考对策。
白芙蓉:哦呦,真的好帅噢。
立着的张滇冷哼一声,吓得小肥鸡咕咕捂住眼,将金色脑袋塞进白芙蓉咯吱窝中藏起来。
见白芙蓉端着酒未放下,孔慈会意,执杯回敬,白芙蓉冷眼旁观,未提醒这是适合金丹期饮用的松花雕,只见孔慈蓝袖一揽,喉结滚动,瓷杯重新放回桌面上时,已然空空。
楚月禾停笔,压抑兴奋道:
“公子,感觉如何?”
张滇紧盯着孔慈,怀抱神剑从左边换到右边。
白芙蓉暗自观察孔慈面色,瞧他面色红润,无甚异样才心中放心。
松木清香带着点夜雪的清寒,萦绕在口中总会让人喟叹,想起那些悠然惆怅的往事。
酒液效力入腹,如温泉如暖雪,熨帖了孔慈破损多年的筋脉,似细小金片,修补着这座堂煌破落的大殿。
纵然微小,却依旧是改头换面的修补之能。
死去了十数年的泉眼,终于在今日蜿蜒流淌出了一线活水。
一瞬间,孔慈想到了很多往事,仲尼祠堂里的讲经岁月,从山峰跌落后的苦难煎熬——
最终,他面带微笑神色不动,片刻后道:
“果然仙酒。”
“张滇所言极是。”
闻此,张滇一改冰山面目,神色松动,竟是长出了一口气。
狼毫笔一顿,浓墨摇晃成一坨黑色,楚月禾咬着腮帮子压住手腕的颤抖,快速书写,笔下龙蛇游走——
孔慈新篇。
十三州久违奇遇,十三年再续前缘。
短短一行字,书写用情之深,连白芙蓉这种狗爬字写手都看得出来。
她细瞧楚月禾,觉得他隐约眼眶含泪。
白芙蓉挑眉惊讶,笑道:
“月禾仙人当真一副柔软心肠啊。”
“小说家以情书写,以情渡人,所言非虚啊。”
楚月禾吸吸鼻子,扇子插在脖后衣领子里,头也不抬道:
“吃这碗饭修这条道。”
“不用心用情怎么可以?”
“断裂的奇缘,续写起来最是跌宕最是传奇。”
更别说,他少年时崇拜过孔慈。
白芙蓉嘿嘿笑起来,接着这个话头,对孔善年笑言:
“瞧啊,孔少爷,多么真挚的求道者。”
说着,白芙蓉为孔慈续上一杯松花雕,笑容坦诚道:
“刚才忘记告诉善年公子了,这酒——”她手指一点棕酒坛,封口处太阳系的印画正好冲着孔慈的眼睛,“——这酒可不是没区分度的。”
孔慈眼神未动。
“这坛松花雕之前月禾仙人也喝过。”
“是专供金丹期饮用的。”白芙蓉淡淡揭晓谜底,心中知道这孔慈远不如面上所表现出来的这般光风霁月。
楚月禾笔一停,挑眉,抬头望着孔慈。
白芙蓉不紧不慢接着叙说,笑容甜蜜丝毫感觉不到吐露言语的寒霜:
“头先和月禾仙人聊起来善年公子,不是都说当年元婴渡劫失败,修为倒退大三层吗?”
话落,少女绿眸灵动,很客气地二度打量孔慈:
“元婴倒退三层,不是金丹吧?”
“哈哈,不该是最末的筑基期吗?”
此言一出,门客张滇立时出手,剑刃出鞘,瞬息间横在了白芙蓉颈间:
“放肆。”
白福贵慢一秒,将穿云剑架在张滇肩头,张滇冷冷一笑,手臂丝毫不动。
孔慈依旧面带微笑,转头望着面容稚嫩却带着熟悉感的白福贵,温和道:
“少侠好胆魄。”
“请问尊姓大名?”
兵家最正统的血脉流淌在白福贵身体内,自从那日亲眼见赵霹雳惨死后,白福贵的改变肉眼可见。
兵家修士,见血开刃,神兵既成。
白福贵绷着脸望孔慈,刚打算开口吹嘘自己一波,被白芙蓉一把捂住嘴,笑眯眯道:
“没谁,是隔壁叔家的王二狗子。”
白福贵:“……”日。
白福贵气的差点拿不稳剑,心中痛骂白芙蓉忘恩负义,将将架在张滇脖子上的剑她也能装看不见,然而不待他爆发,白芙蓉一个眼神瞪过来,‘闭嘴,少说你的名字。’白少女如此暗示道。
白福贵顿时瘪了。
孔慈将这番‘互动’清晰看在眼里,令张滇放下剑,小福贵随即收剑。
“关于白掌柜的问题,其实很好回答。”
“孔家毕竟大族,一些药石还是买的起的。”
孔善年淡淡道。
……嗬,我咋没听说过筋脉重损后还温养倒升晋级的呢?
楚月禾咬着大拇指,眼神闪动,笔下生风,将这段你来我往描写的精彩万分。
白芙蓉甜叽叽一笑,就当这个问题放过去了。
“我这人糙,说话不喜欢来回绕。”
“善年公子的来意,我大概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少女撩开袍服,玄色衣袍衬得她身材纤瘦单薄,却双目迥然有神。
“想要酿酒养筋脉。”
“理论上,有可行性。”
“可是,我这酒不能白给——”白芙蓉藏一半漏一半道,心中悠着该如何狮子大开口比较好,谁知话没说完,孔慈就冷静截话道:
“——善年愿全力配合。”
白芙蓉:“……”
白芙蓉被这话堵得一时没了下词,笑了笑,没有立刻接下文。
孔慈凝视白芙蓉,心中是无人知晓的叹息。
太久了,无数次的希望落空,又无数次的重燃希望。
他自觉愧对为自己各方奔走的门客,愧对施重恩的家族。
也对不起当年那个天纵奇才的自己。
山顶的风光他无缘得见,但行走于上山之路的欢欣他是晓得的。
从而,一脚踏空的苦难他更觉深重。
充满霞彩的长天之路,他孔慈渴望、渴望第二次踏足。
片刻沉默后,白芙蓉点点头,将手指蘸着酒水,就桌面书写了长期二字:
“好的,感谢公子您的配合。”
“但是首先,这疗程肯定时间不短,其间书信烦扰,甚至长时间的伴随,都是必不可少的——而我,是长居黑森林的人。”不可能跟着你跑什么仙界核心大城池,白芙蓉如此潜台词道。
而且,要跑的话,路费怎么算,报销不?
孔慈答道:“恐怕白掌柜不知,今年燕云十三州酒市联选正好赶上了清天门三年一度的开山礼。”
“各州的第一所在酒铺,可凭自愿前往清天门所在朝歌城,参与竞选。”
“赢了,就是我清天门今年的开山酒,三界闻名。”
青年平缓说道,墨色瞳仁静静注视着白芙蓉。
白芙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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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芙蓉立马换了一副嘴脸,笑眯眯道:“哎呀,真是长脸呢。”
“咋能不去呢?”
“不过,事情没完呢。”
“您肯定也知道自己的情况,事无绝对,我这酒层层温养,能救回来多少,我不能保证。”白芙蓉笑容满面,却话语冷漠。
孔慈笑意温和:“无妨,尽人事听天命。”
“眼下善年的金丹期,已是意外之喜了。”
刚才那两杯兑水松花雕,更是让他隐约察觉到了金丹期的松动。
白芙蓉闻言点头,接着在桌面上写道:
“那么我来谈谈条件。”
“价格咱慢聊。”
“我要求曝光。”
少女抬眼,收敛笑容眼神逼视孔慈,“你的病程治疗不成则已,只要起效,我就要求全部数量的曝光。”
“为我星际酒馆造势争名。”
“同时,我要求——若善年公子日后得势,长期将星际酒馆的佳酿作为孔家常备酒,如何?”言语平淡无波澜,却深意见机锋。
张滇听着这话胡子都要气歪了,剑刃提起来两次又在孔慈斜睨之下放下两次,隐约属于化神期的仙力波动萦绕在张滇周身,随着情绪动荡,时刻威胁着白芙蓉一行人。
看来那日豫州黑森林酒市,张滇隐藏了不少修为,白芙蓉思忖。
“白掌柜打的好算盘。”孔慈淡淡道,眼神盯着那空了的松花雕酒坛子,看不出喜怒。
“生意人,在商言商。”白芙蓉起身作揖,告罪道。
“男色当前,脑子再不清醒,估计会被您骗到倾家荡产吧。”白掌柜嘿嘿乐道。
这一番赤裸言辞逗乐了孔慈,他手指敲击轮椅扶手,“我答应。”
“我相信,白掌柜既然敢开出这么苛刻的条件。”
“心中对于孔某的沉疴,应当是有几分把握的。”
楚月禾写的纸张换了一页又一页,白芙蓉斜眼看她和孔慈讨价还价的话全都被记录下来,才放心地从楚月禾衣领子中抽出折扇,刷拉打开,自作潇洒风流状,坦诚道:
“哪来的把握。”
“不过是商人做派而已。”
“我本就是一奸商,无需隐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