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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绝世音容绝世狂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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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女童长于永明宫,自小触摸过这帝陵的每一寸玉石,唯独无法看到这一切。
终日戏耍这些贱奴,打发时光,却从来无法离开这座牢笼,她时常想,那就放飞这些贱奴的生命吧,让他们自由自在,多好呀!
这女童刚想转身敛袖离开中庭,却不料暗池传出一阵嘈杂,一时间听到殿中侍卫纷纷拔剑,而原本藏在暗处的十个隐卫骤然现身,将她护于中间。
细耳再听,似乎有东西从暗池中出来,带着滴滴答答的水声,不可能是那些已经死了的贱奴,而她灵敏的嗅觉早就闻到了陌生的气息。
“谁!”她拂袖扬声大喝,却换来对方一声轻薄的促狭笑声,顿时怒意难解。自到了这永明宫,内外一切无不在掌控之中,怎会有他人擅自闯入?!
身旁的玉姝近身答道,“小主,暗池······突然爬出来了个从未见过的少年,约莫十四五岁,藕色衣衫,墨色长发,明眸桃唇,未及成人,但难掩本性狂狷。”
还未等玉姝说完,那少年拂了拂衣衫上的水渍,笑道“哈哈,这昭天阙的秘密竟然是个失明的小丫······”
少年一愣,一个侧身躲避,耳畔疾风掠过“嗖嗖”一声,逃过一劫。
“你······”不等他说完,那女娃娃抬手射弩,连发三击。
“小主,左前方十步”,刹那间,无期转身点地而起,纵身一跃,“退三”,顿时一个翻身而下,“换右四”,还来不及触地反攻,一声轰然,“击中”。
“哼,射中了哪里?”
“小主,左肩胛下十寸”
“可惜了,没取心脏。”她掖了掖广云水袖,取下银弩,嘱咐道“换了,这弩连发三次,速度完全慢于我的预期。重新设计。”
“是,那这人?”
“留。”她倒要看看,他能为说出口的“失明”二字付出多少代价。
“是,小主。”玉姝转头吩咐了侍卫,将暂时昏迷的男童押解到殿侧偏房,用铁链牢牢锁在石柱上。
“小主,请您移步北棠居,这里还需处理。”
北棠居,虽不及簪花殿精致,却以后院巨石雕海棠为最。
那女童指尖触摸着海棠叶片,每一叶的脉络清晰可感,当年雕琢这些的工匠可是费心了。
“小主,已是第二日,那少年未食一餐,喂了麻药,只是每天饮了点米汤。”玉姝低头说到。
“呵,竟然还活着?带我去。”那女童一愣,反笑一声。
玉姝引那女童到了簪花殿,她半蹲下身子,闻到了地上还没消散的血腥味,捻玩着指尖的一缕乌发,凑近嗅了嗅,还有一点人的气息,悠悠一笑,“还没死?”
无期手脚都被铁链锁着,每每有任何举动,都发出清脆的郎当声。他原是半躺在地,一旁是仆人送来的米汤。
他仰首对着那高高在上的女童,挑了一眼眉,启唇说道,“丫头,看你还未及笄,却不想如此心狠手辣,哪有半点女儿家的柔情温婉。”
说着,倚靠在石柱上吃力地坐了起来,三餐未食,重伤未愈,虽然语气疲颓,但还有几分神智。
那女童嫣然一笑,一手搭上了他的左肩膀,“谬赞,你这贱奴也有点本事,还有力气在这废话。”
说着刹那间拔下发髻上的玉簪,朝着那奴的身上狠狠一扎,一股粘稠流出,又正巧伤到了那日银弩射伤的伤口。
听到“嗯哼”的一记闷声,她总算在脸上扬起了一丝心满意足的笑容,故意左右搅动了下嵌在肉中的半截玉簪。
无期蜷缩在地,愤懑地嘶吼着,可惜四肢和脖子都被锁了千金铁链,不得动弹,不过这嘶吼的叫声,真是听得她满心欢喜。
“我的柔情,你刚见识了。”女童心想,看来这贱奴确实比以前的奴仆好玩有意思点。
可没过多久,他似乎没了动静,不闻任何声响,也听不到一丝呼吸。心有疑虑,刚想凑近一探究竟,那女童却被一股重力扯去,卧倒在地。
一旁的玉姝惊呼,却也来不及阻止,这贱奴大喝一身“退下”,逼得一众侍卫不敢向前,他左臂横拦在女童的脖子上,倾身向下压来,抵住她的脖子,不由地大呛了几声。
“你这奴······竟是装的········敢对我动手······”她反手用尽力气死抠住他的前臂,用力挣扎,却始终抵不过。
那贱奴转头又是一声大喝,“退下,不信你大可以试试。”
一语刚毕,顿时感到脖子上的力气又重了许多,气血倒涌,一时束手无策。
玉姝大喝“住手!!你要什么?”
“哼,看来不给你这小主人吃点苦,竟然不知道这么管用。”玉姝急忙问到,“快说,你要什么?!”“把我这锁链的另一端,打开,捆住你家主人的这只手臂。”
“休想!”不等玉姝犹豫,这贱奴又大言不惭道,“你们大可以试试,我大不了现在就断了她的气,咱们鱼死网破!”
众人大惊,只能照做。一时间,顿感手臂沉了许多,以这铁链的一臂距离,无论玉姝他们想如何救她,任何风吹草动,都会惊动另一端,就像树根连体,哪怕让侍卫远程射杀,他大可以拿她当挡箭牌,“把钥匙扔进暗池,所有隐卫退下。”
“贱奴!卑鄙!”女童啐了一口,狠狠咬牙。
“我原以为你会一些功夫,不甚担心,刚却发现你竟然没有一成内力,看来你和这永明宫的任何一件摆设,没有什么区别嘛?”无期低声说道,那女童一听,满脸恼怒,“你!滚开!”感到他手臂一松,她也起身,刚想离得远些,却被这手腕处的铁链扯得生疼。
“小主,稍安勿躁,我等必有方法解救你。”玉姝等人愧然。
那少年倒是气定神闲,悠悠地道,“嗯,那小爷我就等着,不过你们也要先准备些好酒好菜,疗伤药石,还有多加几床被褥,在这簪花殿歇息还是有些凉的。”那盲女一听,自是愤恨。
“贱奴,我定要你死! ”愤然切齿,换来一声他风轻云淡的“我等着。”
偌大的海棠居,反倒是顿感寂寥,庭院中的石雕海棠,幽暗生辉。
待玉姝送来食物和药,无期查看了下自己的新伤,刚想打开药瓶,又顿了一顿,“你的婢女不会在药里下毒吧?”,那女童背坐一侧不语,却不料突然被无期一股力道扯去,“要不我在你脸上划上一道,看看这药到底如何?”
盲女一惊,“你敢!”那少年原本是想吓唬吓唬,看她佯装的自信顿时露了一丝慌张,竟有心戏弄,“我都这样了有什么不敢?”无期作势捡起刚才的玉簪,抵在了她脸上,便问道“我叫无期,你叫什么?”
“与你何干!?”那盲女心中已将他千刀万剐,此生最羞辱的时刻,他日定要百倍千倍追讨回来。
“噢,原来你叫“与你何干”啊!”那少年一笑。
“你!”女童气噎,“噗”连一旁送食的婢子也无奈地笑出了声,轻声道:“小主单一’裳’字,复姓’东陵’。” 婢子低头默默准备着案几上的食物,端着一小碟,一口口送入那女童的嘴中。
女童横眉,冷声道“何时要你多嘴!滚下去。”见那婢子退下,少年笑道:“这么大个人,还要别人喂你吃的,害不害臊?”
无期转念一想,却是也不能怪她,毕竟双眼瞎了,也是个可怜人,起居细节总归是不便利的,又一直困在这帝陵中,不知道外头的花花世界,别人家中的姊妹如她这般大小,哪有不是父母掌上明珠,偏偏只有她无父无母,只能以杀人取乐,想到这里,脑海中蹦出了个诓骗她出这帝陵的想法。
“你可想治好你的眼睛?”此话一出,顿时悄然,东陵裳一个人靠在石柱上,无期看着她,又道了句,“我师傅的医术天下无双,若非天生,定然是可以治好你的眼疾。”
东陵裳听到此处,蜷起了膝盖,顿了顿,疑惑道“你师傅?”
“对。”还未等无期多说几句,便被她一句“我不会出去的”决然打断。
无期看着她撅嘴时的娇态,原来还是个人的样子。
“你是被关傻了吗?外头大千世界,四季交替,人群熙攘,各地风俗,光是好吃的数都数不过来。”
那女童不屑地一笑,“阿哥每年都将千百种食物送进这永明宫,有何不同?”无期听到这里,不免大惊,原来还有其他的人每年来这里,“你还有阿哥?他是谁?”
“每年腊月会来看我的人。”东陵裳不再多言。无期越发好奇,“你阿哥把你囚禁在这里?”东陵裳犹疑着,答道“囚禁?不,阿哥只是想保护我”
“你阿哥告诉过你没,外头的人更有趣?”无期原本想说景色,却一时记起这傻丫头看不见。
“阿哥说人心难测。”
“那自由呢?想去哪就去哪,多快活。”无期又问。
“自由?看不见的人需要自由吗?”东陵裳一脸诚然,问得无期一时无语,这丫头竟然这般可怜。
“你该试试外面有意思的日子。”无期低声说道,东陵裳笑语:“你还是想着怎么保住自己的命吧,不消四个时辰,玉姝便能想办法把你杀了。”
“你都不好奇我是怎么进来的吗?”听完这话,东陵裳心里总有些别扭,深藏在内心的某种渴望在莫名地萌芽,原来,这永明宫,竟然禁锢了她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