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枝挽翠暮意绯》微吟千端

29、绝世音容绝世狂28

　　阿七转向东陵裳深邃的眸子，里面纠杂着探询、后悔和关切，他脸上未有任何表情：“东陵姑娘怕是误会我了，我原本就是王公家养的公子，经不起折腾。此番脑子糊涂，竟然与你拼死救了姬元朔，险些丢了性命，这回总算大彻大悟了，此后你我一别两宽，不再相见。”

　　说完，脸色铁青地起身不再言语，迈开步子离去，东陵裳只剩混沌的意识，原本劫后余生的感激和欢喜、再见安康的庆幸竟然堵在了心口，还未领悟，却听见身后一记闷声，红衣少年早就用尽气力，突然倒地不省人事。

　　“诶诶！！醒醒！！”东陵裳见那少年剑眉之下的睫毛微颤，面色僵硬，唇色泛白，心中不妙。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拖着他暂且回到了洞穴之中，生了柴火，犹豫中还是褪下了他上身的衣物，正打算另行烘烤，却见少年浅麦色的后背几道伤痕触目惊心！

　　悬崖树枝的刮痕、水中乱石的磕碰，一道覆盖上一道，开始溃烂，东陵裳慌忙倒出仅剩的药粉，轻轻敷在伤口上，那冰凉的身子只是透着些许的生气，东陵裳将他拥入怀中，靠近那火源，触碰着冰凉的臂膀，来回摩擦生热。一定要平安，一定要平安啊。

　　火光灼灼，掩映身姿。

　　阿七醒来之时，竟然发觉自己趴在东陵裳的后背，二人交叠相拥而眠，自己的右臂被她蜷曲压在颈下。

　　此刻，晨光熹微。

　　她那合目时的侧颜倒是显得鼻子的流线清晰，这一宿定是将她的肩背压得发麻，而自己后背的伤总算开始结痂，正要起身，见东陵裳也醒来，不免心中局促。

　　“老女人，你醒了啊，”阿七试探着问。

　　东陵裳听到那活力焕发的声音心中踏实了不少，总算无碍了，晨光下的少年，俊逸的脸庞有了些血色，墨色长发披散及腰，原本桀骜不驯的眼神多了几分温顺，肩颈出的擦伤已无大碍，再看后背的伤痕，从昨日的血红已经变化成暗褐色。

　　见他上身不着衣物，便起身取了火架旁的衣服，扔了过去，静默不语。

　　阿七略显尴尬地拿起衣服，在东陵裳的注视下，凌乱地随意披上，用轻到似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句“谢谢，对不起”。

　　东陵裳静静注视着阿七：“你站起来”，见那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惊慌，犹豫中便被强行拖着站立。

　　“老女人，我这大病初愈，你干什么这么莫名其妙对我。”阿七嘴上嘟嘟嚷嚷，却见东陵裳一脸正色。

　　“我莫名其妙？”二人相对而立，东陵裳大量了一番，目光如炬：“小鬼，为什么这几日，你的个子已经长得与我一般高了？”

　　昨日将他拖至洞穴时，夜色昏暗，还未曾发现，只是觉得这个小鬼越发沉了不少，可今日早上的晨光照得真切。

　　坠落这断崖的短短七八日的时间，那个原本只到她下巴的阿七，竟然与她一般高了，连原来的红色衣袖现在才到他的前臂，原本略显稚气的脸庞竟然悄悄没了这些痕迹，这怎么可能是正常人的成长速度！

　　“这······我这马上快成年了啊，自然要长得快些！”阿七原本还想插科打诨地混过去，右手腕却猛地被眼前的东陵裳扼住，见她覆上手指，闭目静候着自己脉搏的一起一伏，卷翘的睫毛下，抿着嘴安静不语。

　　而此刻东陵裳的面色越发沉重，指尖下的脉络中一股冲力不断扩展，横冲直撞，混乱不堪，她的手掌随着手臂一路向上，覆在了阿七的胸膛，肌肤之下的心肺呼吸速度明显比常人快了不少，可却没有听到心脏任何的杂音，他的身体里明显有不知名的东西加速这整个肌体的快速成长。

　　东陵裳脑海中快速地回忆着过云楼中所看的全部医书古籍，可丝毫不记得有任何相似的药物。若不及时救治，照着这个速度发展下去，常人五六十的寿命在他的身体里，顶多不会超过二十五岁！

　　阿七只是静静地感受着胸前温热的掌心，似乎透过这股暖流，也能感受到东陵裳的一呼一吸，心中欢喜，可看着她皱起的眉头越发沉重，竟然着了魔似的倾身而去，浅浅地将唇覆在了她的额头。

　　那一触即化的温情在东陵裳睁开眼睛的刹那，消散殆尽。东陵裳惊醒，“你·······”

　　“我怎么了？”阿七静候答案，东陵裳心下慌乱不已，却强装镇静，“你知不知道，现在你的心脉很混乱。”

　　阿七注视着她：“自然知道，每日骨骼加速扩张，身体里的冲劲儿一日比一日强。”

　　“为何会这样？”东陵裳追问，阿七面露难色：“也没什么，就小时候被恶人喂了些药，长得比常人慢一些，这样就可以永远身形似孩童一般。”

　　东陵裳心中震惊，乾康虽然不至于到男色蔚然成风的地步，可想到男童被抑制生长，所经历的这些，心下愤恨不已：“荒唐，竟然这么对你！你都不知道反抗的嘛？”

　　阿七倒是说的淡然：“往事如风，也并非我能控制。”东陵裳踌躇间不知道如何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为何现在又开始加速生长了？”

　　阿七一愣，“兴许是断崖坠落的惊慌冲破了原本药石的束缚吧。”“所以因为这个，你就不敢见我？”东陵裳目视这眼前的红衣少年，若是没有他，自己不可能救下姬元朔，“我······我怕你觉得我是怪物。”

　　阿七似有不喜，却不得不掩饰些什么。东陵裳闻言，倒是释然：“我曾经还整日杀人取乐呢，是不是也是怪物？我自己都一直这么觉得。”

　　阿七见她如此，有些怔然，“我曾经每隔一月，便杀十人，或让他们自相残杀取乐，或让他们成为我的人肉靶子，双手沾满鲜血，却不知人间多少年岁。”

　　“所以是他改变了你，对吗？”阿七试探着问，见东陵裳面色淡然：“是他让我觉得我的生命应该有意义。”阿七心有不甘，“若他没死，我与他之间，何者紧要？”东陵裳被这个问题问得一怔，可却又毫不犹豫地回答：“自然是·······”她还没说完，只感觉腰间一股蛮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