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封棺第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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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头也不回的离开蓝曦臣之后，聂怀桑心中突然有一丝不明不白的愧疚。
他不知道，这丝愧疚到底是对蓝曦臣的，还是对金光瑶的。不管是对谁，都不愿意。 这丝愧疚本就不该存在。
或许，当初真的不应该？
聂怀桑摇了摇头，嘲笑自己怎么会突然萌生出这样荒唐无稽的想法。
怎么不该。金光瑶杀妻杀子杀师杀友，天下什么坏事他没有做过。
这样人人得而诛之的角色，这么做，是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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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心里坚定了一番这个想法，不知不觉已走到了后亭。
只见金凌一个人坐在那里，身边并无其他人，连他本以为会陪金凌一起来的江澄也没有出现。不知是他授意如此，还是其他人都对金光瑶的事情漠不关心。 当然后者他更是喜闻乐见。
聂怀桑整了整衣襟，快步走向金凌，笑道：“金宗主，让你久等了，实在是抱歉。在路上蓝宗主和我稍微谈了一些事情，耽搁了一点时间，还请金宗主莫要见怪。”
金凌看起来似乎心情并不是很好，沉着脸挥了挥手，说：“无妨。”
聂怀桑在金凌对面坐下，颇为惊奇的问：“金宗主今日怎是一个人来，金家那些长老没有一人一同陪伴吗？还有，你舅舅江宗主呢？”
金凌听到此言，仿佛被戳到了什么痛处，冷哼一声：“聂怀桑，直接说正事就行。我不是小孩，我有能力自己处理。再说了我金家自家的事情，和我舅舅又有什么关系，为何要他和我一同前来。”
聂怀桑见金凌反应这么大，连忙陪着笑脸摆手：“哎呀，金宗主，是怀桑失言了。还请金宗主见谅。那么，我们就直接来谈谈关于棺材的事吧。”
金凌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说：“那聂宗主先说吧。”
聂怀桑用扇子侧面轻轻敲打着石桌，说：“聂家的意思，其实很简单。就是我大哥是一定要葬在我清河聂家的祖坟里。至于金光瑶，金宗主是想如何处置呢？”说完用展开扇子，轻轻的扇着，道：“如果金家认为金光瑶很棘手的话，也没什么关系。我聂家既然是封棺大典的东道主，对于金光瑶，也可一同安排。”
金凌听到后，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翻了个白眼，冷笑一声：“你这话说的倒是巧妙。说给别人听，别人倒是会信了，上了你的当。我可不信，你会把我小叔——呃金光瑶，好好安置。”
聂怀桑听后用扇子挡住嘴，微微一皱眉，轻言：“哎呀，金宗主此言可真是让怀桑伤心呢。好歹金光瑶生前也是我大哥的结拜兄弟，我聂家自然不会亏待他的呀。金宗主这番话，说的像是我聂家是什么薄情寡义之人一样，真是令人伤心呢。”
金凌听后没接话，揉了揉太阳穴，好像有点头疼，半晌才说道：“…你还是省省吧。关于处置…，我也想好了。金光瑶，是不会被葬在金家的祖坟里的。但我也不会对他的尸身不管不问任由你们聂家安排。带走，我还是会带走的。至于后续如何处置，暂不方便告知，还请不要多问。”
不知是不是金凌的错觉，聂怀桑在听到“金光瑶是不会被葬在金家祖坟里的”这一句话时，嘴角突然泛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只不过那丝笑意转瞬即逝， 应该是看错了吧。嗯，看错了。金凌皱了皱眉，并不想多想此事。
聂怀桑听了，眯起眼睛笑着说：“可以啊。没想到金宗主小小年纪，安排的倒也是不错。金宗主要带回去，聂家还给你便是，怎么说的好像是我聂家强占金光瑶的尸身，不给你呢。后续如何处置，金宗主自己有安排，怀桑也不好多言。只是还请金宗主…多要小心才为上呢。”
微微一顿，接着说到：“既然金宗主已经安排好了，对我的安排也无其他异议，就可以请回了。怀桑会安排人送你回金麟台。”
金凌似乎还想说什么，眼神有些复杂的望了一眼聂怀桑，喉结上下微微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张口。
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起身离开。
等着金凌走远了，聂怀桑随手拿起石桌上的茶杯把玩。
这小毛头安排的，倒是还行。也渐渐有个家主样了。就是有点没礼貌。聂怀桑挑了挑眉，看着杯子无聊的闲想。
安排的好是好，不知是自己独自安排的，还是背后有人帮助。不过就算是有人帮助，只是个毛头小子，在最近几年里，也还是成不了什么气候。不急。将茶杯轻轻放下，聂怀桑也起身离开了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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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凌看着聂怀桑笑着的面容，真的很生气。
啊，不只是笑着的面容。他什么面容，都会让自己生气。就是一看到他就很生气。
不知道为什么，观音庙以后，自己就特别特别讨厌他。是因为小叔吗？不知道。究竟因为什么呢，不知道。反正就是讨厌他就对了。
简直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还想把小叔留在他那里，以为我是三岁小毛头一样好糊弄，鬼才答应。小叔尸身若是落在他们这帮人手里，怕是连安息都不行。 还在鬼扯什么我赖他聂家薄情寡义，真是搞笑得很！
金凌一边气呼呼的想着，一边低着头大步向前走。
忽然不小心一头撞进了一个人的胸膛，抬头一看，竟然是蓝家的蓝思追。
蓝思追被撞了一下，微微向后退了一步。当看清撞他的人以后，笑道：“啊，金公子，这么巧呀。”看到他气呼呼的，又小心翼翼的问：“金公子，看起来…你情绪不太好的样子。是谁惹你了吗？…还是出了什么事情？”
金凌看见是蓝思追，眼睛亮了一下，而后又低下头沮丧的说：“是啊。唉，我现在已经是金宗主了，可是我连让小叔安葬在祖坟里的能力也没有。”
说完，金凌抬头看向蓝思追：“蓝思追，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以前…我总是那么骄傲，总觉得自己什么事都能完成。现在坐上了家主之位，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渺小。我什么也做不成…仅仅只是让小叔安葬在祖坟里这么一点点小事，我也…做不到。”
“我真的…很没用吧。”
说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来越低下去，脚尖捻着地上的石子，眉头拧成了疙瘩。
可蓝思追听了，笑了笑，轻轻拍了拍金凌的头：“不是呀。金公子很厉害的。年纪这么小就做了宗主，已经很厉害了呀。”
蓝思追微微敛了笑容，道：“其实谁都有力不从心的时候。有着想要保护的人，倒是却没有保护他的能力。这真的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可是，金公子，你要相信，你真的很优秀很厉害。只是在处理敛芳尊的这件事上，你的能力还不够强。可是你才刚刚继位，年龄也不大，根基也并不稳固，能做到此已经是很好了。完全没有必要如此苛责和否定自己。”
说完用另外一只手手拍了一下金凌的肩，“要加油，更提升自己的能力。而不是在这里抱怨自己不行，进行自我否定。我相信你的，金公子。”
金凌听了，微微抬起头，说：“不得不承认…你说的也是。不过混蛋蓝思追不要拍我的头啊！！”一把打掉蓝思追放在自己头上的手，又道“…嗯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今日也来了？”
其实本是想找个话题。可刚出口就后悔了。
今天可是封棺大典啊，仙门百家基本上都有参与。除了各家家主外，带几个弟子来见见世面，历练历练也不足为奇的。
这种事还要问，摆明是转移话题和强行“搭讪”了。
蓝思追果然笑了，说：“我是跟着泽芜君一起来的。啊，泽芜君来了。”金凌一转头，看到蓝曦臣正在走过来，心中很是疑惑：“来找我的？我最近没犯事儿啊，一直安分守己。找我干嘛。”
怀着有点忐忑的心情，蓝曦臣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面色有些凝重，说：“金凌，我方便和你单独聊聊吗。”
蓝思追听到，识趣的对蓝曦臣说：“那泽芜君，我就先去大厅等候你了。”蓝曦臣微微点了点头，蓝思追便很快就离开了。
金凌心里除了忐忑，还多了几句关于蓝思追的。不过不是什么好话就是了。
完了，一定是上次夜猎。我偷偷把一个特别狂的人揍了一顿的事情，被小人告状了。现在泽芜君来找我批评教育了。唉，蓝思追当时你也在现场，肯定知道这件事。现在你却跑路，真是个没有良心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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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金凌沉在自己的哀怨里无法自拔时，蓝曦臣咳了一声，才让金凌反应来。
“啊…这个…可以吧。是什么事呢。”金凌面色安详，已经做好了被说教的准备了。
可没料到蓝曦臣根本没有提及夜猎的事情，而是叹了一口气 。
金凌很少有看到蓝曦臣这般沮丧的样子，吃了一惊，问到：“…泽芜君，你这是怎么了？”蓝曦臣低声道：“阿凌，这是我们私下聊聊，我希望今天我和你说的所有事情，你不要和任何人说。算我，拜托你了。”泽芜君蓝曦臣很少有拜托人，今日却如此郑重。金凌虽是疑惑，却也点了点头：“不会的，泽芜君有什么事情，直言也无妨。阿凌不会说出去。”
蓝曦臣见金凌如此，稍稍安了心，说：“你与聂宗主已经见过了吧，我想问一下，你们最终，是如何决定的。”
金凌微微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直说：“聂家把聂明玦的尸身带回去葬在祖坟，而我则是把小叔的尸身带回去安葬。”蓝曦臣一听眼睛一亮：“带回去安葬？阿瑶…可以被葬在金家祖坟里么？”
金凌苦笑的摇了摇头：“泽芜君，我也想让小叔葬在祖坟里呀。小叔已经认祖归宗了，又是上任家主，又是敛芳尊。这不论哪一点来看，他都理应被葬在祖坟里。”
“…只是长老们不同意。我无力与长老们争辩，只能服从于他们的安排。那群人…他们对小叔极度唾弃，就连带回来尸身也没有答应！真是过分…将小叔好好安葬，这还是我自作主张的。我想寻一处风景不错的地方，将小叔葬在那里。可我的能力还较为薄弱，还未将此事考虑完全…”
蓝曦臣听后，踉跄的退了两步“我也是该想到的…。阿凌，你对阿瑶有这份心，也真的是难得了。”说完轻咳一声，说：“不知你现在是否已经寻好了那处地方？若寻好了，方便告知我么？”
金凌摇摇头：“还没有。最近一直被金麟台的各种事务忙的抽不开身，还没有空去寻找地方。夜猎所到之地，也并没有满意的。”
蓝曦臣略加思索，说：“我知一处。若阿凌不嫌弃，可将阿瑶葬在那里。”
金凌好奇的问到：“何处？泽芜君看上的地方，当然不差。还请泽芜君阐述一二。”蓝曦臣盯着金凌的眼睛，缓缓的说 道：
“我想把阿瑶，带回云深不知处。把他葬在云深不知处的后山。”
金凌有些震惊，不可置信的开口：“这…这不会麻烦泽芜君么？而且…这……”蓝曦臣微微一笑：“不麻烦的。再说了，阿瑶也是我三弟，这是应该的。只是不知金宗主是否介意。带回云深不知处后，金宗主祭拜，可能有一点麻烦。”
金凌听后，稍稍思索了一阵子，最后还是说到：“嗯，为了小叔能够安息，我麻烦一点也没什么关系。那小叔的事情…就劳烦泽芜君了。明日可以和我一起再来聂家一趟么，好将我小叔尸身带去。”
蓝曦臣点了点头，说：“好。”说完看了看渐暗沉的天色，对金凌说到：“时间也已经不早了，阿凌你快回金麟台吧。我也要和思追一起回云深不知处了。”
金凌“嗯”了一声，说：“那阿凌先告辞了。”蓝曦臣挥了挥手：“嗯，去吧。回去了早点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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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金凌远去的背影，蓝曦臣一人站着自言自语：“阿瑶……。阿凌对你也是很不错呢。不知我这番自作主张，带你回云深不知处，你会不会怪我呢。”
抬头看向渐渐变暗的天空，轻笑一声：“肯定会怪我的吧，阿瑶。”
怪我，也无妨。
生前我未能护你周全，死后我定会许你安息。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封棺第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