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问灵第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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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月光如水。
寒室内檀香缭绕，琴声袅袅。
蓝曦臣仅一身简单的寝衣，平日里束好的发髻被解开，任由青丝随意的披散在身后。抹额也已经摘下来，细心叠成长条放在琴边。分明已是一副就寝打扮，却仍然坐在琴后，缓缓弹奏着什么。
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拨弹着琴弦，侧耳细听，指尖下倾泻出的琴音，正是一曲《问灵》。
泠泠曲罢，余音缭绕。
身边仍是一片冷清，毫无回应。
只有窗外静静泻入的月光还伴在他身边。
五指并拢，轻轻按压琴弦，指尖微微颤抖，而眼底是掩盖不住的寂寞悲凉。心底也是无限落寞和失望。微阖双目，叹了一口气，自嘲似的勾了勾嘴角，似乎想笑，却没有笑出来。
每晚这样，算算时间，也已经五年了吧。
他也走了五年了。
阿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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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皆知，自从五年前观音庙一役后，泽芜君蓝曦臣性情大变。所谓之前的蓝氏双璧，泽芜君这一璧可是待人如春风化物般柔和有礼，温文尔雅。但从那十恶不赦无恶不作的仙督敛芳尊被他所灭之后，那性情，与之前可是大相庭径。
初时，仅仅是闭关不见人。本以为他仅几日就好，却料不到终日如此。而后则是更为令人吃惊，将云深不知处的事务一概撒手不管。可把他叔父蓝启仁气的够呛，还要替他管理云深不知处。
不知多久后，终于出来了，而对人态度却是和之前完全改变了。说话的语气变的十分冷淡，完全没有以前的温和气度。该有的礼节与儒雅仍在，只是整个人与以前的感觉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按照蓝家小辈的说法来说，以前蓝氏双壁里泽芜君是温和的，含光君是高冷的，而现在含光君与那夷陵老祖结为道侣后，含光君反而变的较以前相比更为温和，泽芜君变高冷了。
个中缘由，坊间也是多有揣测。这揣测无非就是围绕着泽芜君与那他亲手所灭的敛芳尊之间的爱恨情仇。有时候还会加上他的结拜兄弟赤锋尊。在这些揣测里，流传度最高的，也是女子们最为津津乐道的版本是泽芜君在错杀敛芳尊后，终日以泪洗面沉默不语，日夜弹奏问灵只为寻觅爱人。
乍一听仿佛有趣，可大抵还是空穴来风，女子们信口胡诌出来的罢了。而另一版本似乎更可信，泽芜君无法接受敛芳尊就是害死赤锋尊的凶手，在内心激烈的天人交战中还是选择了大义的一方，亲手了结了自己的三弟，在以后的时间里独自一人悼念三尊之间的感情。
不论如何，话题总有新鲜度，嚼过一段时间后也会觉得索然无味。没过多久，已经很少听到有谁嚼起泽芜君的舌根。观音庙一役和封棺大典，也渐渐淡出了百姓的视线。
五年后，坊间几乎无人再谈此事。本身也就是吃饭是的闲聊，兴致高的说不准还能当做下饭菜。可五年时间也已经过去了，估计大家早已淡忘到不知是敛芳君还是泽芜尊的地步，更何况他们之间的是是非非、恩怨情仇呢。早已在百姓脑海里随风而逝了。
但只有云深不知处内的人知晓。
每夜亥时，正是蓝家入寝时间，寒室总会传来袅袅琴音。而所奏曲则是《问灵》。
刚开始琴音杳杳，蓝家小辈还颇为奇怪。之前如此这般每夜问灵的是含光君，刚开始大家也奇怪，到后来都知晓了含光君与夷陵老祖之间是欢爱之情，在夷陵老祖覆灭后，含光君夜夜问灵此举也不足为奇。而泽芜君与那敛芳尊仅仅是兄弟之情，为何也此般举动？莫非…。这着实是令人费解。
小辈们私下还好好的议论了一番他们之间的关系，其精彩程度与夸张程度与坊间所流传的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但终究议论归议论，还无人敢在泽芜君面前表露一二。而这 蓝启仁对待蓝曦臣问灵的态度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之任之。大家也就没什么闲话可再说，纷纷缄口不言。
其实 更多的原因，则是人们都认为蓝曦臣并不会坚持多久。
但不知，这《问灵》一曲，竟弹奏了五年。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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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来，无一天有回应。
《问灵》一曲毕，四周仍是寂寥无人，只有他一人安静的呼吸声与淡淡的琴音余声。
还没有习惯吗？心底又突然泛起的苦涩与失望，和五年来的每一天一样。本以为，五年没有一天得到回应，心里早应该习惯了，明白了。不会再因此而有任何波澜。
可还是一阵阵的强烈酸楚涌上心头，无法忽视。
蓝曦臣微微摇头，轻笑一声，仿佛在笑今夜又是一次无用功。又仿佛是在笑自己的如此无能，竟还会因此难过。手上又换了指法，随意拨弄出几个简单的音节。如游丝般飘荡，却连绵不绝。
“阿瑶。”蓝曦臣低头轻语，眼中之前的悲伤也渐渐变为柔和平静。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不肯出来见我一面。已经五年了。”手上仍是随意的拨弹着，虽是几个简单的音节，倒也是悦耳好听。“我还要问灵多久呢，阿瑶。五年了。你回来吧。”
明知肯定是毫无任何回应，却仍然执迷不悟的一人絮语。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仿佛他的爱人就坐在身旁。
慢慢收手，琴音悠然而止，室内还是空空荡荡，唯有檀香与余音相伴，在空中蜿蜒而上。这幅光景，也是在他意料之中。毕竟五年来天天如此，早已见惯。
轻轻的将琴放置好，准备去就寝。而正在此时，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蓝曦臣听到声响后，身形突然一僵，极慢的转过身去，望向来者。
而这一望，他的眼睛猛然睁大，眼里情绪复杂，一时间竟然说不出什么。
金光瑶就站在他身后，和生前一样打扮。眉眼弯弯，笑意晏晏。 眉间朱砂痣仍像是初点上去那样鲜红。
朝思暮想五年的人儿，就这样突然站在面前。毫无防备，一时竟只是愣楞的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而此时金光瑶笑着开口，缓声道：“二哥，我回来了。”
听到了金光瑶的声音后，蓝曦臣仿佛大梦初醒，才知开口回应“你…你回来了。”嗓音微微有些颤抖，却饱含着欣喜。“阿瑶…是你。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眼里满满的是不可置信和失而复得的激动。想念了五年，而金光瑶此刻就在近在咫尺。蓝曦臣慢慢的走进，伸出手去，想要和生前一样，抚摸金光瑶的脸庞。
可手刚刚伸出去，还没等指尖感受到脸庞的温热，只闻窗外忽然一道惊雷劈下，巨大的雷鸣声炸开，将蓝曦臣惊醒了。
睁开眼睛，哪有什么金光瑶。 室内除他以外没有任何一人，依旧是那样的满目凄凉。
刚才，是梦啊。
是梦啊。
原来是梦。
是梦，我也该料到的。用手撑着额角，苦恼的笑了笑。五年来梦到金光瑶回来的事发生过无数次，但每次也会相信，每次也都真的以为回来了。已经很久没有梦到了，本以为自己放下了，今夜却又偏偏再次“重温旧梦”。
所以，原来自己已经思念到了这个地步而不自知么。微微皱了皱眉。蓝曦臣将手放下，静静地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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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不知何时已经下起暴雨，雷电交加，风雨萧条。
今晚的天，和观音庙那一夜是一样的呢。蓝曦臣想着。
可你还要多久才回来呢。阿瑶。
我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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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泠七弦上，问灵无人答。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问灵第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