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计天下 李倓X风夜北》墨微砚

44、第四十三章

　　天宝十五年夏，天子仓皇出逃长安，百姓惊惧，长安城不久被安禄山攻陷。
　　李倓缀在队尾，身后长安城火光冲天，遥遥传来的哭喊声撕碎耳膜。李倓冷然握着马缰，神色未变，出逃的计谋是他定的，若天子英明果决，又怎会落荒而逃？
　　李俶驾马走在李倓身边，他回头望着炼狱长安，满是愧疚。这些百姓被该由他们守护，而他们却将百姓给抛弃了。
　　“三弟，我们会回来的吧。”李俶问李倓，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会，很快就会回来。”李倓笑着说道，他怎么会将这个天下拱手送给安禄山？

　　卢延鹤将一封信交给了刚抵达长安的安禄山，安禄山一见信上的印鉴，连忙拆开，匆匆阅览后，哈哈大笑：“小王爷倒是替我考虑得周到。也好，既然小王爷打算在大明宫里布局，那我就扫榻以待。”
　　卢延鹤谄媚笑道：“多谢将军。”

　　太原北郊，一队苍云军正以此为据点潜伏着。
　　风夜北正听着一个苍云军的汇报，听到一半时，他忽然敛住了眉梢。
　　“天子连夜出逃长安？”带着一块修罗面具将半张脸遮住的女统帅少了往日的镇定，论是谁听了这个消息，也少不得讶异。
　　打探消息的苍云军道：“是从长安传来的消息，应该错不了。”
　　风夜北沉吟半晌，松开了眉头。安禄山的叛军自十一月攻攻下太原后，一路势如破竹，十二月又攻下洛阳，直逼潼关，驻守的数十万唐军被打败，连天策府都被攻破，叛军的气势已震慑住了唐军，取下长安不过是迟早的事情。若是他，他也会劝天子赶紧往南撤退，借以南方天堑水渊，先稳住社稷，再图反攻。
　　长孙忘情又问：“可知天子退去了何处？”
　　“听说是……”
　　“西南蜀郡。”风夜北抢在了苍云军之前说了出来。
　　苍云军愕然地盯着风夜北看了许久，据闻连宫中人都不知天子退去了哪里，风夜北是怎么知晓的？
　　“军师知道？”长孙忘情亦是诧异。
　　风夜北摇头：“不知道，但以那个人的心思来推断，多半是去蜀中。”
　　“那个人是谁？”
　　“建宁王李倓。”风夜北说。
　　在长孙忘情的记忆中，建宁王李倓还是十多年前送亲的那个年轻的王爷，虽然自他来到雁门关后雁门关就出了许多大事，但无论是在薛直还是她的眼中，那个年轻的建宁王是一个不受皇室喜爱的庶出子。难道他有这么大的能耐，说动天子往蜀中出逃？
　　有些事情，风夜北不想与长孙忘情说得太多，徒增长孙忘情的烦恼。长孙忘情也知风夜北不会再与自己多提什么，她提起陌刀站了起来，望着远处斑驳倾圮的太原城墙，伸手按在了玄甲盾上。
　　“不论天子去哪里，这天下都不能落在安禄山手上！李光弼和郭子仪将军已往太原来，不久就要攻打太原，我们得赶紧和他们会合。”长孙忘情说道。
　　风夜北点头，既然李倓说动了天子玩蜀郡出逃，那就说明李倓还不至于真要李唐落入安禄山手中。只是，风夜北担心李倓怕还有别的心思，让天子从京城往蜀郡走，这路上不知会不会发生什么大事？

　　就在风夜北担心之事，刚出逃长安没几日的天子一行中的确发生了件大事——马嵬驿兵变！
　　天子颤巍巍地自卧榻上走下来，泪水婆娑，他点着跪在自己面前诚惶诚恐的儿子，恨不得踹上一脚。然他终究是个父亲，他只是用拐杖砸在李亨的背上，几乎泣不成声：“朕这些年待你不薄，你杀了杨国忠，夺了朕的兵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杀贵妃！贵妃不过是个女人，碍着你们什么了？！”
　　背上又被砸了一下，李亨疼得倒吸冷气，他现在心里憋屈的很，他并不愿杀杨玉环，可李倓告诉他，就算他不杀杨玉环，杨玉环最终也会被人给逼杀。如今军中哗变，正是太子夺权的好机会，如果太子出面请求天子杀了贵妃，就能夺取军中将士的信任，而天子大权也就落在了李亨手中。被李倓这一通迷魂汤灌了下去，李亨收起了胆小，昂然地走进了天子暂住的佛寺，前来进言。可他刚说出要杀了杨玉环镇住军心之言，颓老的天子眼眸中闪过厉光，死死地盯着李亨，李亨被天子这一吓，心中那股勇气荡然无存，心里不禁埋怨起了李倓来。
　　“父皇……儿臣不是这个意思……”眼见天子的拐杖要再落下来，李亨就要服软，想放过贵妃。
　　跟李亨一同前来的陈玄礼忽然开口，昂首直视天子，不卑不亢地说道：“陛下，军中哗变，全由杨氏兄妹而起，如今安禄山叛军占据长安，眼下就要逼近马嵬驿，若军中再有变，只怕不妙。诛杀贵妃逼不得已，以杨氏兄妹之死，换取军心实为大唐天下！”
　　“朕不要这个天下！”天子气极，一把推开扶着自己的高力士，踱步走到陈玄礼身边，是他亲封陈玄礼为龙武将军，陈玄礼却不知感恩，硬是要逼死贵妃。
　　“陛下当心您的身子。”高力士连忙上前扶住天子，劝慰道，“陛下，老奴刚去见过贵妃，贵妃说若是她一死能换取军心，贵妃愿为陛下分忧。”
　　“你说什么？”天子怒而转身，他握紧了高力士的手腕，眼中怒火腾腾，“连你也背叛了朕，要朕杀了贵妃？”
　　“老奴不是这个意思，陛下，情势所迫，逼不得已，还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三思！”李亨、陈玄礼跪地恳求。
　　“滚！”天子大发雷霆。

　　烈阳下，李倓汗流浃背，他仍是驾马疾驰在官道上，景色往身后迅速略去，长安城墙近在咫尺。
　　李倓抹掉额头的汗水，他懒得去管马嵬驿里的那群人，杨国忠已死，贵妃也活不了多久，他亲手让天子体会到了痛失所爱的滋味。然而这还不够，还不够补偿姐姐，他要的，是将这个天下彻底地握在手中，任他把玩，任他生杀予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