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计天下 李倓X风夜北》墨微砚

14、第十三章

　　李倓没想到自己一睁开眼瞧见的居然是风夜北。与之前相比，风夜北人倒是柔和了些，眼中没太多戒备，李倓更是意外了。
　　“我睡了很久？”刚醒来的人脑中发沉，李倓动了动身子，发现连力气也没有，索性就躺在榻上。
　　风夜北站在榻边，见李倓醒了过来，不知怎的竟觉心中微动，他面上仍旧保持往常神色，向着李倓点头应道：“五日。”
　　李倓“嗯”了一声，他想起在昏倒前的情形，忙问道：“那三个刺客如何了？”
　　风夜北忽然耸眉，李倓昏睡了五日，竟还不忘牢中刺客，风夜北将李倓昏迷后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对方，见对方听见三名刺客全都身亡，李倓像是早料到了一般地点了下头。
　　“殿下似乎早料到了这个结局？”风夜北试探着问道。在李倓昏迷的这几日，风夜北将两拨刺客的事情全部理了一遍，原先他与薛直皆认为两拨刺客应该不认识，但后来细细思量下来，又觉得这两拨刺客虽不认识，但也有可能是效命于同一个人，而安禄山有最大的嫌疑。不过见李倓的反应，风夜北又疑惑了。
　　刚醒过来的李倓面色惨白如纸，他笑道：“我昏迷的这几日，军师应该费了不少心思猜测到底这两拨刺客是谁派来的吧。”
　　对于李倓能够揣摩出自己的心思，风夜北早就见怪不怪了，何况自己若不考虑这件事，那他就不是苍云军的军师了。
　　“殿下以为呢，这两拨人是谁派来的？”虽然裴元叮嘱过李倓刚醒需要静养，但风夜北觉得以李倓目前的状态看来，李倓还是心有余力也足的。
　　“你问我是谁，而不是问分别是谁，看来风军师你有答案了。”李倓闭上了眼，他似乎已经懒得再动脑子思量。
　　风夜北顿觉好笑，自己好像就被李倓牵着鼻子走一样，早知道如此，他何必每日都要来探望对方，以至于让对方恰到好处地揶揄他。
　　“现在死无对证，又能如何？”这也是让风夜北最气恼的事情，四名刺客，本捉住了一个活口，最后也还是被灭了口，论心思，他风夜北远不及在朝廷中枢混迹多年的人。
　　李倓弯起嘴角，良久后才道：“我还没死呢。”
　　“你是想……”风夜北话没说完，因为他见李倓抬起手，止住了自己的话。
　　李倓仍旧闭着眼，笑微微地说：“太子三子，大唐的和亲使的证词，应该能算数的。”
　　“口说无凭，大理寺真的会信？”
　　“如果我说，我早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你会不会怀疑是本王设的局？”
　　当真是好问题。风夜北凝视李倓，他也曾想过是不是李倓亲手设的局，但他想不出来如此做，对李倓有什么好处。陷害安禄山？如今安禄山在朝中如日中天，连李林甫和杨国忠都不愿与他为敌，李倓又凭什么呢？挑拨苍云军与安禄山的关系？这还需要李倓挑拨吗？就算挑拨成功，李倓又能得到什么？李倓不会做无本的买卖。所以，风夜北不认为精于算计的李倓会这么做。
　　“你半天不回答，那就说明你曾经想过。”李倓睁开眼来，望着风夜北，似乎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风夜北此刻在想什么，“以你的脾性，如果你认为是我，就会在我问你第一个问题的时候反问我是不是我设的局。看来在风军师的心中，本王还是有一丁点值得信任的。”
　　风夜北没有回避李倓的目光，李倓说错了，他并没有相信李倓，只是分析下来，李倓这么做没有任何道理罢了。
　　“想听听我的想法吗？”李倓像是个无聊的病人，他点了下榻边的位置，让风夜北坐下。
　　风夜北也想知道李倓到底在想什么，他按着李倓点的位置坐了下来，盯着对方，想从对方的神情中捕捉到一些有用的信息。不知是李倓藏得太好，还是自己没留心到，李倓的表情并无破绽，甚至……真诚得很。
　　“这两拨人相互并不认识，但他们都听从一个人。我起初以为安禄山安插进的是两人，没想到他连我都骗过，又安插了两人进来。这两人应该是他留的最后一手，如果前一拨人失败，那这后一拨人就负责解决麻烦。在第一个刺客被捉住之时，他们未急着下手，而是在再次进入雁门关后，他们动手了。”李倓一口气说完，气息有些跟不上，他缓和了下呼吸，这才又问风夜北，“风军师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何止是对。风夜北心中冷笑，甚至将李倓自己的嫌疑摘得一干二净，可纵然风夜北对李倓还有怀疑，都是他对李倓的提防罢了。而且，李倓这句话，无疑是将安禄山推到了风尖浪口，苍云军该感激李倓才对。
　　风夜北是个聪明人，他权衡了一下，应道：“殿下说得是。”
　　李倓满意地笑了笑：“等我好了，这就去大理寺作证。”
　　这句话就有点虚情假意了。风夜北也没拆穿李倓，他见军医来给李倓诊脉，借故离开了李倓的屋子，他怕自己再待下去，就要真的相信李倓了。

　　今夜天上无月，夜色浓重，不借着灯火，几乎看不清世间的模样。
　　一个身影借着夜色悄然无声地跃过了雁门关，几番起落，避开了苍云军中所有眼线，来到了李倓的屋内。
　　灯火微动，躺在榻上的人忽然睁开了双眼，他也不看周遭情况，只盯着头顶的墙壁笑道：“看来什么都阻不了隐元会的情报网。”
　　无名抱臂倚在灯火照不见的墙壁处，低沉的声音如同来自地府的勾魂鬼魅：“小王爷真打算在这里躺几个月再回长安？就不怕太子殿下地位不稳？”
　　李倓冷笑：“我的那位父亲啊，虽然周围强敌环伺，但是只要他不犯傻，这位置就是他的，谁也动不了。”
　　“小王爷如此肯定？立贵妃一事，险些把太子的位置给掀翻了。”无名嘲讽道。
　　李倓笑意更浓：“这也是个好事，让太子知道圣人的逆鳞在何处，下次他不会犯了。只要不触及圣人的逆鳞，他就还是太子，不过是日子久些罢了。”
　　“圣人的逆鳞？”
　　“与会长说也无妨，毕竟你又坐不了那个位置。”
　　隐在暗中的无名冷哼了一声，李倓这句话说得实在，却不好听。
　　李倓假装没听见一般，继续说道：“圣人毕竟是连扶他上位的亲姑妈都能杀的人，一个没用的儿子想要至尊之位，他会手软吗？”
　　无名听懂了，皇家真不是一般人能待的下去的地方。
　　“小王爷好会算计。”无名不由得说出了心里话来。
　　李倓倒不觉得这话刺耳：“我若不会算计，只怕命早没了。”
　　“所以你连一个无关痛痒的裴元也算到了？”
　　李倓低声一笑，算是回答了无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