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计天下 李倓X风夜北》墨微砚

11、第十章

　　停了片刻的雪再一次落了下来，久在雁门关的人忽然觉得一抹寒意。
　　李倓意兴阑珊地从风夜北的肩头离开，他曲起一条腿，手肘压在膝盖上，望着漆黑的夜幕，不发一言。
　　一时间，天地无声，风夜北忽觉面前这位年轻的王爷背影寂寥，他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拍李倓的肩，在快触及李倓肩膀的时候，冷不丁地被对方一个眼神给吓住了。
　　“你在同情我吗？”李倓嘴角带着一抹凉薄的笑容，他看透了风夜北的心思。
　　向来疏狂的风夜北竟有些窘迫，他的手仍悬在李倓肩膀上方，愣了片刻后，风夜北自嘲一笑，摇了摇头：“同情殿下，我还不如同情下我自己，本可以在暖和的屋内裹着被子一觉睡到天亮，这会却陪着殿下在坐在寒风冷雪中喝酒。”
　　“哈哈！”李倓放声大笑，他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来，在哨塔顶上虚浮地走了几步，而后将酒坛用力往外掷出，只听一声遥远的“哗啦”声传来，李倓又走近了风夜北，带着酒意蹲在风夜北身旁，醉眼朦胧地说，“你这个人当真有趣，如若你不是这么戒备我，我真想与你交朋友。”
　　风夜北嘴角抽搐，李倓有时候话也很直接，直接到堵得自己无话可说。
　　“殿下，时间不早，我扶你回去歇息。”风夜北也站起身来，伸手就要扶李倓，却被李倓拍了开。
　　“风军师就不怕我将你从哨塔上推下去？日后你我若为敌，于你我两人来说，都是一场苦战。”李倓没来由地说了一句。
　　风夜北揉了揉脑壳，他也不知李倓是真醉还是装出来的，这话说得当真是刺耳又真情，若是李倓真喝醉了，怎会说得这么直白？若李倓没醉，那还不如醉了好。
　　“殿下，你若再不回去，我就只好先把你推下哨塔，让下面的士兵接住你。”风夜北一手按在李倓胸口，手腕微沉，只需稍一用力，就能将李倓推下去。
　　许是被风夜北这么一吓，李倓清醒了些，他摆手笑道：“好好好，我这就下去，不劳烦风军师了。”言罢，李倓纵身一跃，稳稳落在了地上。
　　风夜北也跟准备跟着跳下去，往哨塔下一望，风夜北顿时没了跃下去的想法。当先跳下去的人竟然张开了双臂，似乎是要趁自己落地的一瞬抱住自己，风夜北心道自己当年眠花宿柳之时都未这般风流熨帖，李倓是当真喝醉了不成？风夜北想了一下，运起轻功，往左边城墙上一跃，借力踏出，在李倓的另一边落下，恰巧躲开了李倓的拥抱。
　　李倓耸眉，似乎极不满意风夜北刚才的动作，风夜北也不等他开口，直接伸手邀李倓回去：“殿下请随我来。”
　　李倓兀自叹了口气，隐元会传来的消息，风夜北年轻时也是风流恣肆的世家子弟，不曾想投身军旅后竟然变成了个老成持重的人。李倓慢悠悠地跟在风夜北身后，随他回到了落脚处。

　　一日后，李倓要启程前往奚与契丹。
　　自雁门关望去，大唐送亲的队伍绵延十里，所谓十里红妆当如是也。
　　李倓与薛直等人一一做礼告别，临行前，特意叮嘱薛直要看管好那名刺客，经过风夜北身边，李倓笑问对方：“风军师可愿随我一同去长安将安禄山绳之以法？”
　　风夜北果断回道：“殿下既然相邀，风夜北自当前行。”
　　倒是没拒绝啊。李倓笑意盎然地登上了车辇，在车门合上的刹那，他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眼中凝出了一抹寒霜。
　　“苍云军，比我想得要麻烦得多。”李倓于虚空中握紧了拳头，恨声道。

　　直至大唐送亲队最后一人的身影消失，苍云军才松了一口气。
　　然而，薛直注意到风夜北表情未松开，似没有放下心来。
　　薛直问道：“军师有何顾虑？”
　　风夜北沉着脸道：“建宁王不久后还要回来，牢狱中他还留个人，我就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薛直了然点头，的确如风夜北所说，那一夜突然出现两名刺客古怪的很，但李倓的说法又令人信服，不过细细想来，李倓一行送完亲后还得折回雁门关，那两名刺客完全可以在回程进入雁门关后再出动风险反而要更低些，为何会那么早出动？
　　关在牢里的那名刺客嘴硬的很，苍云军又不是长安酷吏，不会对刺客动刑，至今没问出一句有用的话来。
　　苍云军驻守雁门关是为了抵御外族来犯，至于朝中之事，薛直不想分太多的心思去理会。他拍了拍风夜北的肩膀，劝道：“算了，建宁王既然说会给苍云军一个交代，我们姑且信他。至少，他曾经与你说过，奚、契丹两族去年初秋后不会扰边，当真如此不是吗？就再信他一次，如何？”
　　风夜北点头苦笑：“也只有如此了。”李复说得对，招惹李倓或被李倓招惹上，都不是个好事。

　　此次大唐与奚、契丹和亲似乎颇为顺利，李倓三月中自雁门关出发，三月末就回到了雁门关。
　　浩浩汤汤的送亲队少了一大半，跟随李倓回来的皆是朝廷派去护送两位公主和李倓的神策军。
　　薛直依然领着苍云军在雁门关外迎接李倓，大家皆已熟悉，李倓免了众人的礼数，又一次进入了雁门关。
　　似乎是知道薛直关心和亲的结果，李倓边往苍云堡走，边与薛直说道：“李延宠和李怀秀已答应大唐，不会再侵扰雁门，薛帅可放心了。”
　　苍云军驻守雁门关多年，听得此消息，虽松了口气，但他们多是了解奚与契丹之人，两族反复无常，并不是送两个公主去和亲就能让他们不再扰边的。远的不说，就说文华郡主和亲的吐蕃，不也是一样？这话薛直没说出口，毕竟文华郡主是李倓的亲姊。
　　“若真如此，得感谢圣人，也感谢两位公主。”薛直也不赞成和亲之策，可他只是一名边关将领，不能左右朝中之人的决策，只能如此说道。
　　李倓了解薛直苦衷，宽慰道：“是啊，身为大唐的公主，能为百姓做些事也是值得的。”
　　走在李倓与薛直身后的风夜北目光瞬间定在了李倓身上，李倓当真是这么认为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