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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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在东京去轻井泽的列车上，康颂看看对面那个硬要一起跟过来的男人一眼，复而看向窗外的风景，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黄鼠狼给鸡拜年。”
高远一愣，脸上的表情十分无辜：“彼此彼此。”言下之意就是，我是杀人犯，可你也干净不到哪儿去。
康颂气结。
这家伙说话既不阴阳怪气，也不措辞犀利，但就是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只想一拳揍到那张总是带着浅笑的脸上去。
“说来我还很奇怪，我似乎从来没有从你口中听你说起当年的事情，介意说说看吗？”
他的话让康颂嗅到了一丝不对的苗头。合着他从别人那里听说过故事的其他版本？也是，不然他怎么就那么笃定自己就是凶手，并且迅速付诸行动？
康颂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一个扭转自己在高远心中形象的好机会。俗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别的贼偷偷钱也就算了，这位可是偷命啊。
她快速在心中打了一个腹稿，组织语言，用自己最诚恳的语气说：“三年前的时候，我报名参加了一个驴友团的旅行，目的地，就是轻井泽的一个尚未完全开发好的雪场……”
康颂一直觉得，所谓驴友，除了在户外运动时吃苦耐劳，能驮能背之外，性格上也有驴子倔和蠢的那一部分。就比方说，她原本只是打算放松一下自己，看一看轻井泽和动静完全不同的美妙风景，可是到达雪山之后，才被通知，目的地临时改变了。
至于改变原因，则是因为十分钟前问路时，路人无心的一句话：说是山南的雪场已经满足不了日益增多的游客的需求了，政/府打算在山北建造一座新的雪场，如果这次大家玩的不够尽兴，欢迎两年后故地重游。
听听，人家说的是两年后！不是十分钟后！
只是出于从众心理，康颂也没有在所有人都讨论的热烈的时候泼冷水。毕竟，在她看来，小伙伴们也都是户外运动的老手了，天气也很给力，一上山就突遇暴风雪的事情哪有可能那么倒霉就让自己等人碰上。
可上山之后，康颂左看看右看看，内心把驴友团里自带幸运E的人骂了个痛快。
迷路，断粮，暴风雪，再来个雪崩的话，雪山四件套就齐活了。
以前康颂从来没有经历过雪山上的暴风雪，在看电影小说的时候，总喜欢吐槽那些主角们智商低下：只要一直往下方走，总会走到雪线之下的不是吗？可是等轮到自己的时候，她才绝望的发现，这里风雪大的根本辨别不清方向，不管是顺风还是逆风，密集的雪花都会迅速遮蔽护目镜，更别提开口说话了——这样做的人都被灌满了一嘴冰雪。
众人明智的放弃了寻路，用身边趁手的物品挖了一个可以容纳所有人的坑洞。彼此贴着彼此的挤在一起，就像是连体婴一样。平日里扔在背包底部看都不想看一眼的压缩饼干此时成了最重要的物资，就着点水微微泡开，疯狂塞进嘴中的样子仿佛是吃到了什么珍馐美味。
暴风雪吹了两天一夜，随着储存的食物越来越少，驴友团成员之间的互相责备也越来越多。就算是康颂这样当初一句话都没起哄的人，也要被训斥为何那时没有出声阻止。
康颂不辩驳，只是默默打消了暴露自己亚人身份强行下山，救助众人的想法。
一整个驴友团的失踪很快引起了当地警方的注意——这些人虽然驴，但也不至于真的智障到一点防护措施都没有。临行时，有人在旅馆留下讯息，表示说要去北山看看，如果三天之内没有回来，请务必告诉警方。
年轻的警察们一边咒骂着这群不知死活的家伙，一边努力追寻着众人的行动踪迹。没办法，如果雪场还没开，就出现这么重大的事故的话，只怕这里就会变成旅行者口中的诅咒之地吧。
很不幸的，齐木警官就在这支搜寻队中。
驴友团的作死深入给搜救队的搜寻造成了很大麻烦，据说当时很多人都打算放弃了，只有齐木警官为首的一些热血警察还在坚持着。
当然，这些事情都是在康颂获救之后听到别人说起的了。
那些人的脸上有不甘，有惋惜，更有愤怒。
——在返程的途中，齐木警官因为意外踩到一块不结实的冰层，不慎坠落山崖，失去了宝贵的生命。他为了别人的愚蠢和过失永远的沉睡了，可是这些受到他恩泽的人却在抱怨为什么警方不能派出直升机接他们下山。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列车已经快要接近轻井泽了，一直遥望着窗外景色的康颂已经能看到远处被白雪覆盖顶端的苍茫雪山。她原本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再回到这个有着不堪记忆的地方。
高远遥一搅动咖啡，汤匙和杯壁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和我听到的版本不同。”他一口饮尽，咖啡的苦涩却让他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我听说齐木警官是被人推下山崖的。”
虽然嘴上说的是“被人”，但高远的目光却是紧紧的盯着康颂的。似乎是想从她的眼神中找到一丝慌乱或者是心虚。这个骄傲的家伙，至今都不想承认自己竟然闹出杀错人这么大的一个乌龙。
“无稽之谈。”康颂翻白眼，“我为什么要推他下去？”
高远耸肩提出假设：“也许他发现了你的小秘密。”
“呵呵，你也发现了我的小秘密。”康颂冷笑，“指使你的那个人也许只是恨死我们了，所以自己脑补出了一个我们该死的理由。”
这是人类的通病，喜欢为自己不了解的事情脑补一个“合理”的理由。
至于这些理由是否真实……这重要吗？不，重要的是，这些理由足以随眠自己。
“很可惜，并非这样。啊，到站了，下车吧。”前往墓园的计程车上，高远递过来一个文件袋，示意康颂打开。
这是一个防水牛皮纸袋，正面还写着“证物袋”三个字。康颂狐疑的看了高远一眼，绕开了文件袋扣子上的线。
档案袋里的东西让康颂有些意外，是一本被撕去前半本的日记和一个MP3播放器。
高远拿过一只耳机带上，康颂有样学样。
“仔细听，这是你的小伙伴们对你的指控。”高远按下播放键。
……
“别、别杀我！我真的没有对齐木警官做什么啊，都是丹羽康颂那个家伙的错，是她逼我们把那件事说成意外的啊！我们只是别逼无奈……啊……”
……
“我说！我说！当时我们赶着返回，可是不知道为何，康颂她突然和齐木警官发生了争执，两个人越吵越厉害，然后……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齐木警官就大叫一声，掉下去了。我说的都是真的啊，你放过我吧！”
……
“是丹羽康颂啊！这件事真的和我无关，我是无辜的！”
……
“齐木警官是被一个看不见的东西推下去的！但那个时候只有丹羽康颂站在他身边！我没有害人啊，我也是怕惹上麻烦才不敢说出去的，我年年都有去祭拜齐木警官，求求你不要杀我！”
……
……
……
每一段录音都是一个临终遗言。那些声音虽然已经有些陌生了，但康颂还是大致能从口音语气等方面判断出来属于谁。这些人的确都是当初驴友团里的人没错。看来除了自己，高远或者说他身后的那个人在杀死每个人的时候，都进行了一番拷问，目的就是要问出当年齐木警官死亡事件的主谋。
那一段音频文件走到尾声之后，自动重复播放起来。康颂深吸一口气，按下停止键。
“如何？”高远侧头摘耳机，他微微有些下垂的双眼眯了起来，看向康颂的目光如此犀利危险，“听完了这些，你还是坚持自己没有害死齐木高雄警官吗？”
“我……等等，你说我害死了谁？”康颂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甚至连为自己辩解都忘记了。
“齐木高雄。”高远重复一遍。
“不可能，你又在试探我吗？”康颂把证物袋塞回给高远，此时她心中已经认定这是高远有一次无聊的心理战术，“当初在山上不幸罹难的警官叫齐木俊彦！你那是什么表情，不相信吗，你查查当年的资料就好了嘛！”
“……你说当年出意外的警官叫齐木俊彦？”高远沉吟片刻，突然轻笑一声，“有点意思。”他自言自语的说道。
“有意思，这件事真是太有意思了，幸好我没有错过。”高远遥一此时脸上的笑容就像是求知若渴的人遇到了千古奇书，恨不得立即好好翻阅一番。
他扭头看康颂，眼中有光芒闪烁：“你知道吗，委托我杀掉的你的人，也是一个警官，而他的名字，正是齐木俊彦——他在两周前因癌症去世，我亲眼所见。”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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