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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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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定要找个词来形容,我认为白驹过隙最合适。在这个遥远的山寨,我已经度过了三年祥和,平静的日子。现在,我正和全寨人站在寨子中心的堂子屋前,等待给一个新生命命名。
在寨子里,命名人被称作伊风来,大多是寨子里胡子编辨的老人,他们把健康,吉祥随着名字带给新生命。
我所在的寨子是个极小极小的民族,我们住在山中,自称树海子民,外人想进来很难,但我们想出去只要翻过一座南山就行,南山的路,只有我们认得。
我们极其崇拜树,出生和死亡都与树有关。生下来的时候要把名字织进织锦当中,织锦就放在直柱峰顶的那个雷怎么霹都没事的木屋里,上面的织花是一株白干,红叶的水杉树,织锦人自然就是那个枯瘦的老妪(似乎没人知道她到底多大了)。死的时候要把树苗种在坟冢上,灵魂和身体融入树海;如果是孩子夭折,就要由母亲编一个竹篓,把孩子放在里面,挂在南山上最高的山树神上,由树神照顾。
不久,堂子屋的门打开,老族长抱着孩子出来,我之前听说这次是个女孩。老人走进人堆里,大声说“戈雅”,这就是新生命的名字,由全寨最权威的人介绍给大家,全寨人齐声道“戈雅、戈雅、戈雅”人声平息,我在心里说“欢饮你”。
命名结束,得孩子的家里要招待没成年的小孩吃“初生饭”。去戈雅家的路上,姐姐(就是带我来这里的女孩)走在我旁边,轻轻拍我的背,她的眼中有对母亲的思念。我乖巧的牵起她的手,蹦蹦跳跳的往前走,有时候这个比我大七岁的姑娘需要我来安慰。路上三三两两是各家的孩子,我跑前几步和“同龄”的孩子们走在一起,他们正在比赛用舌头够鼻子尖,我也冒傻气的试试看。
戈雅的初生饭是用紫米水、菠菜水、姜水、红酱水煮成的江米饭,大家用手每个颜色各抓一把,吃的满脸都是。戈雅家的大人多给我抓了一大把,他们知道,我是全寨唯一没有伊风来和初生饭的孩子,我把那一大把饭的一半给了姐姐。
回家的路上,我一边搓着嘴边的江米茄,一边和姐姐学说话。这边的话我学的很慢,因为我的母语其实是汉语,学说话等于学外语了,这让姐姐有些着急,总是用里加话说我是小笨蛋,里加就是外人对我们的称呼。
一切都太平静了,种植,收获,制作各种腌菜,赶集,打猎,迎来一个生命,送走一个生命。我和姐姐吃着百家饭,干着百家活,一天天的长大。
我曾用磕磕绊绊的里加话问我娘亲的过去,我很好奇,那个温柔声音的主人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不是和我形象中的一样,村中的人只是说她很美,姐姐也只知道她去过山的北边的北边,生下了我和她,算了,十岁的小孩什么都不记得是很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