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狂花》今天不想吃泡面

1、黑白双面杀手

　　李月蓉坐在厢房中思考着刚刚的一番对话。她如往常给母亲胡氏请安后，胡氏并没有让她起身。
　　“月蓉，你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爷这次生意大，外出半年才能回来。本来你的婚事就应该是做娘的来安排的，为娘的心想咱们的女儿娇生惯养的，一般人家咱们看不起。”
　　胡氏顿了顿，又道：“这些日子，你们没留意也不清楚。太子选妃的事情，我将你报上去了，如果你不去的话，我们李家日子可就不好过了，而且以你的姿色和条件一定能选上。”
　　香浓留着眼泪在李月蓉身边走来走去，气得直跺脚，“小姐，这次你不能再替这胡氏说话了，这胡氏真是狠毒，竟然想让你去给太子当妾。我恨不得，我恨不得把她！”
　　李月蓉的父亲李正言常年不在家，家里的一切都是后娘胡氏在打理，而李月蓉的母亲陈氏去世得早。胡氏过门十几年了都没有身孕，父亲好像一点都不为此着急，李月蓉觉得父亲真的是很喜爱胡氏。不过论起喜爱，父亲更疼爱李月蓉。
　　“要是老爷在的话，知道她做出这种事，准把她活活打死！咱们家中没有人当过大官，小姐你又生性善良，怎么斗得过那些有背景的人啊。”说着说着香浓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胡氏就是想着老爷远在西北做生意，小姐进了宫老爷也赶不回来。这个女人太狠毒了，她是看着小姐长大的，你把她当亲娘看待，她却一直无动于衷，现在还要祸害小姐，我恨不得把她杀了！”
　　按照香浓的话，李月蓉此时应该是伤心至极，但是她并不伤心，因为她不是李月蓉，她只是一个穿越来的现代人。来了这里两个月，只见过自己的爹李正言一次，这个后娘胡氏对自己确实是冷漠。知道自己要被后娘卖，心里什么感觉也没有，反正自己是要跑路的，不论是太子宫还是李家，她一个也待不下去！
　　李月蓉起身安抚香浓道：“香浓，反正她又不是我亲娘，就算是亲的又怎么样。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了，我不想嫁，太子府也不缺我这一个，我要跑路，你去帮我收拾一些金银细软。”
　　香浓听到小姐说要跑路，一时哑口。“愣什么呀，不愿意？那我自己收拾。”说罢李月蓉将桌上的首饰捡捡挑挑，将看着像是值钱的东西都放在一起。
　　香浓回过神，抓着小姐手腕，把她拦下，低声道：“小姐，你说什么胡话呢，你走了，去哪儿啊，怎么生活啊。让我再去求求夫人，说不定可以有转机呢。”
　　“求她？你这是要给我丢人！你真的认为事情有转机吗？”说着向门口走去，“你自己打开门看看。”
　　李月蓉见她也不动，像是被自己疯狂举动吓到了，这也正常，毕竟以前的李月蓉可是好脾气的千金。李月蓉把门扯开，指着门口忽然多出来的两个大汉，道：“我的好娘亲，找了人守着我呢！你去求她？”说罢又对着两个大汉抱了抱拳，“两位大哥，得罪，得罪了。”
　　她语重心长地对香浓说，“香浓，你真觉得外面要比太子府更难待吗，我不想被困在太子府，我宁愿死在外面。我有办法可以生活下去的，我还可以经常给你写信，如果你不放心的话。”
　　“小姐，我从小服侍你到大，你的性情我最了解的，你让我怎么可能放心。可是太子府又哪里是咱们能呆的地方，不如你先出去避一阵子，等老爷回来了，再去接你。”
　　“好，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她嘴上这么答应着，心里却想着的是再也不回来。在李家和太子府有什么区别，早晚有一天自己要嫁出去，从一个牢笼钻进另一个。
　　“可是小姐你怎么跑呢，门口有两个人。”
　　“说去上茅厕，茅厕那儿的墙，出去就是街上了。可是墙高，我踩着你肩膀翻墙头出去。”
　　“哪里有带着包袱上厕所的。”香浓指了指桌上一堆首饰。
　　李月蓉沉吟片刻，边说边比划：“那就不带包袱，你找一件出去穿的普通衣服，丑点更好，男装最好。我穿在里面，外面套上我现在身上这件，这些值钱的东西全都戴起来藏在衣服里面，你也戴。荷包里能塞多少钱就塞多少。等我出去了，到墙外边，把外面的衣服脱下来扔回来。你把你身上的钱和首饰脱下来装衣服里再扔给我。如果你那边情况不对，你记得第一时间大叫让我赶紧跑。如果都顺利完成了，记得多给我拖延一些时间，我可以跑远点。”
　　香浓头如捣蒜连称好。李月蓉转身把值钱的首饰，都往自己身上套，叮当好一顿忙，光手镯就一路戴到了肱二头肌，不得不暗自陈赞李月蓉这身材，瘦而不弱，肌肉线条很漂亮，就像经常锻炼的女明星的身材。
　　香浓拿来了一身男装和几根发钗来，伤感地问道：“小姐，你还记得这几根玉钗吗？”
　　李月蓉心急撇了一眼，她哪儿能知道这发钗的出处，只能顺着说“记得记得。可插一头发钗太暴露了。再说，这么有意义的东西，留着等我回来用多好。”
　　“这发钗虽然是小姐满月时，老爷高价收集来，送给小姐的礼物，但现在情况危急，老爷一定能理解的。再赎回来就好了。这一套玉钗当了至少有五万两，可以让小姐在外面日子过得好一些。”说罢用手帕擦了擦眼泪。
　　李月蓉面对香浓的伤感，不由得内疚，自己一走，免不了有人要伤心。而自己永远都不会回来，他们或许还要永远为自己担心害怕。
　　等香浓给自己束好发，她惊奇道：“你把那几根簪子都包进头发里面啦？”她抬起沉甸甸的手，戳了戳硬硬的头发，不停感叹香浓手巧。一方面是真的感叹，而另一方面则是想舒缓离别之际微妙的气氛。
　　当李月蓉踩在香浓肩头上要翻出去的时候，她心里十分忐忑，李月蓉这千金小姐身娇体弱，又带了一身的重首饰，真害怕这关键时刻翻不过去。却没想到很轻松的就过去了。
　　远处，胡氏胡沁一直注视着她翻墙出去。其实并没有太子选妃。胡沁对身边人道：“等她出了城，跑得远一点，就把她杀了，别被人找到尸体。”李月蓉，这个正房的遗女。或许她消失了，老爷很快就可以忘掉那个陈氏。明明自己年轻貌美，老爷对自己却只有尊重，入门十几年了，连房事……都没有。
　　“一个跟人‘私奔’了的丫头，老爷丢人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还会大张旗鼓去找她。李月蓉，后会无期了。”

　　李月蓉出了李家，也不甚心急。她刚出生母亲就死了，酒鬼爹在她五岁时，喝醉掉河里淹死了。她是大桥洞下安过家，臭水沟里捞过虾，常常一天没东西吃。如今有钱在身就什么都不怕。
　　她买了些饼揣在怀里，又买了一把约莫手掌长的刀来防身。本想买匹马，怕骑不了，便买了一头棕色毛发的骡子。“我这骡子脾气好，体力也好，你看这腿！这腰！你拿来干活，拿来骑都好使得很。”
　　出来也有一会儿工夫了，却没见李家有什么动静，不过还是先出城比较稳妥。到个小镇或者驿站，休息一晚上，赶到下个城里再换身衣服。想罢，骑上骡子就慢悠悠的出城去了。
　　这骡子也是个优哉游哉的性子。正是春天，一路上花花草草、莺莺燕燕，多的是出来游玩的男女老少。李月蓉惬意的抬头望去，一尘不染的天空，天上的云低得要垂到地上，让她想到小时永远吃不到的棉花糖。
　　“客官，您打尖儿还是住店。”
　　“住店。”
　　“好嘞。”
　　“各位瞧好了啊，这是我从筷笼里随手拿的一只筷子。”李月蓉寻声看去，一群人围着一个十六七的英俊少年，说话的正是这少年，有模有样道：“各位看这桌子，是实木的，结不结实？要想把这桌子劈开，就得用刀，用斧头，对吧。但是各位请看！。”说着把筷子竖直放在桌上，伸手用力一拍，筷子就被拍进桌子半截。四周一片吸气声，少年抬起手来给所有人看手掌心，毫无痕迹。
　　李月蓉心里不忍暗笑，伸缩筷子。这样骗人的把戏多见得很，甚至以前，她也用来糊弄人，骗点饭钱。不过在古代没有精细的制作工具，做个这样的筷子，还是耗点能耐的。
　　忽然人群中传来清脆的笑声，“你这是根骗人的筷子。”说罢，拿起桌子上的筷子，两只手拽住筷子两头，一推一拉，筷子便忽短忽长。“假功夫，没劲。”
　　说话的是一个和李月蓉年纪相仿的少女，身体小巧，可爱的很。待她转身，李月蓉才看到她的正脸，浓眉大眼，灵秀可人，活像一只粘人的小猫咪。她话音刚落，围观看热闹的人更多了。
　　少年也不生气，笑道：“你还蛮机灵的嘛，那你看我这个，是不是真功夫。”说着拿起一只铁勺子，在碗口敲了敲，发出两声清脆的响声，证明这是个普通的勺子。两指捏在勺头与勺柄的连接处，微微搓了一搓谁也没注意。一使劲，勺子就弯了九十度。少女拿起弯了的勺子，眉头微蹙，左看看右看看，也不明白。
　　李月蓉见少女满脸疑云的模样甚是可爱，就连女的看了都心中波荡。忍不住迈步向前，拿起勺子，也搓了搓，使劲一按，勺子头直接被按掉了。李月蓉没想到自己力气还真不小。对少年笑道：“你这勺子的用料不一般呀。”
　　少年看了李月蓉一眼，头发束得奇怪，衣服是简陋长袍，但也挡不住出尘脱俗美艳之姿，分明就是个姑娘。他也没拆穿她，只道“公子真是聪明。”“不过，我也是真的会功夫的。”围观群众一阵哄笑，这时候看热闹的人更多了。
　　少年也笑道：“各位莫急，刚刚都是小把戏，热热场子。”
　　“呦！要来大把戏了。”人群中一个声音传来，又是一阵哄笑。
　　“现在要来真东西了。”少年不知从哪儿拿出一块大砖，长两尺，宽一尺，一札厚，递到少女的面前，“姑娘你看，我这砖是不是真的。”
　　少女看了看，点点头，又递给李月蓉，神情怪异地看了她一眼。她也不知这眼神是何意，或许是因为方才自己展露风头。她接过砖头检验了一下，就递给少年了。这砖可是实打实的石头，如果他是想要用手或头来打断这砖头，那还真的有些看头。
　　他将砖半边放在板凳上，用手按住，另一只手呈手刀形，对准石头悬空的半边，作势要劈。李月蓉见少年举起的那只手周边隐约有空气流，甚至隐隐透着些颜色，见所未见。不由惊奇道：“啊，你的手上，那是什么。”
　　少年一脸疑惑看了看她，手掌翻来覆去，“什么都没有啊，我这手不挺干净的吗？才洗的。莫要冤枉我。”
　　“刚刚，带着些青色的那是什么。”
　　少年一愣，“你能看得见？”那是本门功法独有的真气，除非修炼过此功法才能看见。可眼前这人分明不是自己门派中人。
　　“什么？什么呀？他手上有东西吗？”少女瞧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自己糊里糊涂。
　　少年见李月蓉不作答，抱拳道：“在下云龙教第七代弟子，钟南。不知二位作何称呼。”
　　众人一听到少年是云龙教中人，唏嘘不已。
　　云龙教乃是天下闻名的正教，扶弱济贫，惩恶扬善，无人不知晓。只要说自己师从云龙教，所有人都带着三分敬意。
　　“我叫陶青。”那少女道。
　　她已从李家逃出来，自然不能说自己叫李月蓉。忽而想到今日赶路时的景色，不如就地取名，“叫我尝云吧。”
　　钟南见她沉思良久，又是女扮男装，定不是本名。正欲言语，人群中又有人喊道：“喂，云龙教的，还表不表演呐！”
　　钟南省去原先浮夸作势，道：“当然！各位瞧好了！”说罢，拿起凳上的砖，向空中一抛，一记手刀下去，砖头破为两半落在地上，还有许多碎石散落。尝云、陶青二人离得近，掌风带得发丝飞扬。
　　待人群散去，钟南拉住尝云，“不知尝云姑娘可是本门派人。”
　　尝云微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个姑娘呢？”
　　“姑娘说笑，哪里有男人能生得这么俊俏。”
　　“你不紧功夫了得，嘴也甜如抹蜜。是我哪里扮的不好吗？”尝云不用假装男声，话也活络起来。
　　“那倒不是，尝云姑娘扮的挺好的。只不过你身上的气质，岂是一件衣服能掩盖住的。”
　　她并不善于客套，只莞尔一笑。
　　“尝云姑娘，可曾习过云龙教武功吗？”
　　“应该没有吧，我从小就没怎么出过家门。怎么了吗？”
　　“听你的语气，像是不确定。方才我手掌上的东西，只有练过本门功法的人才能看到。”
　　她的谎话总是自然而出，“我十二岁那年生过一次大病，高烧不退，后来人救了回来，记忆却不清楚了。也许以前习过也不得为知，不过现在，我是什么功夫都不会。”
　　“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教你一些。不是骗人玩的变戏法哦。”钟南眨了眨眼，又道：“你是哪里人，这次出来是做什么的呀。”
　　尝云本想说是外出旅游，但哪有人女扮男装出来郊游的。心想顽皮一下，可怜道：“我本是来投奔亲戚的，可哪里想到亲戚移居南下。现在周身一人，无依无靠。”
　　钟南心道正好，自己虽然不认识尝云，门派中肯定有人识得。“你如果无处可去的话，可以暂住云龙教，教中也有许多女弟子。”
　　自己都跑出来了，怎么还会去云龙教当个什么弟子，又不是有人拿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尝云老撒谎心里也有些不舒服，和钟南聊几句就断了对话。
　　正是傍晚，夕阳垂山，尝云走出客栈，见客栈周围飞着许多蜻蜓，水田环绕，周边景色也是美得令人心醉。走到一个池塘边。
　　不由心中感叹，“这年代环境真是好啊。天干净，水干净，水草都这么可爱。”
　　不远处，灌木丛里，两个杀手低声细语，一个皮肤白皙，狭长双眼单薄嘴唇；一个皮肤黝黑，浓眉厚唇。
　　黑面杀手道：“那边那客栈人这么多，怎么动手，还是等她走到荒郊野岭的时候再下手比较稳妥。”
　　白面杀手道：“哎哟，你也不看看这几月份，三月份！一路上都是出来玩的人，这丫头的骡子走得这么慢，等到她走到荒郊野岭，我婆娘月子都坐好了！那客栈这么远，没人注意她在这儿的。这种弱不禁风的，一刀下去就死了。哎呀，快点动手吧，我婆娘最近指不定哪天就生了。早点解决了，我等着回去呢。”
　　黑面杀手道：“杀完，尸体怎么办，那边客栈都是人，挖坑动静太大了。”
　　“踹湖里呗。”
　　“你急傻了么，明早不就飘上来了。”
　　“那就把她的脸划花了，叫谁都认不出来。”
　　“死白鬼，这么漂亮的脸蛋儿，你也下得去手，我可下不去。”
　　黑脸说着下不去手，纵身一跃到尝云身后，拔刀就照着头劈下，毫不含糊。这一刀下去她脑袋可就直接开瓢了。
　　只听得“当”一声，并没有想象中的脑浆遍地。只有几缕头发飘落。黑面白面心道奇怪，这丫头脑袋是钢铁做的么，自己这一刀下去，就算用的是刀背，她的脑袋也要裂开一半，她居然像个没事人一样。

　　尝云听到身后有破空声逼近，还来不及转头，后脑勺就遭到一记重击。眼前一黑，脚步一踉跄，跌入水里。
　　她努力往水面游，却一直被胳膊坠着沉。她才想起来自己戴了两胳膊的首饰。
　　赶忙把胳膊上的手镯脱掉，手忙脚乱，脱不下来。还没脱到一半，气已然不够，意识渐渐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