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别撩我》渊蔓

2、惊醒

　　一个皮球。

　　在无人的公路上，突然冒出个诡异的皮球，就算是大胆的女孩子，也会心里一突。

　　何况莘柠并没有那么胆大包天。

　　莘柠停了下来，她的脑子里出现了起码三部恐怖片和六个恐怖故事的场面。

　　远处跑来个小孩。

　　一个穿着脏兮兮小背心和开裆裤的小男孩。

　　他捡起莘柠脚下的球，抬起头看向她。

　　小男孩抬起头的瞬间，让莘柠的呼吸一紧，她怕会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比如说正面也是个后脑勺——-

　　还好，是正常的脸，虽然下巴有些尖，比一般这个年龄的小孩子要瘦，不是个好看的孩子，但也没有少个眼睛或者多张嘴，他怀里抱着的，也是个很普通的皮球，虽然绿得有点诡异。

　　小男孩看了她两秒，忽然咧开嘴，笑了。

　　不知道怎么的，莘柠觉得好像是只小老鼠在朝自己笑。

　　窸窸窣窣。

　　从右侧传来了声响，莘柠侧过头，看见一个黑影。

　　在路灯下，她看清楚了，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正坐在一张板凳上，手里很慢的摇着一个蒲扇，正看着她和小男孩。

　　在她的旁边，居然是白天看见的那座土地庙。

　　案上供奉的不知道是什么神，陶土做的人像已经有点掉漆，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人供奉了，但在土地庙的边边，有几根蜡烛稀稀落落的烧着。

　　白色的蜡烛。

　　这种气氛不是很舒服。

　　莘柠微微皱起眉就要绕开挡在她面前的小男孩，没想到对方居然张开了手臂，不让她走，脸上的笑没有减少，裂开的嘴里，是两排长得不怎么样的牙齿，有些过分的尖细。

　　如果是平时，莘柠说不定会蹲下来和小孩子玩一阵，但是在这种不熟悉的地方，而且气氛诡异，她是一刻都不想留。

　　“哼哼哼......”

　　就在这个时候，坐在土地庙旁边的老太婆喉咙里发出类似于被痰卡住的声音，像在笑，又像在说什么，掉了牙的嘴发声含糊不清，在安静之中显得格外刺耳。

　　一边哼着，她一边站了起来。

　　老太婆的背很驼，走起路来有些吃力，走到小男孩身边，牵起了小男孩的手，抬头看莘柠。

　　那双豆丁般的眼睛里，完全不似平日那些老人慈爱的神情，而是充满恶毒和......贪婪。

　　她哼哼着，一手拽着小男孩，一边往莘柠的方向逼。

　　莘柠的汗毛早已竖了起来。

　　这两个人怎么了？她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堵着她的路？

　　莘柠飞快的往地上看了一眼，还好，这俩都有影子，不是鬼。

　　就在她愣神的片刻，那老太婆已经举起了手就要往莘柠的胳膊上抓，她的手很干枯，就像是腌制过的鸡爪子。

　　“！”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刮来了一阵冷风。

　　风吹来的瞬间，莘柠面前的两人脸色一下子变了，仿佛嗅到什么催命的信号，当即头也不回的往稻田方向走去，那老太婆往前一耸一耸的，似乎随时就会一跤摔倒在地。

　　虽然走得跌跌撞撞，他们的动作却有些敏捷得过分。

　　又一阵凉风吹过，把有些发呆的莘柠吹得一个激灵，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觉得这阵风像是有了意识，故意逗她一般。

　　回过神的时候，周围已经恢复了平静，那个小男孩和老太婆已经不见了踪影，路灯下只有她一个人。

　　这是怎么了？

　　莘柠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自己会像是脚底生了根那样，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那个诡异的老太婆像个凶神恶煞的野兽，朝着她张牙舞爪。

　　如果是平时，她遇到这种看上去就像是精神不正常的人，早就跑了，怎么可能站在原地傻乎乎的发呆。

　　土地庙前的那几根白蜡烛已经被风吹熄了，孤零零的剩下几个秃头，烧得焦黑的烛心像几具可憎的尸体。

　　莘柠一边走，一边四顾着，刚才的那阵风，根本不像是夏日里会有的自然风，这么冷，冷得让人打颤。

　　和傍晚她在客厅里捡玛瑙石时，后背吹来的风没差别。

　　阴冷而猝不及防。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巧合，那两个奇怪的人被风吹过后，露出的那种惊恐万分的神情，仿佛随时有谁来扼断他们的喉咙。

　　也太奇怪了。

　　万幸的是，直到回到望京山庄，她都没有再遇到什么奇怪的事，门口的保安还在低着头玩手机，似乎连她经过都没有察觉出。

　　也不知道让这种人来守门有什么用。

　　在开门的时候，莘柠抬头看了一眼门牌号，2074，门牌旁边的灯不是很明亮，只足以照亮门前的一小片地方，至于长廊稍远的地方，已经是一团漆黑。

　　莘柠扭动着钥匙，目光却不由自主的往那头飘。

　　长廊很安静，那头只有似有若无的风不断拂来，和七月灼热的空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莘柠收回视线，推门入内。

　　手机里还是安安静静，小姑姑依然没有回她微信，也没有给她打过电话。

　　走了这么远的路，身上黏糊糊的，莘柠去浴室洗漱了一番。

　　出来的时候，她感到室内的温度似乎又低了一些。

　　屋子外的雨已经停了，一片静悄悄的。

　　莘柠不是很习惯这样的安静，从小在大城市长大的她，虽然住的小区不是在大马路边，但每天晚上都能隐隐约约听见汽车开过的声音，即使是深夜，城市里也不缺乏活跃着的人。

　　然而此时，站在阳台上，能听见的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再无更多声音。

　　一片死寂。

　　莘柠拿出手机，莘秋柔还是没有回复她。

　　看来今晚只有自己一个人睡了。

　　在床上躺下的时候，莘柠侧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从底下的门缝里漏出了一缕光。

　　客厅开着的灯会让她更安心些，如果不是影响睡眠，她甚至想把房间里的灯也开着。

　　莘柠把装着玛瑙珠子的小盒子放在枕头边，闭上了眼睛。

　　******

　　醒来的时候，四周还是黑的。

　　莘柠觉得自己醒得有些莫名其妙，她不是很认床的人，睡眠也不算很浅。

　　在宿舍里，其她三个宿友会在下雨天打雷的时候被吵醒，唯独她能安安稳稳一觉睡到天大亮。

　　她的睡眠质量一直都很高。

　　摸出放在床头柜前的手机，她摁亮的时候，被光线刺得眯起了眼。

　　03:34。

　　莘柠记得，她躺下的时候差不多十二点，也就是说她才睡了不到四个钟就自然醒了。

　　想了两秒，她就放弃去纠结是不是因为自己突然开始认床，反正天还没亮，再睡几个小时，等闹钟响了再起来就好。

　　然而就在她把手机摆回床头柜的时候，尚未暗下去的屏幕光，却随着她的动作划了一道弧线，把房间很快的照了一遍。

　　本来有些睡眼惺忪的扫了一眼，却叫莘柠通体发凉。

　　她的房间门静静的开着一条不小的缝，而客厅里一点光都没有。

　　******

　　屋子里进贼了。

　　这是莘柠的头一个反应。

　　她的呼吸一下子顿住了。

　　刚才睡觉之前，她记得很清楚，客厅里的灯是亮着的，她的房间门是紧紧的反锁着的，然而现在这两样东西，都和她入睡之前不一样了。

　　整个屋子里就她一个人，即使客厅的灯坏了，也不可能让她的房门也开了，何况，在躺下之前，她记得自己把房间也反锁了。

　　在这种陌生的地方，整栋楼可能只有她一户入住，而且这屋子里只有一个女生，会被贼盯上也不是没有可能。

　　就望京山庄门口那个沉迷手机游戏的保安，根本做不到护宅的作用。

　　莘柠动作很慢的把手放回被子里，她死死的抓着手机，调了震动模式。

　　如果真的有贼，那个贼现在走了吗？会不会还隐匿在黑暗之中，甚至就在这个房间的某个黑暗角落里，安静的盯着她？

　　莘柠忽然想起以前看过的恐怖故事，一个女生在睡觉的时候发现家里进了小偷，但她不敢动，只能闭着眼睛假装自己还在睡觉。过了好久，屋子里没有了声音，女孩子松了一口气，正准备睁开眼，却听见床边传来幽幽的声音：“我知道你没睡着。”

　　莘柠记得很清楚，这是她初二暑假的时候在家上网，无意中看的，大热天，愣是把她吓得后背泛起了一阵又一阵的寒意，因为这个故事，她好几天没敢关灯睡觉，还被周宇飒笑了好久。

　　就在这种情况下，她又想起了这个故事。

　　莘柠感觉自己甚至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生怕冷不丁从哪里窜出一个人。

　　那她说不定会直接被吓晕。

　　但她僵着身体在床上一动不动了好几分钟，除了她自己的呼吸，没有其它一丁点儿声音，似乎真的没有别人和她共处一个地方。

　　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莘柠却看见开着的门外，有些微弱的光亮，似乎是外面的光线。

　　房间还是很安静，莘柠咬咬牙，把心一横，坐了起来。

　　是死是活给个痛快的吧。

　　四周还是静悄悄的。

　　走到门边，莘柠按下灯的开关，毫无反应。

　　她小心的拉开门，客厅里也是一片漆黑，不知道是停电了还是跳闸了，所有灯都不亮。

　　莘柠打开了手机里的手电筒软件。

　　似乎因为太晚了，楼下小道上的灯也熄灭了。

　　借着手机的光，莘柠还是勉强能看见房子内的物品，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四周，并没有想象之中的凌乱，好像根本没有人进来过。

　　怪事，难道只是单纯的停了电？

　　那房间门的突然被打开又作何解释？

　　没等莘柠松一口气，在转身的时候，又看见了让她重新绷紧神经的事。

　　本来紧锁着的大门，现在只是虚虚的掩着，门口的灯光，从门缝中挤了进来。

　　莘柠发誓，她绝对绝对在睡觉之前把门锁好了的。

　　她感觉到自己的四肢都僵硬了，但好像有某种力量在驱使她往门口走。

　　刚推开门，又是一阵寒风，完全不是七月应该有的。

　　海南岛的昼夜温差这么大的吗？

　　莘柠小心翼翼的把头探了出去，长廊很安静，出乎意料的是，那边的长廊上居然亮起了几盏小灯。

　　和自己住的房子门前的小灯一样，不算很明亮的橘黄色，像套在毛玻璃罩子里，还带着点模糊。

　　莘柠按着门把手，站在门口，长廊的尽头很昏暗，灯只有几盏，光线根本照不到尽头。

　　那边的昏暗就像一张大嘴，无声的大张着。

　　莘柠只觉得自己是睡昏了头，有些讪讪的就要关门。

　　“......”

　　还不等她合上门，长廊的尽头传出了一些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似有若无，声音很熟悉，是小姑姑莘秋柔，听起来她似乎在和谁打电话。

　　莘柠松了口气，但马上又有些不快，大半夜小姑姑跑出来和谁打电话？就算这几天开会，也不可能凌晨三点多讨论工作吧？

　　她重新推开门，往长廊那头走去。

　　越往那头走，越感觉吹来的风凉浸浸的，莘柠慢慢走到了第二间房，她下意识抬起头看了一眼门派。

　　3074。

　　这儿的房子可真奇怪，一般最开头的那个数字都代表楼层，后面的数字则代表房间数，可是这儿怎么不按常理出牌？果然不是正规的酒店和度假村。

　　莘柠没有停下脚步，她的目光只是从门牌上一扫而过。

　　莘秋柔的声音还在，因为说话声音很轻，所以听不清楚到底在说什么，莘柠一边走，一边打量着长廊上的房间。

　　4074。

　　5074。

　　6074。

　　7074。

　　......

　　这儿的老板对于74这个数字为什么这么执着？就算是他的幸运号码，也不用每个门牌号最后都是74结尾吧？

　　莘柠腹诽着，收回目光的时候，她看见前面昏暗的地方蹲着一个人，莘秋柔的声音消失了。

　　“姑姑你大半夜不睡觉蹲这儿和谁打电......”

　　还没说完，莘柠的话就说不下去了。

　　眼睛适应了昏暗之后，她看见那个蹲在地上的家伙两手都没有贴在耳朵上，而是低着头在身前不知道做什么，地上还躺着一个轮廓像是人的东西。

　　莘柠的脚步一下子僵住了。

　　这不是莘秋柔的背影。

　　虽然光线昏暗，但从小和姑姑住在一起，莘柠对于莘秋柔的外表还是很熟悉的。

　　不，应该说，是个人都不会把人类和其它动物混淆。

　　刚才离得远，一时看不清这个人，但现在靠近了，莘柠看得明明白白。

　　这根本不是一个人，也许是一条蹲着的狗或者......

　　听见声音，那个东西回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