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别撩我》渊蔓

13、问话

　　他的问话自然得像在问她晚饭是不是在学校饭堂吃的，这反而让莘柠更被噎住了。

　　果然年轻些的老师处理事情的手段和上了年纪的不一样。

　　“我只是......我不肯定。”莘柠在对方的注视下，连话都有些说得磕磕巴巴了。

　　周思年停下了脚步：“有什么好犹豫，说你发现什么了。”

　　好严厉啊老师。

　　莘柠想了想，确定自己不会把话说得颠三倒四才开口：“我好像听见了奇怪的声音，其它倒是没什么。”

　　“什么声音？”

　　“像是什么木棍戳在地上，”莘柠犹豫了一下，“和我前阵子做梦梦见的一样，这有什么意义吗？”

　　男人在镜片后的眼睛紧紧盯了她一阵子，视线锐利，带着质疑：“没其它的异样了？”

　　两人说着话的时候，已经走到了一楼，一楼长廊上的白炽灯也有些发暗，不是很稳定的在闪着。

　　有风吹来，有点凉，却没有之前遇到那么浸骨冷。

　　“还......突然感到一阵风，很冷的风，就像教室里开了十八度的空调风，可能是我出现幻觉和幻听了吧。”

　　周思年低着头，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这形容倒是挺幽默的。”

　　但他的语气听起来一点都不高兴，倒像是有点不快。

　　说话之际，两人头顶的灯泡很明显的闪了一下。

　　“走吧，时间也不早了。”

　　说完之后，周思年扭头就往教学楼外走，这次，他走得很快，没有要等莘柠的意思。

　　这边教学楼的电瓶车点设在育菁楼对面，从励勤楼走到育菁楼有几分钟的路，莘柠走出教学楼后，就要往右拐。

　　“你去哪？”

　　往左走的周思年转过身，声音不大的问。

　　“去坐电瓶车。”

　　“过来，我送你。”周思年说着话，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轿车亮了亮。

　　好家伙，学校里不少老师都是骑单车，这个新来的年轻心理学老师居然开名车。

　　莘柠看着车，有些犹豫：“不用麻烦老师了，电瓶车也挺方便的。”

　　“我不喜欢把话重复这么多次，”周思年已经打开车门坐了进去，他按下副驾驶的车窗，“上车。”

　　这个老师会不会是家里有矿的富二代？来给学生上课完全是为了打发时间？莘柠一边打开车门一边在心里吐槽，这种完全不像老师的做派和说话方式，就像他从来都没被人忤逆过那样。

　　等她关上车门，周思年顺手把车窗关上。

　　车里的香味有些奇特，但不像有些人的车里弥漫着一股烟味和香水混杂的难闻气息。

　　就像周思年身上的香气，是有些霸道的古龙水味，但并不浓，闻久了也有点让人欲罢不能。

　　莘柠微微抽了抽鼻子：“老师，车里的这个香水味好特别，是什么牌子？”

　　“不知道，别人送的。”周思年发动了汽车，从车门上拿出一个小瓶子。

　　莘柠接过一看，造型漂亮的瓶子里是一颗颗看不清颜色的小珠子，塞得满满当当。

　　她还注意到周思年的左腕上戴着一块黑色机械表，能清晰的看到里面的零件运转。

　　这时候瓶子离她近，香味更明显了，很轻而爽朗的味道，很奇妙的让人心情变得愉悦起来。

　　“这是香珠？”

　　她记得小时候，曾经流行过一段时间带有香气的小珠子和纸质卡片，但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这时候突然看见这瓶东西，自然就联想在一块。

　　她用手摩挲着瓶身，光滑的玻璃瓶是个窄颈宽肚的造型，瓶盖被雕刻成一个怪物的样子。

　　这个张牙舞爪的兽，好像有点眼熟。

　　“你喜欢的话，下次我送你一瓶。”周思年瞥了她一眼，开口道。

　　“不用不用，我只是觉得这个味道挺好闻的，”莘柠连忙拒绝了，“我又没有车。”

　　“这东西本来就不是汽车香水，”周思年打着方向盘，看着前面的路，“原来放在卧室，是我把它带到车上而已。”

　　周思年开车很平稳，虽然路上时不时有些学生骑着单车打打闹闹到车行道，他却不会有大刹车的时候，每次总能预感着先降速，坐在这车里实在是很舒服。

　　“刚才你说，停电后听见了奇怪的木头戳地声音，而这个声音是你梦见过的，对吗？”周思年发问。

　　莘柠还在端详着手里的瓶子，冷不丁听见他发问，连忙扭过头：“对，不过我不确定是不是听错了，因为，当时有点害怕，可能听错了也不一定。”

　　周思年一脸不置可否：“就这么不相信自己吗？”

　　他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敲：“你以前有过幻听？”

　　“没有。”莘柠摇了摇头。

　　“你那天的前一晚休息得很不好？”

　　“没有。”

　　“那天你食物中毒了？”

　　“没......”

　　周思年停下了车，等前面的几个学生横穿马路，他的胳膊搭在窗沿，抵着下巴：“既然是这样，你凭什么说那天你是出现幻听？”

　　......没见过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老师。

　　莘柠有些哑口无言，正常老师开导学生不是应该尽力安抚，劝慰她可能只是听错了吗？为什么周思年句句都像在要她认定确实发生了些难以解释的怪事？

　　“老师，您......”

　　“你是不是觉得，把目光转开，就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车子再次起步。

　　周思年没有看她，语速不快：“即使事情就发生在你面前，只要你不去看不去想，那就等于不存在，你是这么想的吗？”

　　他句句直戳莘柠的心，汽车里并不算宽敞的空间更觉压抑。

　　莘柠不由自主的就往一旁靠了些：“我只是觉得，事情发生得有些无稽。”

　　“有些事情确实很荒唐，但并不代表不是真的，有些理由听起来很合理，但苍白得不堪一击，你口口声声你是有神论者，发生了科学解释不了的事，却宁可归结于自己脑子出了问题，不觉得可笑吗。”

　　周思年说话完全不留情面，让莘柠如坐针毡。

　　“您说得对，可能是我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一时接受不了。”她喃喃道。

　　她明明也觉得世上确实存在种种魑魅魍魉，但在自己可能遇到的时候，想也不想就决定把它们否决，这不等同于鸵鸟把头埋在沙子里，企图以此安慰自己天下太平？

　　周思年半晌无话。

　　车子快到月5的时候，他才再次开口：“你多大了，有20了吗？”

　　莘柠一怔，下意识就回答：“还没有，生日还要过一阵子才到。”

　　周思年又问：“那你觉得我多大？”

　　“您......”

　　莘柠心里嘀咕，以往能来这个学校做老师的，都不是普通的老师，大部分都是四十多岁以上的著名教授。

　　周思年上课的时候不管面对什么样的问题，都回答得游刃有余，明显学识丰富，他应该比看起来要老些，虽然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但二十多岁的大学教授，应该很难有这种气场和阅历。

　　这么说，还是周思年保养得好了。

　　莘柠掂量了一下，虽然一般男人好像并不是很在意年龄，但周思年一看就不是一般男人，还是要小心说话。

　　再说，她可不想因为这个问题得罪了他，期末考试拿个59分岂不是凉了。

　　“很难回答吗，这个问题？”

　　车子已经开到月5，周思年停了下来。

　　“三十四？”莘柠咬咬牙说。

　　“呵。”

　　周思年闻言，很轻的笑了一声，这是今晚他第二次笑。

　　他一笑，莘柠心里就毛毛的。

　　周思年靠在椅背上，按下了车窗，一边胳膊搭了上去：“我看起来有那么老？”

　　不等莘柠回答，他又开口了：“以后不要用‘您’来和我说话，我没这么老。”

　　莘柠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还有，不是上课的时候，不要喊我老师，我不搞这些虚的，直接叫我名字。”

　　周思年侧过头看着莘柠。

　　“好吧。”

　　“为了防止你忘了，现在先喊一声。”

　　莘柠觉得，周思年这个人真是让人捉摸不定。

　　“周思年？”

　　“嗯。”

　　男人眼镜后的双眸在听见这一声称呼后，眸中的光看起来柔和了一些：“记住了，我的名字。”

　　推开车门的时候，莘柠看见不远处的彭安瑶，正跟她新交的男朋友往外走。

　　对方也一下子发现了她，高兴的跑了过来。

　　“这么晚还出去吗？”

　　莘柠看了看后面的男生，问的是彭安瑶。

　　“出去吃个糖水，很快就回来。”彭安瑶笑嘻嘻的回答，头发上有洗发水香喷喷的味道，一看就是刚洗过头，她微微一侧头，就看见了车里的周思年。

　　“呀，男朋友？”

　　她的声音清脆，想必周思年也听见了。

　　“不是！”莘柠窘得要命，“是心理学的老师，顺路载我一程。”

　　“哦哦，”彭安瑶听了也要有点不好意思，打着哈哈就要走，“对了，刚才我跟卢佳在饭堂吃饭的时候遇到了你们部门的一个小干事，他找你呢。”

　　“谁？”

　　“忘了叫什么名字啦，”彭安瑶想了一会，“高高瘦瘦，眼睛特别好看。”

　　莘柠被她一提，马上想到了：“魏子俊？”

　　“好像是吧，”彭安瑶似是而非的说了一句，“我刚才出来的时候，看到他在宿舍楼门口等，可能找你有事吧。”

　　等彭安瑶拉着男朋友走了之后，莘柠带着愧意，玩下腰朝车里的周思年道歉：“抱歉呀周老师，我的舍友有时候大大咧咧，她没见过你，而且你看起来又这么年轻，就误会了。”

　　“你叫我什么？”

　　没有理会这个话题，周思年瞥了她一眼。

　　莘柠语塞，这个周思年真的一点老师的样子都没有。

　　“针对你刚才说的幻觉，我觉得你白天可以去综合楼旁边的小屋子，应该有你需要的答案，”他的话题一转，又回到了刚才没说完的内容，“周一到周五的白天都有人。”

　　莘柠记得大一刚入学的时候，新生开的第一次年级大会上，级长似乎有提到过综合楼旁边有这么个小房子，但用途是什么，她已经不记得了，平时经过综合楼的时候，也没有注意看。

　　“好，谢谢周.....谢谢你。”

　　在周思年的注视下，莘柠硬生生把称呼扭了过来。

　　“去吧，你的干事要等急了。”周思年说着话，又发动了汽车。

　　******

　　莘柠走到B出口的时候，一眼就瞅见了在发呆的魏子俊。

　　“子俊？”莘柠疑惑的喊了他一声，“听我舍友说，你找我有事？”

　　“对呀，”本来一脸无聊的魏子俊立刻站直了身，神采奕奕的笑了，“我等了好一会啦。”

　　莘柠上下看了看他：“怎么在这儿等呢，你可以给我发信息呀。”

　　她顿了顿，有些坏心眼：“你是不是没有存部长们的短号，被我抓住了吧？”

　　“不是不是，”魏子俊连忙否认，“我给你发了好几条信息，可是你没有回我，我又不敢给你打电话，怕你还在上课。”

　　莘柠掏出装着校园卡的诺基亚，上面空荡荡，一条短信都没有：“没收到诶，你是不是发错人了？”

　　魏子俊的脸上闪过一丝懊恼，但很快又笑了：“没有就没有吧，反正我来了。”

　　在宿舍门口橘黄色的灯下，他的那双双眼皮大眼睛显得格外明亮，正如彭安瑶说的，他的眼睛特别漂亮。

　　莘柠从兜里摸了两颗糖，一颗递给了对方：“怎么啦？”

　　“周六有赛车展，有兴趣一起去吗，其他两个部长已经答应啦。”

　　魏子俊笑得露出了一排白牙，看起来可爱又帅气。

　　“周六吗，应该可以吧。”莘柠想了想。

　　这样眼睛里有光，笑起来又好看的男生提出来的请求，还真是有点难抗拒。

　　魏子俊的情绪一下子更加雀跃了，他用力的点了点头：“那就这样说定啦，到周五晚上我们再约一下第二天碰头的地方。”

　　莘柠看他骑着那辆酷酷的单车开开心心的远去，目光落在单车的后轮上，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这些踩山地车的男孩子要是有了女朋友，要怎么载对方呢？

　　但很快她又把这个问题叉掉了，连她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有女朋友的时候可以一块坐电瓶车嘛，情侣就爱黏在一块，就算是从月5走到育菁楼，也算不得什么难事。

　　反正两个人在一块有说不完的话，说着说着就到教学楼了。

　　只有她们这种单身狗才会考虑一个人去上课好无聊这种事。

　　看着魏子俊消失在坡后，莘柠转身也进了宿舍。

　　她没有留意，那辆黑色的轿车一直停原地没有离开。

　　******

　　周思年熄了火。

　　九月初的温度还很高，他却并不是很在意，一边胳膊搭在车窗，静静看着宿舍楼下两个人。

　　有风从窗口吹了进来，有些凉，很舒适的温度。

　　他指尖夹着的那根烟已经燃了好一阵子，却并不吸一口，烟灰自然的掉落在地上。

　　说了什么，那个高个子男生在笑，莘柠也露出了笑。

　　周思年挑了挑眉，这孩子今晚绷得紧紧的，一副生怕他吃了自己的样子，别说笑，连放松点的样子，他都没看见。

　　这会儿倒是跟人有说有笑了。

　　“喵~”

　　一声猫叫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是一只灰色的小猫，瘦瘦的，看起来是只流浪猫，在一旁的草坪上慢慢走着，无意中看了它一眼，马上受惊般往后窜了好几下。

　　啧。

　　周思年不快的收回了视线，猫这种东西，他向来都很不喜欢，最近这个学校似乎多了不少野猫，有点儿古怪。

　　那个男生骑单车走远了，莘柠还站在那看了好一会，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起来有点傻乎乎的，难不成她喜欢这男孩子？

　　他的指尖轻轻掸了掸，火红的烟头无声的燃烧着，崩出了几粒火星，却没有马上消失，而是冉冉上升，飘到了远处。

　　周思年面无表情的盯着漂浮的火星，表情有些捉摸不定。

　　烟还没燃尽，一口都没吸，周思年却松开了手指。

　　那根烟落在水泥路上，迸出更多的火星，悄然无声的向四周散开。

　　星星点点，在月5周围形成了一个罩子般的淡红色壳，很快的又散去了，没人发现。

　　周思年无声的发动了车子，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那孩子明显对他有很强的戒心，说的话也虚虚实实的不尽人意。

　　他不能操之过急。

　　周思年活动了一下脖子，收回手臂，左腕上的表盘中的零件转了起来，完全不是以正常的几时速度运转。

　　他很无聊，最近没什么有趣的事提起兴致，身体就快生锈了。

　　莘柠要是够聪明，她就应该去那间屋子，在她身边发生的事，不是用幻觉能解释的。

　　周思年轻轻推了推眼镜，目光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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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老师有点意思~
至于他那根烟是干什么的，
就先不剧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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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