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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第 9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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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殿下这模样随了美人,皮肤也白净,长大了定是极好看的。”芦夫人和女儿们围着四皇女,夸赞不已。庄家能有今天,全靠这小家伙的降生,因此芦夫人看向四皇女的眼神,不单有长辈对孙辈的疼爱,更透着几分感激与庆幸。
四皇女正睡着,不好惊动,庄蕖给家人看了一会儿,便教奶娘抱下去了。芦夫人又聊回刚才的话题:“美人不知,我们来京城以前,刚给菘儿定了亲。”
“哦?”庄蕖有些惊讶,男孩不到十五岁定亲的,在此时也不是很常见,“是哪家的姑娘,怎么这么早便定下了?”
芦夫人笑道:“这便是我才说的,托了美人的福了。去年美人被选入宫,时不时便有人家来打听。今年您生了小殿下,又晋了位分,消息传到南岭,咱们沁州府小地方,这些官宦人家,谁人不知?还是沁州府同知大人给保了个媒,道是他连襟的姐姐有个千金,和菘儿年纪相仿。那姑娘父亲早亡,从小跟着伯父长大。美人知道她伯父是谁?便是咱们南岭右参政陈大人。若不是美人,臣夫妇以前哪里敢想,能有这样的亲家?”
庄蕖笑道:“什么人家倒是不重要,能和大弟和睦相处,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理。大弟既有了好亲事,他们还年轻,成亲还早,更该好生读书上进才是。”
嘴上这么说着,庄蕖却也暗暗感慨起来。南岭右参政乃是从三品的官职,在南岭道仅低于左右布政使,差不多是南岭三四把手的地位了,若放在以前,陈家绝不是知县的子女能攀得上的人家。可如今自己入了宫,随时能面圣,又生了四皇女,庄家竟也成了许多人想要交好的人家了。虽然知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道理,但亲耳听见芦夫人这么说,庄蕖的心情还是有些复杂。
“美人说得是呢。这两年菘儿读书很是刻苦,先生夸过几回。老爷对他的功课管得严,也说可以下场试试了。之前在南岭,要回燕山祖籍考试,路途甚远。如今来了京城,能请到好先生,回燕山也便利许多,老爷打算教他明年二月参加县试。若是能录个生员,有个功名,便是成亲也好看些。”芦夫人笑道,神情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庄蕖见提起父亲,道:“父亲这次进京述职,便不再回南岭任职了罢?他如今不到五十岁,还远没到致仕的时候,他后面怎么打算的,母亲可知道?”
提起这个,芦夫人更是高兴了:“虽还没得确切的信儿,却也差不多成了七八分了。说起来,老爷只有举人的功名,但究竟也做了十几年的官,管理一县这么多年,资历经验都是有的。我们原想着,这次任满后,能调动一下,去个不那么偏僻的县,继续做个知县,或是能升一升,做个同知、州通判也好。不想遇到美人晋升的事,圣上又亲自过问,老爷进京后托人打听过,这次很大可能,要留在京中为官了。菘儿亲家陈大人的堂兄,便是如今的工部左侍郎。陈家前儿还来信说,若是老爷留在京中,便让陈姑娘也进京来,在陈侍郎家备嫁呢。”
“父亲若能在京为官,那便太好了。”庄蕖清楚父亲的能力,知道父亲能借皇女外公这个身份,做到五六品的位置便是极限了。因此她对庄知县此番能升个什么官,并不甚在意。她只在意家人能留在京城生活,可以有见面的机会,不要像从前一样,只能默默想念远在千里之外的家人。“这次进京,父亲母亲和弟妹是住在哪里?可有甚不便么?”
芦夫人忙答道:“多谢美人挂念,如今臣妇一家在内城边上租了个小院住着。这次上京,原也打着不回南岭的主意,因此原来家中的田地房产也都变卖了,银钱是尽够的。前日臣妇在城东陶化坊看了一所两进带花园的宅院,价格倒合适,老爷这回若能留在京中,便在京城安家了。”
庄蕖点点头,道:“如此也好。能留在京城,离我近一些,也好有个照应。”她转头望着妹妹们,笑道:“妹妹们怕是出生以来第一次出嘉桂,又走了这么远的路,如今到了京城,可还习惯?”
庄二姑娘道:“回美人,臣女一路上因着马车颠簸,也吃了不少苦头,到京城这两日,才算缓过来了。小妹路上倒还好,只是到了京城,多少有些水土不服。美人知道她素来的性子,若非身上不舒服,便是敬畏皇家威严,也不至于这般安静的。”
庄蕖闻言笑起来:“是了,我在家时,小妹最是活泼的。紫苏,你带姑娘们,在咱们院里转转罢。宫里其他地方不便去,看看合欢殿也是好的。”
紫苏应了个“是”,庄家两个姑娘听说可以参观长姐的宫院,自是愿意,跟着紫苏出去了。正房中只剩庄蕖和芦夫人,虽然庄蕖并非芦夫人所生,在家时关系也不甚亲密。然在宫中独自生活了两年,庄蕖不时想念家人,继母在她心中的形象被记忆美化,过去的不睦被逐渐淡忘,如今见了面,只觉亲切与伤感。望着芦夫人开始变得灰白的头发,庄蕖不禁有些心酸:“我远在京城,家中便全靠母亲打理,照顾弟妹,真是辛苦母亲了。”
“美人说哪里话!若非美人有这般际遇,庄家哪里能像现在这样!”芦夫人安慰道。
“虽说能留在京中是好事,只是母亲是嘉桂本地人,这样一来,母亲便要远离家乡故土,陪着父亲在京城,到底是委屈母亲了。小妹尚且水土不服,何况母亲在南岭生活了四十年的呢!”庄蕖感叹道。
芦夫人闻言,心里也有些感伤,忙笑道:“瞧美人说的,臣妇都嫁到庄家十几年了,孩子都生了四个,能在家乡生活这么多年,已经知足了。如今老爷有了更好的去处,菘儿他们也能见更大的世面,臣妇高兴且来不及,哪里谈得上委屈。”
虽是如此说,同为出嫁女,芦夫人见印象中清丽秀雅的继女,如今也开始端庄贵气起来,心里也有些不忍与酸楚:“在嘉桂时,交好的夫人们都说,老爷好运气,生出美人这样的女儿,又有了小殿下,以后在宫中也是不愁的了。只是美人当初离开南岭时匆忙,臣妇也没来得及给美人讲讲这妇人家的事,便入了宫,没多久又有了身孕,美人一个人面对这些事,想来也是害怕的,只是天高路远的,家里也帮不上甚么忙。臣妇逾矩,想问问美人,这些事情上,可还好么?”最后这几句,芦夫人是压低了声音问的。
庄蕖听到继母如此问,眼睛一酸,脸上却是因羞涩而微微发红。她见屋里也没外人,只有香雪等人守在门口,便也低声回道:“母亲放心。虽是当时有些慌乱,但我宫里也有资历老的嬷嬷照料,也都过来了。”
芦夫人听说,心下略安。这时候紫苏领了庄家两位姑娘进来,庄蕖看看时间不早,知道继母她们也该回去了,也就不多聊:“好在若是父亲能在京城为官,日后母亲和妹妹还可以进宫来看我。”她想了想,郑重叮嘱道:“如今家中不比从前,少不得有人盯着。母亲回去后还请转告父亲,还有大弟他们,万不可打着我和月儿的名头,干那些不该干的事。”
“美人放心,便是美人不说,老爷进京后,也已经约束家中下人,教他们务必谨言慎行,不给美人添麻烦。”芦夫人笑道。
庄蕖点点头,唤了香雪进来:“你去把我准备给夫人的那些东西拿出来。”又对芦夫人笑道,“我虽晋了位分,比刚入宫时手头宽裕些,但终究有限。母亲和妹妹拿回去,只当是个念想罢。”
说话间,香雪已经把提前准备好的礼物拿了过来。庄蕖在宫中这两年,也得了不少赏赐。她挑了几样可以拿出来送人的,给了庄家。另外对两个妹妹,庄蕖一人送了一套首饰,并四匹上等衣料;两个弟弟则是一人一套文房四宝。昨日庄蕖又特命小厨房的秦姑姑,提前做了几样点心,装了满满两个食盒:“虽不是什么难得的吃食,究竟也是宫里做的,母亲拿回家,也和父亲尝尝新鲜。”
芦夫人自是千恩万谢,庄蕖另外取了些银钱,赐给庄家。当年庄蕖入宫时,庄知县并不富裕,却也给女儿准备了二百多两银子带走,约是庄知县两年的俸禄。如今庄蕖手头有钱了,光是生四皇女时,永熙帝和燕太后赏赐的银钱,便有上千两之多。庄家如今进了京,要安顿下来,需要银钱的地方必定不少,庄蕖如今有能力,自然愿意帮衬家里。
见继女出手如此阔绰,芦夫人对庄蕖如今的身份总算有了直观的概念。时候不早,她和女儿们再次行礼谢恩,准备出宫。
“阿柴,这么多东西,你和丹参一起拿着,送母亲妹妹出宫罢。”庄蕖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