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透明主仆的后宫日常》零陵香草

65、第 65 章

　　“回嬷嬷，婢子今年十三岁了，洛水本地人，家里已经没人了。”虽然都是奴婢，苏嬷嬷身份也比她高得多。加之苏嬷嬷人又比较严肃守礼，柴玉和她说话，时刻得保持态度上的恭敬。再过不久便是柴玉的生日，她便自觉地把年龄加了一岁。

　　“哦？没人了？”苏嬷嬷有些惊奇。虽然宫里很多宫女都是家里发生变故才进宫谋求生路的，但如柴玉一般的孤儿倒也少见。

　　“是。婢子家里本就只有阿婆和婢子两人，去年阿婆病故，婢子想，总投靠亲戚也不是个长事，正好听说宫里小选，便来试了一试，不想竟选上了。”柴玉简单地解释了几句。

　　“那你是怎么听说宫里小选的？你婆婆是做什么的？”苏嬷嬷挑眉，一般的人家可没有路子知道这些，况且能在京城靠自己养活一个小女孩，本身就不容易。看来这小丫头家里只一位老婆婆，却挺有门路呐。

　　“呃……”柴玉本不想细讲这些事，但一时却又想不出完美的说辞，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回答道：“婢子的阿婆和一位亲戚都是接生婆，那位亲戚曾经在前朝宫中侍奉，有些门路。婢子也是听亲戚说起，才起的心思。”

　　柴玉自觉答得没甚大碍，没想到苏嬷嬷闻言，一向绷着的脸上神情微变，声调也提高了几分：“在前朝宫中侍奉过？你那位亲戚姓甚么，多大年纪？”

　　柴玉见她反应这么大，一下子紧张起来。该不会是苏嬷嬷有个类似身份的仇人在宫外罢？

　　她有些害怕，不想告诉苏嬷嬷真话，却又不敢，还是吞吞吐吐地答道：“婢子那位姨婆姓卞，七十多岁了。敢问苏嬷嬷……您问她怎的？”

　　“果真是卞姐姐！”苏嬷嬷得了确定的答案，忍不住拍了一下手，把柴玉吓了一跳。见她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苏嬷嬷难得给了她个笑脸，跟她解释道：“你不晓得，我也曾在前朝侍奉过几年，和卞姐姐一起共过事的，都是老熟人了。”

　　她说着说着，露出恍然的神色：“怪道我三月里听她们说起过，说卞姐姐托了陈姐姐，想送家里两个丫头参选，原来就是你啊。”

　　这下轮到柴玉震惊了。刚入宫时的席管事便是卞婆子的旧识，如今苏嬷嬷也认识她，再加上那位“陈姐姐”，柴玉只想说一句——姨婆，你当年在前朝宫里，人脉可真广啊！

　　“你既是卞姐姐家里的，想来也通一些医理了？”苏嬷嬷又问。知道柴玉家世后，她的态度明显地亲切了很多。

　　“婢子由婆婆教导，念过一本医书，粗知些医理，背过几个常见的方子。只是婢子年幼，接生上的事，婆婆不肯教婢子太多。”

　　“这也是正理。江太医的独门医术，怎么能轻易就传给你一个小孩子。”苏嬷嬷点头赞许道，“说起来，当年卞姐姐还教过我好些东西呢，'产科圣手'的技艺果真名不虚传。”苏嬷嬷有些感叹地道：“可惜你没能承继这技艺，那卞姐姐后来可收徒不曾？”

　　“回嬷嬷，姨婆是有几个徒弟的，不过婢子偶然听姨婆叹过，说是这几个徒弟也只学了她的六七成手艺罢了。”

　　苏嬷嬷闻言，连道可惜。她再次看向柴玉时，目光里边多了些看自家小辈的亲切：“当年卞姐姐助我良多，我也没能回报她什么，你既是她的家人，进了宫，又恰好遇见我，便是难得的缘分。你若有不懂的事情，便来问我就是了。”

　　对柴玉来说，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她也没想到，卞婆子多年前的人脉，到现在还能发挥作用，惠及她一个小辈。“多谢嬷嬷。婢子也不曾想到与您还有这样一段渊源，实在是婢子的运气了。婢子年轻，还多有劳嬷嬷指教了。嬷嬷若有需要之处，尽管吩咐便是。”柴玉忙笑道。人家抛出橄榄枝，她不接就是傻子了。

　　别管苏嬷嬷有什么打算，是想使唤她还是怎样，对柴玉都是有好处的。茉莉自从跟了谷嬷嬷，虽然得给她干活，可却在华宁宫那么竞争激烈的地方扎稳了脚跟。延春苑人少，但柴玉年纪小资历浅，日后庄宝林若晋了位，来了新的宫人，她的地位也不一定就能稳住。如果能靠上苏嬷嬷这棵大树，她在延春苑也会更有底气了。

　　接下来的几天，苏嬷嬷果然如她承诺过的那样，不时地指点柴玉。不说不知道，柴玉经苏嬷嬷指导，才发现自己这差当的，其实还有很多需要改进的地方。她虽然不打算在宫里长久待下去，却也不会放弃给自己提升竞争力的机会，因此也认真地跟着苏嬷嬷学了起来。

　　对于柴玉的改变，庄蕖和香雪都看在眼里。柴玉年纪小，又是新人，所以之前庄蕖对她并不苛责，但终究是不会把重要的事情交给她去做。这几日柴玉肉眼可见地进步，行事也沉稳了很多，庄蕖惊讶过后，知道是苏嬷嬷在帮她教导，对苏嬷嬷也多了些好感。

　　至于香雪，从苏嬷嬷来了延春苑，她就隐约有从延春苑管事宫女“退居二线”的趋势。这也没办法，一来苏嬷嬷是邢皇后派过来的人，二来人家确实资历深懂得多，只要能对庄宝林有益，香雪也不在乎自己在延春苑的地位稍稍下降。但近来苏嬷嬷似乎对柴玉很是上心，不时地指点，倒是引起了香雪的注意。

　　“阿柴，我近来总见苏嬷嬷指点你，究竟是怎么回事？”香雪是个坦荡之人，心里存了疑问，便找机会直接问了出来，不会搞弯弯绕绕。

　　柴玉笑道：“还不是苏嬷嬷见我服侍人的本事太差，才忍不住指导一下。苏嬷嬷可是皇后娘娘派过来的人，自然挑剔，姐姐还好，我这才学了两个月的水平，苏嬷嬷自是看不过去的。”

　　柴玉说得轻松，香雪却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伸出手戳了一下她的脑门，嗔笑道：“你这小蹄子唬我呢！你也知道苏嬷嬷是皇后娘娘派来的，这等宫里的老人，在主子面前开口都有点分量的，哪里肯轻易教导你一个小丫头！你与我说实话，你是怎么说动的苏嬷嬷，让她带你？”

　　柴玉见香雪是真好奇，便也说了实话：“其实也是巧了，那日苏嬷嬷和我闲话聊起来，才知道她和我家亲戚早年有些交情。苏嬷嬷念着往日情分，又是凑巧在一宫服侍，左右也是闲着无事，便说要指导我一二。”

　　香雪闻言，这才明白过来，有些羡慕地道：“怪道呢！你这丫头也真是命好，一入宫就能到后妃身边近身服侍，延春苑清静事少，宝林性子好，又有了孕，咱们也跟着沾光，这便够教人羡慕的了。如今来了个资历深的苏嬷嬷，还愿意带契你，这可真是难得了。也不知道你积了什么德，竟有这样的福气！”

　　这就算是有福了么……香雪这么一说，柴玉的好心情立刻低沉了下来。在宫里过得再怎么顺遂，她也不过是个奴婢罢了。可就是这样的日子，在别人眼中，却已是值得庆幸的好运了。

　　“香雪姑娘，晚膳来了。”送膳太监适时地出现在延春苑，唤回了柴玉的思绪。她摇摇头，强迫自己不去多想，上去和香雪一起忙活起来。

　　待柴玉摆好晚膳，庄宝林也从里间出来了。见到桌子上的菜品，庄蕖笑道：“今日倒都是些甜口的菜？虽然好吃，只是腻了些。”

　　今日送来的晚膳，主食有两种，分别是红稻米饭和银丝小卷，热菜是一道桔香茄子，一盅牛奶炖乳鸽，一道糖醋鱼片，两道凉菜是鸡丝拌青瓜和蜜汁百合，并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鲫鱼豆腐汤，外加两碟点心是桂花糕和果馅小酥饼，大多倒真是偏甜的口味。庄蕖自己也感叹，自有孕以来，她也被不断提高的待遇养得娇贵起来了。刚入宫时的她，便是膳食不合她的口味，也绝不会提出来，顶多是少用些就罢了。

　　“宝林若是不喜甜口，这汤倒可以多用一些，最是补养身体的。回来教四顺去和膳房说一声，教他们少做甜口的菜罢了。”苏嬷嬷道。柴玉听说，忙盛了一碗汤，端到庄宝林跟前。

　　“我也就是说说罢了，如今我这口味也是刁钻得很，说不定哪天便又爱吃甜也未可知。嬷嬷不也知道，最近我前一日想吃的东西，第二日真的送来，却又不喜欢吃了？倒是由着膳房自己搭配，什么都吃些，既不会亏了身子，也省了我琢磨。”庄蕖笑叹道，啜了几口汤。

　　“宝林不必烦恼。孕妇口味变化都是正常的，您若是有想吃的，只管吩咐膳房就是。”苏嬷嬷劝道。这些日子冷眼旁观下来，她对庄蕖印象不错。庄蕖是个通情达理，不爱生事的人，不会为了一点无关紧要的事情搅个天翻地覆，也没有仗着自己有孕作威作福。服侍这样的后妃，宫人们自然要轻松一些。苏嬷嬷也感叹，碰上这样的主子，柴玉的确是运气不错。

　　用过晚膳后，庄蕖闲来无事，便教柴玉在旁边为她念书。自有孕之后，她晚上便不再看书或是做针线了，怕费眼睛。柴玉也很乐意干这项差事，她识字有限，有机会多看看书，总是好事。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庄蕖困意涌上来，便吩咐洗漱。香雪和柴玉又忙碌起来，待庄宝林躺下就寝，两个人今日的差事才算全部完成，可以干点自己的事了。自苏嬷嬷来了延春苑，值夜的差事便由三个人轮流来做了，比之前轻松了些。今日是苏嬷嬷当值，香雪便和柴玉一起回了下房。

　　“唉，这一天又过完了。”柴玉洗漱完毕，躺在自己的床上，放松地打了个哈欠。

　　“快睡罢，明日宝林要去给太后请安，得起得更早才行。”香雪接口道。说完这句话没多会儿，便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