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透明主仆的后宫日常》零陵香草

22、初见

　　一顶小轿稳稳地落在延春苑门口。“庄宝林，到了。请下轿罢。”
　　说话的是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聂总管。皇帝身边服侍的宫人众多，有四个总管太监作为领导，分领不同的执事，这位聂总管就是其中负责和后妃打交道的。虽然是太监，可妃嫔们对他都是客客气气的，谁让人家能在皇帝身边说上话呢？

　　跟着轿子一同过来的还有几个抱着包袱的老嬷和宫女。其中一个老嬷上前掀起轿帘，一个袅袅婷婷的年轻女子伸出一双玉手扶着老嬷，弯腰缓步出了轿子。
　　延春苑……庄蕖在门口稍稍停顿了几秒，向这座并不甚宽阔的小小宫院望了几眼，才轻移莲步，进入了苑内。

　　“宝林，这几个便是给您使唤的下人了，都是宫里精挑细选出来的，您尽管吩咐他们就是了。”聂总管往院中垂手侍立的三个人的方向指了指，“这屋里已经都收拾好了，若是还缺什么东西，您叫人去吩咐奴才一声就成。您才进宫，奴才就不打扰您歇息了，先行告退。”

　　“辛苦聂总管跑这一趟了。这是一点小意思，还请总管收下。”庄蕖之前就听教导秀女的嬷嬷说过，这些有身份的太监，后妃们都要给他几分面子，是不能得罪的。她笑着送了几步，递出一个荷包。

　　聂总管口里说着不敢不敢，手中却是很自然地接过荷包，还掂了一掂，脸上露出笑容。他向庄蕖行了一礼，离开了延春苑。跟着他一同来的几个老嬷和宫女，把手中抱着的庄蕖带进来的包袱交给延春苑的宫人，也跟着另开了。

　　庄蕖轻轻舒了口气。嬷嬷说宫里的风气就是这样，她也不能免俗。作为一个不怎么富裕的知县女儿，她带进宫的本就没多少银钱，那荷包分量不轻，都够在她们县买好几个下人了。
　　“宝林一路乏了，还请进屋歇息。”一旁侍立半日的三人终于活动起来，香雪领着四顺和柴玉上前，开口道。

　　庄蕖被香雪扶进正房坐下。她一下轿就看见这三人了，只是方才和聂总管说话，没顾得细瞧。现在得了空，她便留神打量起宫里分给她的这几个宫人。

　　把手里的包袱放下后，香雪拉着四顺和柴玉走到庄蕖面前，行了一个郑重的大礼。
　　“奴才/婢子某某见过宝林，宝林万福金安。”
　　“都起来罢。”

　　三个人闻言，起身站成一排，微微低着头，垂手而立。第一次见面，免不了要训个话立个威什么的吧？

　　“我也没什么好嘱咐的。你们都是宫里老人调/教出来的，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想必都心里有数，也不用我多说了，总之，凡事勤勉，不要偷懒。”庄蕖温和地道，脸上还有一丝笑意，这令柴玉有些意外，“我不是多事的人，也不爱骂人打人的，你们只要按规矩做事，我不会平白责备你们。若是干得好，我看在眼里，不会薄待了你们。若是犯了错，惹了祸，按宫规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我也不会护着。可听明白了？”

　　三人齐声应“是”。香雪作为三人里资历最老的，还代表大家表了句决心。
　　庄蕖又吩咐香雪从她带进宫的一个包袱里取出三个荷包，让三人分了，算是头回见面的赏赐。

　　柴玉偷偷掂量，这荷包里大概是两块碎银子，约摸一两多重。三人连忙又重新给庄蕖行礼谢赏。
　　对于刚入宫的柴玉而言，这赏赐来得很及时了。她们低等宫女一年的俸银是六两，这一次的赏赐就赶上她干几个月的了。果然，还是在贵人身边伺候容易得到好处啊。柴玉心里想道，给庄宝林行礼的时候也特别真心实意。

　　第一次见面的流程都走完了以后，三个人便要进入角色，开始服侍他们的新主人了。香雪忙着把庄宝林带来的东西归置好，柴玉则把预备好的茶水端上来，躬身奉茶：“宝林请用茶。”

　　宫里的习惯，位分不高的妃嫔，宫人们都直接称呼其封号，比如“某美人”、“某才人”等；嫔以上的则统呼为“娘娘”。至于柴玉在小说里常见的“主子”、“小主”的称呼，在这儿倒是不常用。柴玉觉得这样也好，虽然她很清楚并接受了自己的奴婢身份，但是叫别人主子这种事还是能省则省罢。

　　庄蕖接过茶，慢慢喝着。柴玉半低着头侍立在她身边，看上去像在恭敬地等待吩咐，内心却是暗自琢磨。

　　这位庄宝林长相秀美，目光清澈，皮肤白皙光洁，身材高挑瘦削，穿着一身素雅的衣裳，更衬得人文静淡然。从刚才的行为言语中可知，此人脾气也还温和柔善。柴玉对庄宝林的第一印象不错，至少表面上，这不像是一个不好伺候的人。

　　柴玉在心里评价她的庄宝林，一旁的庄蕖也在观察她的侍从们。这个叫“阿柴”的宫女看上去年纪不大，人倒是稳重，只不过面上还有些未褪的稚气。那个香雪看上去更成熟一些，三个人也隐隐以她为首，听她的安排。那个叫“四顺”的太监还看不出什么来，一直低头干活，是个沉闷的。

　　庄蕖在南岭的家里，其实也没几个仆从。她爹不过是个知县，俸禄有限，家里人口太多他根本养不起，庄蕖除了小时候有个奶娘照顾外，也只有一个丫鬟使唤。虽然在本县的人看来，她是县爷家的大小姐，金尊玉贵的，但她也知道，和真正的世家小姐比，自己这个大小姐就虚得很了。

　　被选中上京时，她原想带着她的丫鬟一起进京的。只可惜宫里要求高，她的丫鬟没有通过宫里嬷嬷的考校，不能跟来。和她关系比较好的秀女中，也只有令狐芩一人被允许带了一个丫鬟进宫。

　　想到令狐芩，庄蕖问香雪：“和我一道进宫的何才人和令狐宝林，她们住的懿清宫和披香殿，离这延春苑远么？”
　　这次被选入宫的秀女中，何瑟封的位分最高，比令狐芩和庄蕖入宫也早一天。庄蕖跟何瑟没说过太多话，但是她们毕竟一道入宫，关系比其他妃嫔近些，总得知道人家住哪儿。

　　“回宝林，何才人的懿清宫离延春苑较远，走路大约得半刻的时间。令狐宝林的披香殿就近得很了，出了院门，南边的那处宫院就是，走不了几步就到了。”香雪毕竟在宫里多年，熟知各处宫院的位置，回答得毫不犹豫。

　　庄蕖点点头。她和令狐芩本来就关系好，现在住得又近，自然是开心的。
　　这时候，膳房的宫女送了午膳来了。除了皇帝太后皇后，宫里有小厨房的宫院统共没几处，后妃的一日三餐，主要还是由膳房做好了派人送到各宫后妃处。

　　若是后妃有想吃的菜品，可以点菜让宫里的御厨做给自己。不过这是高等级嫔妃和宠妃的权利，就算她们自己不说，也会有人讨好她们，想法满足她们的口味。不得宠地位又低的后妃，就没有这个待遇了，只能分例里有啥吃啥。

　　柴玉去把庄蕖的餐具取来，香雪把食盒里的菜取出来，放在桌上。食盒里装有热水，因此虽然路上要花一些时候，但饭菜还是热腾腾的。

　　今日的午膳，是一碗碧粳米饭，一道蜜香鸡，一道木耳炒黄瓜，一道虾仁蛋羹，一道笋干老鸭汤，还有一碟点心是果仁玫瑰糕。一般来说，后妃剩下的饭菜，可以分给身边的宫人吃，所以这也是近身服侍的宫人的一个好处，她们吃的相比自己本身分例的饮食来说，是要好不少的。

　　庄蕖用过午膳，坐在一边喝茶歇息。香雪把碗筷收拾好，叫柴玉和四顺先去吃饭，自己则守在庄蕖身边听差。

　　柴玉回到自己的房里，饭菜已经凉了。延春苑有个烧茶烧水的小房间，时常备着热水，柴玉把饭略热了一热，快速地把饭吃完了。吃饭速度快，大概也算是宫女的一大特长了，毕竟她们不可能被允许在吃饭上耽误太多时间。

　　趁这个机会，柴玉把庄宝林赏赐的荷包拿出来打开看，果然里面是两块碎银子。

　　她进宫时偷偷带了几个金银锞子，以防不时之需。前些日子，席管事发给她们每人二两银子，说这不是那六两银子年俸里的，而是额外的脂粉钱。然而宫里有规定，宫女除年节等喜庆场合外，不得涂脂抹粉，这脂粉的用处实在不多。那二两银子，她猜测可能是给她们应急的零花钱。

　　这些钱加在一起，也有近十两了，柴玉都收在一起，放在一个隐蔽的地方。她倒不是防着同屋的香雪，只是自己藏起来，心里会更踏实。
　　把碗筷收拾好，银钱都收起来，又趁便上了个厕所之后，柴玉连忙赶去上房，替换香雪去吃饭。进了屋她才发现，庄宝林准备午后小憩，香雪正扶着她往里间走，柴玉忙上前帮忙铺开被子，等庄宝林躺下后，把床幔放下。

　　庄宝林休息了，侍候的人也可以轻松一会儿了。香雪低声嘱咐了柴玉几句，自己去吃饭了，柴玉则守在里间门外，听候吩咐。

　　人一吃饱了以后，就容易犯困。柴玉站了一会儿，就觉得眼皮渐渐发沉。好在这会儿不用她伺候，院子里又有四顺守着，她只要站在这儿就行了，精神不很紧张，所以她就允许自己适度地放空一下脑子，也算是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