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我蜀山》太微天

54、迎新会1

　　钱荼最初知道将去魁斗堂上班的时候，曾给家里打过一通电话，说已经找到了工作，毕业后会继续留在S市先实习。钱爸钱妈原本是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她既考不上研，也找不到工作，然后乖乖回家来。这下算盘落空，心里五味杂陈，也不知道是该为女儿走上职场高兴，还是该为女儿不回来了难过。
　　钱妈自然是仔细追问了一番公司如何、工作如何，可魁斗堂情况特殊，钱荼也讲不清楚，只得一直敷衍：“好啦好啦，你就别管了！反正待遇不错，我也很喜欢，就这样了，我还有事，拜拜。”
　　然后，不由分说地挂了电话。
　　这之后就遇上了山君被盗的事件，钱荼跟着兰丹木东奔西走，就把这茬给忘了。可钱妈被女儿强硬挂电话后，可一点没放心。她常年受社会负面新闻报道熏陶，对电话诈骗、人口拐卖、骗婚谋财等内容如数家珍。钱荼当初想去支教时，她就自行想象出了一本女儿客死异乡的剧本；这回知道女儿找了份工作，她又立刻想象出一本女儿被黑心公司哄骗，卖到黑煤窑里挖煤的剧本。于是夫妻俩一合计，不能对钱荼听之任之，一定要亲自替她把关方可，这才有了钱妈那通电话。

　　钱荼也顾不得兰丹木是不是休息了，当即对着他房门一阵十万火急的砸门，焦急地大喊起来：“师兄，师兄！快开门，出大事啦！”
　　兰丹木正和衣倒在床上，意识模糊中被这动静惊醒，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意外，连忙打开门：“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妈妈妈、妈妈，”钱荼惊恐地指着自己的手机，一脸菜色，“我妈说她要来看我！”
　　“……”兰丹木缓过一口气，忍不住给了钱荼一个“你有病吗”的眼神，“那又怎么了？” 不过是父母来探望而已，干吗一副灭顶之灾的样子。
　　“哎呀，你还不懂吗！”钱荼见他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连忙解释道，“我妈来看我是假，想抓我回家是真啊！她要是知道了魁斗堂是什么公司，那还能让我待吗，肯定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地逼我辞职啊！”
　　兰丹木这才想起，钱荼曾不止一次地表露过父母对她漂泊在外的不满。可他既然收了钱荼入蜀山，这情况早晚要向钱家说明，也终究是要经钱荼家人的同意。
　　想到这，兰丹木干脆道：“你不用慌，既然来了，那就趁机找个时间好好谈谈吧。他们是你的父母，有权知道你的事情。”
　　钱荼听他这意思，不是想办法隐瞒，居然还要开诚布公，急得双手乱摆：“不不不不！你不能说，现在不行！你不知道我妈有多难搞！”说到这，她开始卖力给兰丹木灌输钱夫人坚毅泼辣的性格、说一不二的作风，以及当年号称“洋河区小辣椒”的光辉历史。其中心思想就是，决不能让她妈知道自己这份工作的真相，至少在她做好充分准备之前，不行！
　　兰丹木被塞了一耳朵钱妈的事迹，不禁都有点好奇这位女士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让天不怕地不怕的钱荼畏惧如此。“好吧，”他啼笑皆非地安抚了钱荼，“那就先跟青哥知会一声，让他跟你串个供。”

　　第二天，两人就去了魁斗堂。走进办公室时，盛青正在看一宗案卷。听说了事情始末，他好笑一句：“我这可是有正规工商营业执照的公司，至于这么不能见人吗？”
　　钱荼不好意思地扭捏道：“我没有这个意思。但是魁斗堂这种……这种高端企业，我妈那样的俗人肯定是不能理解的。”
　　“得了吧。”盛青开完玩笑，正色起来，“不过也是，咱们公司有些业务的确不方便让人参观。”说着，他顺手把卷宗摊在桌子上。钱荼余光一瞄，就看到一堆血呼啦几的照片。她惊得一哆嗦，忙收回目光，就听盛青接着道，“不过既然要瞒，又何必非要魁斗堂出面。你兰师兄还有公司，你妈来的那几天，你去他那装装样子不就行了。”
　　“师兄那？”钱荼感觉听到了什么重要信息。
　　对啊！既然蜀山派拥有这么多下属公司，那身为掌门的兰丹木又是做什么的？她还从没见过兰丹木担任过什么正式职务呢，总不可能真是给魁斗堂兼职打工的。
　　兰丹木也愣了下，才恍然大悟般：“你不说，我还差点真忘了。”
　　于是这个下午，钱荼又被兰丹木带着，来到一处较远的大型创业园区。车子停下来后，她就看见面前六层的玻璃办公楼墙面上，镶着一个像是山形的logo和四个大字——山海资本？！

　　坐在兰丹木的办公室里，钱荼还有点找不到北。她回忆着进入大楼后一个个对兰丹木问候的职员，对着办公桌后的兰丹木喃喃道：“所以，师兄你开了一家投资公司，还是董事长？”
　　“只是挂名的，实际业务全是职业经理人管。”兰丹木解释道，“原本的董事长是……后来就换成我了，不过我也很少来。”
　　这句话里奇怪地跳过了一个人名，但钱荼略一想就明白了，原本的董事长八成是兰岳吧。这个话题很敏感，她就当作不知道，接着问：“那这里也是蜀山派的？员工也是蜀山弟子？”
　　“其实还是普通人比较多，毕竟这是金融产业。也有一些弟子、派内家属或世交里的人，不过他们都要应聘上岗。”兰丹木对钱荼说明道。
　　原来，这家投资公司是由蜀山派所有公司共同注资成立的。兰丹木并不直接管理魁斗堂这些分支公司的业务，但这些公司的盈利，除去必要的运营开支外，大部分都会定期以投资的名义转入山海。门派通过经济方式，间接控制着所有公司。
　　“山海有了这些钱，就以基金的形式投入到其他项目里，最大的一项就是环境保护，”兰丹木拿起一本内部刊物，随便翻了翻，“比如和一些动物保护组织合作，种植林木和自然保护区捐款，也算是为维护妖兽的生存出一点力吧。当然，私底下还有像小龙潭那样的项目，以及接济一些生活困难的术法传承人。”
　　艾玛，我派可真是跨行业、跨领域的经济综合体啊！听完这一席机构介绍，尽管钱荼对兰岳没有任何好感，还是对他超前的理念佩服之极。
　　如此一来，应付她妈是足够了。因为投资公司怎么看都跟牛鬼蛇神没有一点关系，完全就是一心一意赚钱的正经企业，自己在这里上班，想必老妈也无话可说。
　　钱荼至此终于松了一口气，也有闲心揶揄人了。她瞥了兰丹木一眼，道：“师兄，老实交待，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兰丹木耸了耸肩：“也没刻意瞒你，只不过与正业无关，说不说都无所谓吧。”
　　“当然有所谓！”钱荼怪叫一声，“这下我知道了，就师兄你这些家当，万一我以后穷困潦倒了，就全指望您了啊！”
　　兰丹木笑叹地把内部刊物扔在桌子上：“别胡扯了，这是门派的钱，又不是我的钱。而且凭你这三脚猫的术法，根本没有接济的价值。”说罢，他示意钱荼跟他走，去瞧瞧能安排个什么临时职位。

　　看得出来，兰丹木确实不常在员工面前露面。钱荼跟着他到人事办公室，就见那些人事小姐姐们，像几十年见不到君王的宫女似的，诚惶诚恐中还带着丝受宠若惊。连带着钱荼自己，也享受了一把狐假虎威的舒爽。
　　“钱小姐想选个什么职务？”
　　听听，都能随便给她选了！
　　“找个打杂的就行，反正她待几天就走。”兰丹木吩咐了一句，不过想了想，又改口说，“还是找个好听点的头衔吧，能拿来见人用的。”
　　人事是个圈外人，但她察言观色，已意识到不同寻常的气息。钱荼这空降兵来得突然又莫名其妙，还是常年神隐的大老板亲自领上门的。人事心里已经不知道给两人编排出了多少版本的故事，最后思来想去，道：“要不……兰总，您的助理位置还空着。”
　　也是，一年到头不见得来露几回面的董事长，平时哪用得着什么助理。
　　兰丹木点了点头：“可以，就助理吧。找人给她收拾个桌子，搞个工牌，怎么方便怎么来，不用太费事。”
　　就这样，钱荼这位本该担当重任的董事长助理，就这么随随便便被安排了。
　　然后两天过去，周日下午1点15，钱荼在石桥机场忐忑不安地等到了母上大人。

　　钱妈长得并不算扎眼，但她混在下机的队伍中，却还是能让钱荼一眼就看到。因为钱荼太熟悉她妈那气势万钧的步子了，何况她此时还夹带着一股兴师问罪的气场。
　　钱荼立刻小跑着上去，狗腿似地帮她妈拎过行礼：“妈，累了没？吃过了吗？你看你来的这么急……”
　　“少给我献殷勤。”钱妈一抬手，止住了女儿的马屁，冷笑地瞟了她一眼，“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我们是骡子是马，亲眼瞧过一遍就知道了。”
　　钱荼只好闭嘴，深知自家老妈脾气的她，也知道老妈既然亲自来了，不看到满意是不会走人的。虽然山海这家公司在性质上没问题，可也不能保证她老妈就一定对这份工作满意。因为钱荼的身份毕竟只是个助理，钱妈知道这事后，脑中又开始编写女儿遭受职场潜规则的剧本了。
　　她带着钱妈来到停车场，径直走到一量奥迪A6车前，亲手替她拉开车门：“呐，我们老板听说你来看我，特意照顾我，还派了个车让我接你。所以我这工作是不错的。”
　　钱妈看了看车，狐疑地看了女儿一眼，明显对她的说辞很不信任。但当着司机外人的面，她没说什么，钱荼又帮着司机把行礼放好，就带着母亲去了她的租处。

　　她住的还是兰丹木那套房子，只不过临时做了些伪装。兰丹木那间主卧的房门被锁上了，所有个人物品也暂时一起被锁在了屋子里。钱荼对她妈只说，这房间是房东放置杂物用的，虽然房东偶尔会来，但平时自己拥有整套房子的使用权，还是很物美价廉的。
　　当然了，这房子也是公司替她找的。
　　钱妈在采光良好的客厅里走了一圈，尽管对资本家的剥削本质深信不疑，但脸色到底缓和了一些。
　　“算你走了狗屎运。”她嘴上还是不饶人一句，“可不管你公司对你多好，你也不过是个小助理！有什么前途？这就是个青春饭，你还能干一辈子吗。你好歹也是名校毕业的师范生，要是在老家，咱们托人给你找个老师当着，还有寒暑假，多好！”
　　钱荼一个劲地点头，是是是，好好好，多谢母亲大人美意。但她就是想先凭自己闯一闯。
　　钱妈看她这阳奉阴违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行李也不收拾，直接往角落里一扔：“走吧。”
　　钱荼一抬头：“啊，去哪？”
　　“当然是去你公司了！否则你以为我是来看望你的。”
　　钱妈雷厉风行，竟是一分钟也不耽误，就要直奔主题而去了。

作者有话说

　　过渡两三章，调剂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