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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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子枫又打了两个电话道歉，在迟到了三个十五分钟后，他终于来了。
真人比照片上英俊，身材挺拔，和齐天朗差不多高，皮肤白皙，戴黑框眼镜，整个人的气质很书生。林霏开觉得自己眼前有花盛开，她立刻原谅了他的不守时。
林霏开站起来迎接他——她身高一米六八，现在却很后悔自己没穿那双白色的细高跟鞋，而是穿了这双黑色的平底鞋。
“林小姐，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我们这一行，工作时间不受自己的控制。”
“没事，我也刚到。”
“林小姐下午在光华采访？赶到这里岂不是很远很耗时。”
“还行吧。采访早就结束了，一路慢悠悠过来的。”
“做记者这么自由？真好。”
“哈哈，也就落得自由了。”
“我有亲戚也做记者，他说十个做记者的有九个是因为使命感。看来林小姐也是这样的理想主义者、性情中人？”
“不敢不敢，一份职业而已，糊口······爱好文字吧······的确是小时候的理想······不过现在······呵呵······”
“林小姐······”
“章先生，你还是叫我霏开吧，朋友们都这样叫我。”
“好！霏开······果然是滁州人的名字啊。那你也不用叫我章先生了，太客气了，就叫我子枫好吧。”
“子枫。”
服务员敲门进来，送上菜单。
章子枫边翻边说：“霏开，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中式还是西式，就自作主张定了这家餐厅。这里以本帮菜为主，我想你来江城都好几年了，应该不会排斥本帮菜。”
江城的本帮菜，一言以记之曰“甜”。
“当然不会，我挺喜欢的。”
“那就行。对了，你有什么忌口吗？”
“我属龙，我不吃龙。”
“哈哈哈，好好好。这是我听过的最有趣最有力的挑食理由。”
章子枫点了几道菜，又让林霏开点，林霏开直摇头说自己有选择困难症，于是章子枫连甜食和饮料都包揽了，不再问她意见。
菜品和餐具都出奇得精美，一盘一碟，色香味俱全。
章子枫夹了一块酱鸭放在林霏开的碗里。“这里的酱鸭是特色菜。你可以蘸酱油试一试，他们家的酱油是自己酿造的，独门秘方，绝不外传。”
林霏开夹起那块酱鸭，沾了一点酱油，尽量做陶醉状，闭眼吞下去。
“怎么样？”章子枫关切地问。
“挺不错的，很可口。”林霏开笑眯眯地回答。
“那再来一块。”他又给她夹了一块。
林霏开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为什么不直接说自己不吃鸭子。好在他没再强迫她吃第三块，否则她怕自己会当场吐出来。
章子枫吃东西的的时候，慢慢咀嚼，无声无息，一看就很有教养。林霏开突然觉得他这样子倒很像一个人。
席间聊了聊各自的工作和爱好。章子枫看起来文质彬彬，却很爱打网球，还是资深驴友兼摄影发烧友，留学欧洲的时候就已经去过地球上三分之一的国家，遍览人间美景。
林霏开深感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她没有拿得出手的爱好，只能说自己喜欢读书。
如果一个人的爱好是读书，那就是没有爱好的意思。
不过章子枫会夸人，他说女孩子还是文静些比较好。
林霏开因为早就不对这场相亲抱希望了，索性从头到尾敞开来谈。谈到动情处，肩膀耸动，哈哈大笑不止，完全忘记康乐盈叮嘱过她要装淑女要装大家闺秀。
章子枫的电话响起来，问过林霏开，他才接。
“······嗯······我在这里吃饭······和朋友······你在附近······那你过来吧······你稍等······”
他捂住话筒问：“霏开，我堂弟在附近打网球，能让他过来一起吃饭吗？”
林霏开做了个请的手势。
“你来吧，她不介意。她是记者，刚好介绍你们认识。”章子枫挂掉电话。
“我这个堂弟，今年大四，刚开始实习做记者，等会你多教教他。”
“不敢不敢，既然是同行，还是互相切磋，互相学习。”
两人又闲扯了好一会，外面响起敲门声，先进来的是服务员，后面跟着一个挺拔清瘦的年轻人。
“哥。”
林霏开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她几乎从椅子上弹起来。
齐天朗！
林霏开的双眼睁得有铜铃那么大，目光随着齐天朗而移动。他穿了一身网球服，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他将运动包和球拍交给服务员，然后自顾自坐下来。
三人割据一方，齐天朗处在中间。
“你们认识？”
“林师傅好！哥，这是杂志社带我的林师傅。”
“你实习的杂志社，就是霏开的那家杂志社？”
“是啊，我忘记告诉你了。”虽然对着自己的堂哥说话，但齐天朗却意味深长地看着林霏开。
林霏开咳嗽了两声。她觉得从进门开始，齐天朗的表情就很古怪，似笑非笑又略带嘲讽，让她觉得自己坐在这里活像小丑。慌里慌张赶过来，穿这身衣服化这个妆，隆重出席相亲仪式，不像小丑像什么。
“世界这么大，还真巧啊。齐天朗同学，是我今天新收的徒弟。”
“下午我和林师傅一起去光华采访，分开还不到四小时，又见面了。”
林霏开狠狠瞪了齐天朗一眼，用得着告诉章子枫她是脚踩风火轮过来的吗。
“这太好了！霏开，天朗还没走上社会，什么都不懂。你多指导他，该打就打该骂就骂，别留情面。”
“哥，我有这么差吗？”齐天朗夹了一粒虾仁放在嘴里。
“放心，我是个严格要求的师傅。对徒弟一定是该打就打该骂就骂，体罚我从来不手软。”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么差，但是我知道，这些年，叔叔总是为你头疼。”
齐天朗被爆老底，林霏开偷笑。笑着笑着，忽然发现不对劲。因为齐天朗听到这些话，一点也不窘迫，反而面无表情。
“来来来！霏开，你尝尝这虾仁，光滑柔嫩，味道不错。”
章子枫殷勤地招呼着，将盘子往林霏开面前推，但并没给她夹菜。林霏开立刻明白了，刚才夹酱鸭给她，是因为他的筷子还没用，是干净的。现在嘛，当然是不能再给她夹菜了。
林霏开的心里恻恻然，这么好的男人，可惜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看得出来，两人之间有不可逾越的生活鸿沟，这种鸿沟会导致价值观的巨大差异。她非常害怕，她不能再冒险。
“好的，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林霏开尽量露出甜甜的笑容。她夹了一粒虾仁，还没入口就见识到它的光滑柔嫩——掉台布上了。
尴尬！
林霏开不知所措，继而伸出筷子，想把这粒捣蛋的虾仁夹到一边，以缓解自己的冒失。毕竟，眼不见为净。
“别管它。”一粒虾仁被放到林霏开的碗里。
又是齐天朗。
谁让你多事？我丢人我高兴！请你给我夹菜？谁知道你有没有感冒有没有心脏病有没有神经病。不要传染给我。
“放心吧，我身体健康，上个月才体检的。”齐天朗简直是猜心专家。他气定神闲，又夹了一粒虾仁，姿势优雅地吃了。
“天朗，霏开不喜欢，不要擅自做主。”
“好的！其实我只是徒弟孝敬师傅而已。”
章子枫的手机又响了，这回他没问林霏开意见，径直接了电话。
挂了电话，章子枫说：“霏开，对不起。公司有点急事，我得马上去处理，怪我下班的时候没和他们交代清楚······”
“没事没事！你忙吧。”
“那······真是抱歉······天朗，帮我陪你师傅多坐一会。想吃什么，尽管点。”说完，不忘记掏出自己的信用卡，搁在桌上。
齐天朗点点头，挥挥手。
章子枫开了门，又转回头说：“霏开，和你聊天很开心，下次再约。”
“呃······好······”
林霏开回味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是客套还是······客套。
“恭喜你，我哥看上你了。”齐天朗夹了一片山药，悠悠地说。
“住嘴！小孩子懂什么！我告诉你齐天朗，别以为今天下午的采访你立了几分功，就可以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为所欲为。我是你师傅，就算当着你哥的面，我也可以对你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我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功劳。你是我师傅，你说的全对！”
“你怎么白天和晚上一点也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死皮赖脸。”
“现在是下班时间，我爱怎样就怎样。霏开。”
“你叫我什么？”
“霏——开——难道你想我叫你‘霏霏’？那也行。”
“滚远点，不许这么叫我的名字，没礼貌，我是你师傅。”林霏开气急败坏。
“我哥能这么叫，我自然也能这么叫。”
齐天朗按铃，服务员很快就进来了，他对服务员耳语了几句。
“装神弄鬼。”林霏开毫不客气地骂人。
齐天朗瞥了她一眼，只管吃他的虾仁和山药。林霏开胃口全无，一口接一口地喝果汁。她想着甜点还没上，绝对不能离开，离开就太傻了，而且还会被他小瞧。
服务员再次进门的时候，小推车推来三道菜，一一被端到桌子上。
“齐先生，这是经我们餐厅改良过的本帮菜，已经没有糖了。按照您的要求，又放了一点点辣椒，现在是微辣口感。”
“好。”
又一辆小推车进来，这次是一个小小的蛋糕，插着一根蜡烛。服务员训练有素，很快就弄好出去了。
“你干嘛？”
“放心，我只是做顺水人情，今晚所有的费用，都是我哥出钱。”齐天朗指指一旁的信用卡。
“想讨好我？怕我在你的实习证明上说你坏话？”
林霏开望着桌上的一切，尤其是那个粉红色的奶油蛋糕，仿佛在提醒她，她已经二十九了。要知道，自从二十岁以后，作为女人，她就已经不过生日不吃蛋糕了。今天，这自作主张、自我感觉良好的家伙······
“我接受你的讨好！不过，我更想喝酒。来十瓶啤酒。”
“还是先许愿吧。”齐天朗关了灯。
房间立刻一片黑暗。
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原则，林霏开双手合十：上帝、佛祖、太上老君、各路神仙鬼怪，保佑我今年有男友，明年结婚，后年生娃，龙凤胎最好，一次一个也不嫌弃。
许愿完毕，一口气吹灭蜡烛。
“Happy birthday to you！霏开。”
齐天朗的嗓音就是这么低沉有力，好听得要人命。不看他的脸，他也没那么讨厌。
“假惺惺，我才不稀罕你······”
温暖湿润柔软的唇在她的右脸颊上轻轻印了一下。林霏开浑身触电，微微颤栗，从头到脚彻底僵硬——她觉得这个······至少······足足······停留了两秒钟······
除了尤行健，还从来没有男人和她······做近距离非友谊性接触。小时候，爸爸，例外。
林霏开扬起胳膊，一巴掌扇过去。齐天朗不躲不避也不抓她的手。啪的一声震天响——打得结结实实。不假冒伪劣，不掺水搅兑。
“A birthday kiss.”齐天朗的嗓音一点没变，宠辱不惊。
服务员敲门，齐天朗打开灯。十瓶啤酒被摆在桌子上。
林霏开抓起扳子，撬掉瓶盖。然后，咕咚咕咚，像喝汽水似的直往喉咙里灌。齐天朗不说话，一把抢过来，将剩下的半瓶往自己嘴里猛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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