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有鬼》胖鱼不游

18、姐弟

　　一路寻找一路收拾，很快就来到靠近路口的地方，反向的另一头一直延伸到山脚。视线的尽头是一条短暂的隧道，车辆少，四处活动的异种也相对较少。
　　单打独斗时，童达习惯找相对安全的地方活动。
　　这时，不远处响起咚咚碰撞声，在一片寂静中透着几分怪异。
　　有了之前的经历，童达的第一反应是又见鬼了，睨了瘫在怀里的某只安逸的非人类一眼，再看看头顶上明晃晃的大太阳，心稍安。
　　稳住心神的童达伸长脖子探路，绕过几辆体型庞大的汽车运输专用车，就见到一堆异种围着一辆中型货车捶打抓挠，有些还在僵硬的攀爬，试图爬上车顶。

　　童达靠近时听见一阵细微的声音，像是人类的哭泣声，断断续续的，听不太真切。
　　这个时候货车里面居然还有活人？
　　童达试探着问道：“有人吗？谁在哭？”
　　“咔嚓”，关窗户的声音过后，像是按了暂停键，哭泣声也消失了。
　　微弱的声音被隔绝，在货车周围徘徊的异种原地转了几圈，又摇摇晃晃地离开。
　　童达不放心，固守在原地。等了不到一分钟，果然又听到开窗户的声音。
　　这次，附近的异种却没再围过来。
　　童达觉得奇怪，又问了一声。
　　“咔嚓”声再次响起，其中还夹杂着小孩隐忍的抽泣声。

　　看来货车里面确实有人，而且极有可能是小孩子，童达敲了敲车门，大声喊道：“有人在里面吗？”
　　车子里没有任何动静。
　　那个哭泣的小孩子不会是被人挟持了吧？童达越喊越怀疑，随后把古青崖放在地上，顺着车子凹凸的地方爬了上去，果然在车顶上找到了一扇小小的天窗。
　　他趴在窗户边上，朝里面喊道：“有人在吗？”
　　车里传来几声细微声响，隔了好久，车窗终于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
　　童达连忙凑近，顿时，一股腐烂的味道争先恐后地从细缝间发散出来，极其刺鼻。

　　难怪那些异种没再包围过来，没了暴露行踪的声音，这股恶心的臭味完全可以盖住活人的气息。
　　“咳咳”童达等鼻翼间的臭味消散之后，才憋了一口气朝里看。
　　透过狭窄的视野，一双大大的微红的眼睛露了出来，里面还弥漫着眼泪。
　　童达一愣，又问了一遍：“谁在里面？”
　　沙哑的童音回道：“叔叔，我在发烧，马上要变成怪物了，你把我弟弟带走吧，求求你。”
　　童达一听，顾不上车厢里浓郁的臭味，探了半边头进去。

　　等眼睛适应了车里昏暗的光线之后才看清，说话的小丫头估计也就六七岁，眼睛浮肿，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汗。此刻的她正艰难地垫着脚、巴在天窗上，仰着头说话，喘.息的频率极快且短促，像一条掉进泥坑里缺水的小鱼，困难呼吸着。
　　知道货车里面还有一个孩子，童达一愣，忙说道：“你先把车门打开。”
　　那双眼睛眨了眨，“我没有钥匙，车门是爸爸锁的。”
　　这就麻烦了，童达侧头往驾驶室看了一眼，没钥匙也没人，这对姐弟的爸爸估计也是凶多吉小了。

　　童达摸摸牢固的车皮，听着小姑娘粗重的喘.息声，焦急万分，抓耳挠腮地想办法。
　　“有什么可为难的？”古青崖看不下去了，哼了一声，说道：“直接把这个铁箱子割开。”
　　童达瞪大眼，质疑道：“你开玩笑，这个车子有多牢固你知道吗？”
　　古青崖冷眼看他，“你是进化者，难道连这点本事也没有？再说了，破山也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童达将信将疑，掂掂手里的破山，对小姑娘说：“你站远些，别给伤着了。”
　　小姑娘虚弱地应了一声，乖乖退后。
　　童达选了个天窗边缘的接缝处，拿剑狠狠插.了进去，“刺啦”一声，剑下一松，厚实牢固的铁皮居然真的给刺穿了。他献宝似的朝古青崖傻兮兮地笑，在后者鄙夷的眼神中尴尬回头，顺着天窗周围割出一个大豁口。
　　车子割开之后，臭味铺天盖地席卷开来，比之前闻到的还要浓郁好几倍。
　　童达捏着鼻子往里看，只见车厢里堆满了水果和纯净水，好多水果已经腐烂，成为臭气的源头。
　　正对着天窗的地方用箱子堆了一个简易的梯子，梯子周围散落着一些零碎的东西，童达凑近看，除了烂水果、垃圾之外，里面居然还夹杂着异种的胳膊。

　　面色惨白的小姑娘抱着一个两三岁模样的瘦小男孩挤在角落里，小男孩正无忧无虑地睡着，仿佛自己不是置身在一个恐怖恶劣的环境中。
　　小姑娘揉揉酸涩的眼睛，看清童达魁梧的形貌后，害怕地缩缩脖子。
　　这么一个稚嫩的小姑娘，居然能独自一人把弟弟照顾好，真是不可思议。
　　童达继续把豁口拉大，接着收了剑，朝里面探进半边身体，伸手说道：“来，把弟弟给我。”
　　小姑娘含泪点头，慢吞吞起身，不舍的亲了亲弟弟熟睡的脸，小声嘱咐童达道：“弟弟很乖，吃的也不多，叔叔千万别丢下他。”

　　童达闻言，心一窒，安慰道：“你也跟叔叔一起回家。”
　　小姑娘抹抹眼泪，摇摇头，“爸爸说发了烧就会变成怪物，变成怪物就要吃人，我不想吃掉弟弟。爸爸说妈妈不在了，我就是弟弟的小妈妈，要照顾他。”
　　真是个乖巧懂事的小姑娘，童达叹了口气，笑着说：“你愿不愿意相信叔叔？叔叔也是在发了烧之后才有了特异功能。你爸爸搞错了，发烧之后有可能变成怪物，也有可能变成超人。”
　　小姑娘一愣，“像蜘蛛侠那样？”
　　童达点头，“你是一个勇敢的孩子，肯定能变成超人。”
　　小姑娘看看弟弟，想了想点头，“我听叔叔的。”
　　童达先单手把小男孩提起，接着又把小姑娘抱了出来。两个小家伙身上弥漫着无法言喻的臭烘烘的味道，挑战着人类对臭味的认知极限。
　　想来也是，在这么逼仄的空间里吃喝拉撒，气味肯定不美丽。
　　童达摸摸他们的头，再一次佩服起俩小只的毅力来。

　　小姑娘身体滚烫，刚出车厢时有些怕光，直往童达怀里钻。童达捂住她的眼睛，一手拎着一个跳下车。
　　在这样颠簸的情况下小男孩仍然睡得香甜，真是了不起的技能。
　　周围的异种闻到美味，纷纷围上来。
　　小姑娘与这些怪物面对面，倒是显得很镇定，半抱着小男孩说道：“我不怕，我可以保护弟弟。”
　　斜靠在栏杆上的古青崖闻言，惊讶地睨了她一眼，赞道：“不错。”
　　小姑娘闻声转头才看到这个似乎跟自己同龄的男孩，小孩子之间有一股天然的吸引力，她脚刚着地就凑近问道：“你也是叔叔救的？”
　　真臭，古青崖捏紧鼻子侧过头，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

　　搭讪受挫的小姑娘有些失落，可能是因为性子比较软和的缘故，她很快又振作起来，说道：“我叫俞晓，今年六岁了，你叫什么名字？”
　　古青崖有些躲闪，脸紧绷、嘴紧抿，看起来似乎有些紧张。
　　他不会是怕小孩子吧？童达好笑的想，见小姑娘一脸伤心，遂替他回答：“他叫古青崖，今年……”
　　童达顿了顿，又僵硬说道：“呃，五岁了。”
　　俞晓不愧是资深弟控，童达刚介绍完就拍手说道：“我比你大，我是姐姐。”
　　讨人厌的小毛孩，聒噪又无知，古青崖黑线，垂在两边的手蠢蠢欲动。
　　童达深怕俞晓惹怒了他，连忙转移话题，问道：“晓晓，你弟弟叫什么？”
　　有了古青崖的存在，这位魁梧的叔叔立刻变成了善良可亲的大天使，俞晓毫无戒心地说道：“弟弟叫俞飞，三岁半。”
　　童达怜惜地揉揉她的头，又掂掂手里轻飘飘的小男孩，就近找来一辆插着钥匙的小货车，将几小只塞了进去。之后，他整理好一大堆事先放在路旁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载着三个娃往常家村的方向进发。

　　途中，古青崖好奇的瞅了瞅方向盘和其他控制按钮，在童达看过来的时候撇撇嘴，僵硬问道：“你准备养着这两个孩子？”
　　这个简单的问题涉及到的东西却很沉重。
　　村民们迁移的时候把村子里里外外搜刮了干净，没留下任何能吃的东西。缺衣少食的艰苦年代，要养活两个小孩子，确实有些为难。
　　童达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姐弟俩熟睡的脸，摇头说道：“总不能把他们丢掉吧？”
　　古青崖没说什么，只是皱紧了眉头。
　　童达偷偷瞄了他一眼，见他冷漠的脸上难得露出苦恼的神情，嘴角不禁勾起一个浅浅的微笑。
　　这只鬼是由人变成的，他生前会有爸爸妈妈，或者还有血脉相连的弟弟妹妹。但凡他还有一丝良知，自己心里的负罪感就能稍稍减轻些。

　　是的，负罪感。
　　童达常常在想，如果不是自己摸了那把剑，古青崖是不是会一直掩埋在深山老林，不能为祸人间？
　　山神庙里人来人往，几百、几千年过去了，也没听说谁撞见过鬼。然而，这只不可爱的厉鬼，偏偏叫他给招惹上了。
　　从前他对古青崖百般提防，也是怕古青崖真的跑去残害无辜生灵。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毫无疑问，他就是罪无可恕的帮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