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响贪欢客》青山入怀

3、第三章

　　不说长风不善言辞且只是面对平阳大长公主这样的见惯了舌灿莲花之人，说话自也是不必拐弯抹角的。“夫人，小的来贵府只是替府上国公爷问句淮歌小姐可曾到这拜访？”长风开门见山问道。平阳公主听完却不着急回答，她垂眸似是无意扶了下鬓发上繁重的金簪。转而看向座下的长风，眼神一凛。又有些愠怒的反问道：“怎么，如今许国公是要禁她的足吗？她想我这个外祖母想的紧，回趟外祖家还需要请示不成。”长风心下一惊忙讪笑回说:“国公爷怎么会是这个意思，只是今日是小姐的及笄礼。晚些宫里还要来人说是册封小姐为县主。若是小姐本人不在场，何人来受这个恩典！望夫人劝劝小姐让她跟在下回府。”平阳公主听完只是皱了皱眉头扶额道:“不过是册封个县主，当真是很大的恩典呢。实话和你说好了，淮歌是在我这，不过她要是自个儿不愿意回府。我这个做外祖母的便是卸了你的胳膊腿你也休妄想带走她。”
　　“阿祖，我还是回去好了。您也莫吓他了。”淡淡的声音从一幅水墨山水屏风后传出，叫人听不出喜怒。
　　长风一早便觉得这屋子里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原想是公主的暗卫之类的。不曾想得来全不费工夫，小姐不就在这么。
　　抬眸看向说话人，站起抱拳跪在穿着天青色衣裙的少女面前。“小姐，跟属下回府上吧，老爷翻遍了整个国公府也找不着您可是着急的很。”
　　许淮歌仔仔细细的听完了，盈盈一笑说道:“国公爷要是真着急我这个亲女儿如今在这的怕是他那尊大佛自个了。何必劳烦你跑这趟。起来吧，我随你回去。”
　　“歌儿，想好了，真要回去？”平阳公主沉声问道。
　　“阿祖，我本只是想念您想的紧，这才来叨扰半日。是该归家了，只怕府中可别翻了天才是，我可是忧心忡忡。”许淮歌不过刚及笄可说话时眼中灼灼的目光却叫人移不开眼。
　　“也罢，歌儿来阿祖这儿。”平阳公主招了招手，许淮歌突然一改之前的沉稳。倒像是只小兔儿似的快步钻进了外祖母的怀里。
　　平阳公主怜爱的抚摸着她的发丝，眼中饱含着柔光，轻声缓慢说着:“日子过得真是快呢，谁知萱儿已离我去了十年了。我还记着她小时缠着我要吃我亲手做的桂花糖的样子，当真是可爱的很。可叹她这个薄命的孩子去的早，未曾在父母膝下承欢几年。”说着说着已经几近哽咽。一滴眼泪落在了淮歌的手上，凉凉的。
　　许淮歌心里本就思念母亲，忽而听得祖母如此话语早就也难受不已。自己才刚五岁母亲便去了，当时虽还小却也知道人没了就是没了再也不会回来了。母亲离去那日跪在母亲床前哭的麻木，但是母亲拉着自己的手叮嘱自己凡事需得知进退，务必护好自己孝顺亲人。阿娘的话她记了十年自是一刻也不敢忘却。
　　想到这里，许淮歌反身紧紧拥住了平阳公主。餍足的喃喃说:“阿祖身上的桂花味真是好香和阿娘身上的一样好闻呢。惹的外孙女都想吃您亲做的桂花糖了。”说完使劲在平阳公主身上蹭了蹭。
　　这一亲昵的举动使得平阳公主总算是破涕为笑，用手指弹了弹许淮歌的光洁的小额头。叹了声:“你这小馋猫，要吃糖的样子也和你母亲如出一辙啊。好歹你母亲也是怜我的，还留了你这个小冤家教我操心，要护你一世周全。”
　　许淮歌听得越发得意了，看着阿祖的心情好了起来就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一样。嘴角的弧度越发的大了，要是有条尾巴的话怕是恨不得要翘到天上去了。
　　轻快的声音在屋内响着:“无论如何，今天也算是我的好日子。我这个主角不登场这场好戏可就没人陪她们唱了。时辰也不早了，淮歌这就先告辞了。向阿祖跪安了。”长风跟着行了礼正准备离去。
　　“慢着，歌儿，先去趟小厨房让那儿的周妈妈把昨日我做的桂花糖给你带着回去吃。我也先换身衣裳，梳洗打扮一番盛装出席国公府给我的掌上明珠道贺。”
　　“谢谢阿祖，淮歌最喜欢的就是您啦。”
　　“你这丫头，有糖吃便这般高兴是个没志气的哈哈。”平阳公主难得不顾形象大笑起来。朝淮歌摆了摆手:“快去吧，可别教人偷吃了。”
　　“是，阿祖可要早些来哦！歌儿先去了。”“快去吧，去吧我的小祖宗。”
　　得到应许后许淮歌便拍了拍长风的肩膀说道：“我们走吧，小黑。”
　　长风被他家小姐的自来熟吓了一跳而且他怎么就叫小黑这么俗气没品味的名字了呢！想当年他家道还没中落之时，家中可是书香门第。父亲也是读过不少书的。他也记得父亲说过他这名字的出处，是出自某位大诗人的诗句来着: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教人信心满满的呢。
　　一回神才发现小姐已经走出老远了连忙追了上去。“小，小姐我们这是去哪儿啊？”“当然是去侯府的小厨房了，去取这世上最最好吃的糖。”许淮歌头也不回的快步走着。“那小姐取完我们便快些回去吧可别叫老爷他们等着急了！”“知道啦，你是个大男人怎么比府上的李嬷嬷还啰嗦。”
　　在偌大的侯府里弯弯绕绕的长风也只能跟着识路的许大小姐走着。
　　总算是到了小厨房，长风暗自腹诽到虽说是小厨房确实各种用具一应俱全。还储藏着许多珍馐食材。比起宫里的膳房也不逊色。
　　厨房里的一个正在干事的老妇人原本正做着事，看着许淮歌阔步走进来连忙迎了上去，一首眉眼笑的弯弯的，眼角的笑纹都深了几分。
　　长风看着这老妇人身上虽衣着不素周身却气质尚好，想必也是跟着公主从宫里出来的旧人了。
　　“我的大小姐，这厨房里油烟重，什么事劳烦小姐亲自过来啦，要吃什么只管吩咐秋霜她们。”妇人热情的说道。
　　“周妈妈好，我马上就要回国公府了，临走了来取阿祖做的桂花糖。劳烦您帮我取一下。”温和乖巧的声音听着周妈妈心都化了。
　　“小小姐，不麻烦不麻烦的我这就给您取来。”转身从红木架子上取下纸包的齐整的糖交给了许淮歌。
　　“谢谢周妈妈，噢对了，差点儿忘记了。上次您说腰部总是隐隐作痛。前些日子随父亲进宫顺带去了趟太医院请张太医专门开了膏药贴给你。望你用着能舒坦些。平时也不要总是劳累着了。”许淮歌说着从衣袖中掏出来一打用丝线捆着的膏药一股脑全都塞到了周妈妈的手上。
　　周妈妈只觉五脏六腑都暖了，连忙握住许淮歌的手不住道谢:“我这下人身子还要叫小小姐为老身担忧实在是罪过。”“周妈妈，您这么说我可就不乐意了，虽说咱俩没有血缘关系，我小时娘走得早也是受了您不少照顾的。吃了您做的那么多好吃的，您也算我半个亲人了。我这个做晚辈的小小心意你可快别客气了。”
　　周妈妈听了落下热泪说道:“小姐走的早，可是苍天不弃。小小姐和您母亲不只模样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连性子也是一样宽和。老身当真是宽慰极了。”
　　“周妈妈不必太在意，若实在喜爱淮歌喜爱的紧，下次我再来，给我做您的拿手好菜我便心满意足了。”
　　周妈妈听着又笑了起来忙不迭的点头:“这个简单倒是小小姐想吃啥不管是地上走得，天上飞得还是水里游得。只要小小姐想吃，我都给小小姐做出来。”周妈妈拍了拍胸脯保证道。
　　被冷落多时的长风虽不忍心打扰这其乐融融的景象去看了看天色，轻言提醒:“小姐，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
　　许淮歌一拍脑门:“是啊，差点把这事忘了！那我们走了，周妈妈再见。”说着大跨步朝门口前进。
　　周妈妈在厨房门口目送着许淮歌走远。
　　刚走出侯府大门，许淮歌拒绝了侯府安排的轿子。反而眼神发光的看着长风，盯的长风心里直发毛。
　　“那啥你会武功的吧？”许淮歌问道。
　　长风不解她的意思，只能诚实的点点头。
　　“那轻功如何？”许淮歌又问道。
　　“属下不才，轻功算是最拿手的了。”长风心里的疑惑更大了，这小姐到底想干啥。
　　“那你背我回去吧，坐轿子实在是慢的很。而且我还想体验一把在天上飞的感觉。飞檐走壁想想就觉着刺激极了。”话语中尽是满怀期待的语气。
　　长风虽然心里觉得不太妥当，却又怕驳了这小姑奶奶的面子，到时人家一生气便又不走了。只得弯下背来说：“得罪了小姐，请务必抱紧了。”话音还未落下变觉得背上一重。如此倒好，他也不浪费时间了，运功，足尖轻点便上了前面屋子的房檐。一路上是皆是飞跃着回去的。
　　不过没多久的时间，原本以为许淮歌在高处会害怕极了。谁知她说越高越兴奋，还不停的喊着让他再飞快些。原本没多累的事情，愣是让他的耳朵疼了。
　　总算是到了国公府的门口了，总算是能让他清净了些了。许淮歌立马从他背上跳下来，笑着说:“谢谢小黑，真的很刺激，真有趣儿，要是我也能习武也是一代侠女的料。”
　　长风刚想开口说:“小姐我不叫小，小黑。”话还没说完嘴里就不知道被塞了个什么东西。用舌尖舔了舔，真甜还裹挟着桂花的香气，让人仿佛置身于仲秋的城郊桂花花海中流连忘返。平阳公主的桂花糖也是临安城一等一的好吃啊！
　　“你也累了，快去休息会吧。这颗糖就当做是谢礼。临安城除了我也没几人吃的到，也算是独一份。”许淮歌说完提起裙摆翩翩然的往大堂里走了。
　　留长风在原地品尝着美味的桂花糖。他仔细分析着，自己小姐也没那么糟糕吧。虽然淘气些但至少人还是不错而且跟着她混还有那么好吃的桂花糖吃也是不错的差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