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报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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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沙和卡洛斯的房间在三楼，劳伦斯送他们到三楼门口便转身下了楼，柏沙借着栏杆的遮掩偷偷看了一眼在大厅血池中躺着的黑发女人后，便拉着弟弟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她不敢再多看一眼，也不敢去想最坏的结果，因为她知道她和卡洛斯能存活到现在，都依赖于养母的心思。如果养母从此不存在的话……
柏沙关上了房门，似乎这样就能将那些恐惧和不敢深想的未来给关在门外。她抱住了自己的弟弟，并且安慰他：
“妈妈会活下来的……”
她尖尖的下巴就放在男孩的发顶，所以男孩看不见她脸上的恐惧。
她在安慰卡洛斯，也在安慰她自己。
…………
水雾之森的永夜天幕被打破后，这座森林便有了昼夜晨昏之分。
柏沙和卡洛斯在黎明将至的时候才撑不住倒在床上睡去，他们房间的窗户没有关，只要抬起头透过窗户就能看见天空边缘那丝缕的光芒。
…………
诺拉已经离开塞缪尔林中别墅，前去抓捕他和莉迪西娅之前为了折腾塞缪尔而刻意放走的那只海妖。而劳伦斯则守在莉迪西娅的身体旁边。
大厅被挖出来的血池之中，黑发的女性沉沉的睡着，双手交叠的放在腹部，黑色的裙子浸泡在血液之中，仿佛闪烁着星光的漆黑卷发也铺散在血水之中。她肤色苍白如雪，唇色却异常艳红，比这池血水还要艳上几分，黑白红三色的对比强烈得如同她那份让人无法忽视的美丽一般——极具存在感，她躺在池底，像是一副色彩极为饱满的油画，让人忍不住欣赏。
劳伦斯就坐在池子的边上，垂目看着池子中陷入沉眠的同伴，直到那双似辰星闪耀的紫色眼眸再次失去焦距。白昼降临之时，他便只能做个瞎子。
诺拉去寻找海妖时，塞缪尔也没闲着，三楼的两个人类小孩不能食用，他便进入了森林之中去觅食。除开与诺拉打斗的消耗外，他还被诺拉控制着对莉迪西娅献出了鲜血。所以现在的塞缪尔很饿，非常的饿。
在和诺拉撕破脸后，塞缪尔便没再维持住那副热情友好的模样。即使水雾的特质总是使得他的气质柔化，然而站在被吸干血液的动物尸体之中时，那份被刻意柔化的气质和显露出来的戾气和兽性拉扯出了强烈的违和感。
银蓝色的长发从肩头垂落，其间沾染的血液使得那发尾染上了几分污红。他将一具被吸干血液的尸体丢弃，尸体跌落在其他尸体之上还扬起了几分尘埃。
塞缪尔嵌着蓝边的灰色眼眸盯着尸体旁那几只他还未进食的动物，想了想后，还是拎着那些不断挣扎的动物朝着回去的方向走去。
莉迪西娅已经进入沉眠，诺拉不用他管，但同样献了血的劳伦斯还留在他的别墅之中，还没有进食。大概是劳伦斯并未像诺拉那样正面和塞缪尔对上过，所以对着劳伦斯还残留着几分同类情谊的塞缪尔觉得给他带点食物回去。
毕竟如果他饿疯了后将他想保下来的两个人类孩子食用了的话，那就真是一场可悲的闹剧了。
…………
*
黑发的女孩趴在窗户上看着外面，石子小路旁的树上挂着一盏昏黄的灯，目光顺着灯光往上看，能看见被树丛半掩的夜空，夜空之中的月亮惨淡如白霜。
这是诺拉离开后的第七个夜晚，这些天柏沙与卡洛斯都不敢随意的走出房间。但毕竟他们和莉迪西娅他们还是不一样的，他们每天都需要摄入一定量的食物以维持身体所需。
最初的一天，他们不敢出房间门，只是强忍着腹中饥饿的感受，但在半夜饿得睡不着后，他们终于没法再忍受了。毕竟自从同莉迪西娅一起离开原来的石村之后，他们再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挨饿过。终于，忍受不了这份饥饿的两个孩子听着外面过分安静的环境，决定悄悄的出房间去厨房找点吃的。毕竟现在已经没人会顾上他们了。
所幸，塞缪尔之前豢养人类时在厨房留下了不少普通人可食用的干粮，柏沙和卡洛斯才不至于饿死。
吃完东西后，他们依照来时的路悄悄的上楼，却被劳伦斯看了个正着。
那位眉目带着几分凌冽感的金发青年依旧坐在大厅的血池旁，他清透的紫色眼眸扫过来时，两个孩子便悄然无声的停住了脚步。
虽然劳伦斯一直都未对他们表现出任何的恶意，但在他目光扫过来的那一刻，柏沙和卡洛斯还是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僵住了身体。
也许是感受到了他们的害怕，那一直都挺照顾他们的金发青年很快收回了目光，并安抚他们：
“在房间待着就好，不会有事的。”
柏沙回头看了看他，再看了看池子里沉眠的养母，拉着弟弟回了三楼的房间，没有说话。在养母等人的面前她一向都表现得很乖巧，现在也不例外。
…………
惨淡的月光穿过树影间的缝隙，投射在石子铺成的小路上，与石子路旁边的灯光交相辉映，使得那条石子铺成的小路透着别样的光彩。
石子路上行走着两个人，都是披着灰色的斗篷，一前一后的走着，月光将他们的影子在石子路上拉长，拉得有些变形扭曲，分外沉默的气氛透着压抑和某种怨恨。
这是第七个夜晚，在这个夜晚，诺拉回来了。他带回了之前莉迪西娅放走的那只海妖。
离开塞缪尔的禁锢后，海妖不敢走水路，因为惧怕流水的眼线和束缚。陆地限制了海妖的行动力，所以即使水雾森林的封锁被打破后，这些天他还是未能离开这座森林的范围，还在一次进食时撞上了某个正以他为目标的银发少年。
…………
两个斗篷人进入了大厅，走在后面的那人将灰色兜帽放了下来，银色的发显露出来，刹那间大厅之中像是被映入了月光一般，满厅清辉。
诺拉站在池子边向下看去：
池中沉眠的女人还和他离开之时一样，黑色的长卷发和黑色的纱裙都浸泡在血水之中，肤色雪白，唇色鲜红，红黑白三色强烈的对比凸显出她那份无法遮掩的魅力。
“莉缇还好吗？”
他向劳伦斯询问，因为池子里的血液明虽然永不凝固一般依旧鲜红，但血液中那些本能吸引他们的东西在慢慢变淡。
“还好。”
一直在池子边守着的劳伦斯回过头同诺拉打了声招呼，然后将目光转向了被诺拉带回来的那个人身上。
那人看上去有些瘦弱，一头银灰色的长卷发披散下来就好像披了一床羊绒棉被，他肤色苍白，其中还透着几分淡青色，他泛着紫芒的竖瞳以及发间那呈扇形鱼鳍的耳部无一不彰显着他的身份————海妖。
本以为能逃出升天的海妖不过几日又回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那些天的自由仿佛泡影一般短暂，这使得他的心里升起了一种荒谬感。有被命运戏弄的愤懑，也有被随意摆弄的不甘与怨意……这些情绪使得他自重新踏入这个熟悉的地方时保持着绝对的沉默，一直抿着的唇透露着他压抑而愤懑的心绪。
…………
“我记得，这是你们放出去的吧？”
塞缪尔忽然从楼梯上走下来，他换了一身整洁的袍子，正个人看上去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柔婉模样，只是他出口的话语带着几分锋利，近似于嘲笑：
“看吧，折腾过去，折腾回来，最终还是在原地打转而已。”
他是看着海妖说出的这话，然而话里却仿佛暗示着其他的东西。
如果说一开始阿斯兰特还能尽量克制住情绪，但塞缪尔一出现，那份打量食物的目光，使得他又想起了被锁在湖里当做牲畜的时光，怨恨和戾气的情绪难以抑制的漫了上来。那是他长久以来的堆积的仇恨，像是一团无法熄灭的林火，铺天盖地而来，焚尽一切都好，自由已是泡影，那就不顾一切去复仇去宣泄。
空气中的潮气似乎重了几分，趴在三楼栏杆上偷偷向下观望的柏莎看见那个有着一头浓密银灰色长卷发的少年瞬间有什么不一样了，灰色的斗篷掉落在地上，他原本与人类相仿的外形在迅速变化，泛着幽光的鳞片覆盖上他的手臂，他手指间长出了蹼，两只手掌也变得像扇子一样大，因此那些泛着寒光的指甲也更显锋利，就像刀片一样。
少年的脸也开始变化，嘴角的皮肤像是被什么撕开了一样一直裂到耳边，他的眼角被拉长，眸中的紫芒更甚。他的整个人也瞬间变得高了许多，原本和他差不多高的诺拉站在他身边只抵达了他的腰部。
柏莎仔细看了看才发现，并不是那少年变高了，而是他的下半身变成了一条像蛇类又像鱼类的尾巴，足够长的尾巴撑得他比其他人都要高大。
已经脱离人类外形的少年看上去就像人们噩梦中深海里跑出的怪物一样，他泛着紫芒的竖瞳锁定着塞缪尔，仰着头发出了一声尖啸，他的声音很好听，有一种幻梦般的蛊惑里，然而那声尖啸中却透着利刃一般的锋利感。
明明声音很好听，柏莎却忍不住伸出手捂住耳朵，她感觉有些昏沉，脑海里似乎是一片大海，海浪的浪潮一波高过一波，汹涌残酷，她被浪卷入深海之中，怎么都浮不起来，只能任由自己沉入那越来越深沉的无光海底。
…………
眼看着海妖就要恢复本来的模样开始和塞缪尔战斗了，在海妖的身体刚暴涨到三米高的时候，寒意瞬间袭来，冰雪顺着他的尾部向上蔓延，那一片片的鳞片在冰雪的封冻中显得极为漂亮。银灰色的荆棘狂躁的爆开，将海妖一圈一圈缠住，然后束紧……
高大海洋霸主瞬间被按在了地上，不断挣扎的模样像是一条离了水的可怜鱼。
空气中凝结的水流瞬间浇了下来，淋在海妖变得有几分狰狞的脸上，冰冷而又可笑。
塞缪尔的脚刚刚踏上大厅的地板，他显得轻松而又肆意，显然没有将海妖这要拼命的架势放在眼里。而这也是事实，在海妖还未完全显露出本体的时候，诺拉和劳伦斯同时出手压制住了他。
被荆棘和冰霜封锁在地板上的海妖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人类的外貌。
在他恢复人类形态后，束缚他的荆棘退却，覆盖在他鳞片上的冰层也开始崩裂。
他用手撑着地板半抬起身来，他刚好倒在血池的边缘处，只要一低头就能看见血池中沉眠的那个人。
“你该冷静冷静。”
诺拉半蹲下来，对着趴在地上的海妖伸出了手，礼貌而友好，他披在肩头的银发闪耀着月辉般的光华，那双红眸的色彩鲜亮得夜色都遮掩不住。
海妖脸色阴沉，他拒绝了诺拉伸过来的手，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或者说他看透了这份虚伪的友善。因为他知道，他们都在窥视他的血液。
“莉缇帮你逃了出来，你愿意报答她的这份恩情吗？”
银发少年的声音并不大，语气礼貌而缓和，然而其中却没有给予任何拒绝的余地，甚至于带着几分近乎命令的蛊惑感。
他眼眸的色彩如此鲜亮，让阿斯兰特恍惚看见了过去深海中大地裂开时渗出的岩浆。精神和思想都开始忍不住顺从，认可他所说的一切话语。
阿斯兰特的双眸中倒映着海浪，海浪翻腾之时，族人的声音似乎就在海域间回荡，海妖的声音和精神都是他们引以为傲的独特天赋。
在那银发少年示意他伸出手臂之时，原本沉浸的精神有了片刻的清醒，海妖猛然间收回了手臂，他低头看向了血池中沉眠的女人。
“我说过会报答她。”
随后他抬头看向诺拉，一直阴郁着的脸色更显压抑了几分：
“我自己来！”
仿佛表达出自愿就能掩饰那份被胁迫的耻辱感。
作者有话说
第82章 报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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