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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敏感动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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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和他长相一样的男孩在他的摇晃下睁开了一双同样迷茫着的金色眼眸。
“尤……”
那刚睁开眼名为维吉尔的男孩才刚吐出一个音节,便被身边的弟弟捂住了口。
他的弟弟躺在他身边,那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靠近他,以十分微弱的声音告诉他:
“刚才我们的床边站着一个人……”
他的声音里透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慌乱。
“我刚睁开眼,她就不见了。现在,我怀疑她还在我们屋内。”
维吉尔尚有几分混沌的意识瞬间就清醒了过来,他和尤利西斯为双生子,很多时候不用说太多就能了解对方的想法。所以他也没有再出声了,只是有些惊疑的微微点了点头。
虽然怀疑刚才看见的人还在屋内,但他们根本就不敢明着去寻找。
尤利西斯并不确定那黑发女性到底想要干什么?甚至于不确定她是否是人类。那雪白的脸和在夜色里微微泛着红芒的眼眸,怎么看都不像人。
这使尤利西斯有些想起那些传说故事里食人的魔女,以及某些传闻中的诅咒。
食人的妖魔会伪装成美貌温柔的女性,以糖果引诱孩子。而来诞生于人心的邪恶诅咒会纠缠被诅咒者,呈现给被诅咒者难分真假的幻影。
无论是诅咒还是魔女,尤利西斯都没有真正的见到过。
但这并不代表他想要这种超乎寻常的经历。
尤利西斯叫醒了维吉尔后,却也不知道下面该怎么做。无论是诅咒还是魔女,都不是他们能够抗衡的存在,于是便一直保持着警惕的态度伪装着入睡,直至黎明的光透过阳台照耀进房间。
一整晚警惕都没有发现异常的两兄弟终于疲倦的陷入了睡眠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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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迪西娅并不知道她为那对双生兄弟带去了多大的恐惧,她只是带着那本摊开的书一起消失在了那男孩的眼前。
当她拿着书从楼梯上向下走时,刚好看见了站在楼梯旁墙边的某个银发少年。
少年对她微笑,然后目光下意识落在了她的手上,或者说是她手中的那本书上。
“哪儿来的?”
诺拉看着那本书封皮上熟悉的文字,很是平常的询问着她。
莉迪西娅知道诺拉应该对这本书更感兴趣,于是将手中的书向前递去:
“那间卧房里拿到的。有个孩子看到我了。”
就不知道那个孩子是否会认为这是一场幻觉了。
诺拉接过她手中的书,然后转身走在前面为她带路。
下楼后一个右转,他们便拐进了一间装饰较为简易,仅从外表看便知晓这里是并不常住人的房间。
而在这个房间内,劳伦斯,柏莎还有卡洛斯早已在此等待了。
不过与清醒安静等待她的劳伦斯不同,两个孩子有些坐在床边显得有些困倦。
这也是很容易理解的事,毕竟他们还年幼而且体质无法与莉迪西娅他们相比,长途跋涉之后会疲倦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莉迪西娅上前摸了摸两个孩子目前已有些许肉感的脸,然后笑着指了指床铺道:
“你们先睡吧。”
两个孩子也没有硬撑,他们点点头后便打了个哈欠,爬进了被子中安睡。
不过一小会儿,便以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他们睡着了。
莉迪西娅转身走近劳伦斯,在他身边坐下然后看着对面的银发少年。
诺拉早已坐下,此时他正翻看着手中那本从莉迪西娅那里得来的书。他只是简单的翻了翻后便合上了书,然后开始与同伴交流着自己得到的信息:
“这一层房间只有左边第一个房间里住了人。”
他回想着在那个房间里看到的场合,然后又添加了一句:
“看身份是女仆。主人应该就是二楼我们进来时那个房间内睡着的人。”
“二楼那个房间内睡着两个孩子。”
莉迪西娅看着他,适时的补充道。
劳伦斯稍微有些疑惑:
“孩子没和父母住在一起吗?”
虽然这样疑惑的道了一句,但劳伦斯也并没有想追根寻底的意思。毕竟这间房子主人的情况怎么样都与他们这些暂时的“借助者”无关。他们只需要在未被发现时离开就行。
“大概是那两个孩子的家庭背景有些复杂吧。”
莉迪西娅略微想了想后回了劳伦斯这句话,也没有再进一步的多聊那两个孩子了。
虽然说她拿书的时候被其中一个孩子看见了,但她在那孩子眨眼的瞬间就消失了。像这种从睡梦中还未完全清醒的情况下的那一眼,很容易被认为是梦中的幻觉。所以莉迪西娅也没多在意什么,或者说就算那个孩子不认为她是幻觉,其实对她来说也没有多大的影响。
时间缓缓流逝,他们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谈着某些话,迎来了白昼。
诺拉选择这个房间后便做好了准备:他把窗户全部封住了。
这使得房间内一片昏暗,没有半点光线的变化。
而知晓白昼降临最方便的一点在于:劳伦斯的眼睛失去了焦点。
虽然挺不厚道,但这确定是最容易区分白昼的标志。因为诅咒的原因,当第一缕阳光照耀大地时,劳伦斯便会失明。这比任何的钟表都要准确。
太阳升起后,他们明显的感觉到外面变得热闹了一些。
远得不说,光是这栋房子里,便明显的听见了有人在地板上忙碌走来走去的声音。
莉迪西娅知道那应该是诺拉所说的那个女仆醒来了,正在为这间房子的主人准备着早餐。
…………
·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耀进来时,南茜便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她向往常一样起身去厨房准备着早餐,然后便开始了打扫房子的日常。
当她将做好的早餐都放上桌子的时候,才发现了些许的异常:
两位少爷都没从楼上的卧房中下来。
如果是往常,这个时间的话,那两位少爷已经开始用餐了。
有些疑惑的南茜走上了通向二楼的楼梯,她的鞋底在接触木质的梯子上时发出了轻微的脚步声。
二楼那间装饰精美的卧房中很安静,阳台的帘子依旧半拉着,被晨风吹得有些摇晃。
南茜首先走到阳台前,将阳台的帘子全部拉开,让清晨的阳光彻底透入屋子驱散所有的昏暗。
然后她便走近那张挂着纱帘的大床,准备唤醒两位少爷。
两位少爷虽然长相一模一样,但其实还是很好区分的。就比如现在,有些困倦的抬手眨了眨眼醒过来的金发男孩是尤利西斯少爷。
他一向敏感浅眠,对于外界环境的变化也更快的注意到。
“是南茜啊……”
他有些困倦的抬眼看着面前微笑着的女仆,然后便抬眼看了一眼阳台的方向:
那里的帘子都被拉开了,阳光从屋外照耀进来显得亮堂堂一片。
这份明亮使得昨夜他被惊吓的心情略微安稳了几分。
“早安,南茜。”
和尤利西斯长相一样的金发男孩也半打着哈欠醒来了。
见两位少爷的脸上有着明显的疲倦感,南茜便忍不住询问了一句:
“二位少爷昨晚没睡好吗?”
尤利西斯刚换好衣服,他金色的眼眸被盖在额前的碎发下,他的动作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道:
“昨晚的风有些大,有些冷。”
他略微想了想,还是没有将昨晚看见的东西告诉南茜。
因为就算知道,南茜也帮不上忙,而更可能的是:
作为大人的她也许会劝慰他,他只是做了噩梦。
虽然只有那不算清醒的一眼,但尤利西斯却万分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另一边也在穿衣的维吉尔很明白自己双生弟弟的想法,所以他也没多说什么。
“也许今晚我该给二位少爷多加一床毯子。”
南茜点了点头,然后对正在穿外套的那个金发男孩道:
“维吉尔少爷,奥斯顿我已经喂过了。”
闻言,金发男孩半打着哈欠道:
“我明白了。”
奥迪顿是维吉尔养的宠物鸟,有着艳丽的羽毛,和好听的鸣叫声。与此同时,“奥斯顿”也是两位少爷父亲的名字。对于维吉尔用自己父亲的名字为宠物鸟命名的行为,南茜认为大概是他太过思念父亲的原因。
…………
叫醒了两位少爷之后,南茜便下楼继续着每天的打扫日常了。这栋房子不小,很多房间都没有住人。如果不定时打扫便很容易积攒出灰尘。
南茜离开时,尤利西斯与维吉尔都已穿衣完毕。他们穿着极为相似的衣服,再配上一模一样的脸,一般人稍微一个晃神便很难分清他们。
“维吉尔,你看见我的书了吗?”
尤利西斯揉了揉眼,然后掀开了枕头。他记得他昨晚睡觉时将书放在了自己的枕头边的,怎么会找不到了?
“没有,你该不会弄丢了吧?”
维吉尔也掀开了自己位置的枕头,开始帮尤利西斯寻找起来。在这个时代,书籍是珍贵的物品。
尤利西斯晃了晃头,好让自己被睡意侵占的大脑清醒几分,他开始仔细回想昨夜睡前的某些细节,然而回想到一半,某张雪白的脸自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他立刻停止了回想,然后对将被子掀翻得一塌糊涂的兄长道:
“好了,维吉尔,我们不用再找书了。”
“看来你想起来放哪儿了。”
维吉尔没有再继续翻找了。除开这个小插曲,他们很快便下楼用餐了。
…………
“我想我需要再睡一觉。”
容貌精致的金发男孩用叉将食物送进口中,半耷拉着眼,没什么滋味的咀嚼着。
和他相貌一样的另一金发男孩也有些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我也需要再睡一会儿。看过奥斯顿后,我就上去睡觉。”
拎着小木桶,拿着抹布的女仆从餐厅经过。她暂时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向那正在用餐的两个孩子询问:
“两位少爷的生辰快到了,今年想要什么礼物呢?”
女仆站在原地,稍微想了想,脸上露出了笑容:
“嗯,今年艾尔玛夫人说不定能带两位少爷去见领主大人。”
尤利西斯咽下口中的食物,然后饮了一口杯中的牛奶,依旧耷拉着眼,没多少情绪的道:
“对于这种事情,还是不要抱有期待才好。”
反正每年都没成功过,那位领主大人根本就是不想见到他们而已。比起还抱有幻想的女仆,尚且年幼的他显然清醒得过了分。
他们是领主的私生子,也是勾搭领主成功的那位艾尔玛夫人的重要筹码。见面是不可能的,但大概是出于同种血脉的怜悯,领主给了他们的母亲一大笔钱财,希望他们的母亲能带着他们消失。
然而他们的母亲并不这样想。她用部分钱财买了这栋房子,将他们安置在这里。再每年以孩子想念父亲的名义想带他们去见那位领主。当然,每年都失败了。
也许是每年的生辰礼物给了他们的母亲一种错觉,错觉她可以凭借他们得到自己想要的。
然而尤利西斯却十分清楚,每年的礼物算不得什么。比起祝福的心意,更像是一种打发麻烦的利诱。
这种由对方要求的礼物,花不上心思。
维吉尔和尤利西斯一样看得明白,所以他也没对此抱有什么想法。准确的说,那位领主并不想见他们,而他也不想见到那位领主。也许尤利西斯还有些想见见那位领主,但这和“思念父亲”无关。
维吉尔敢保证尤利西斯只是存着某种报复的心思想见见他们而已。
“还是和往年一样,我想要书,维吉尔要……”
尤利西斯没能替自己的兄长回答,他的兄长便已经接过了话头:
“我想要一只猎犬。”
维吉尔一口饮尽了杯中的牛奶,然后看着对面还在用叉子戳盘中食物的弟弟。
察觉到他的目光后,尤利西斯扫了一眼维吉尔的盘子:
空空一片。
维吉尔还是这么有胃口。
尤利西斯继续戳着盘中的食物,他被看着也不心急,依旧慢吞吞的吃着东西。
维吉尔放下杯子,拿旁边的餐巾擦了擦嘴后便跑去看自己的宠物鸟了。
他逗弄着笼子里那只羽毛艳丽的小鸟,不过一小会儿后,他便有些诧异:
“奥斯顿今天精神有些不对。”
要是平常他这样逗弄,这只鸟早就发出鸣叫了。而今天,它一声都没有叫过。
女仆也有些好奇的走到了鸟笼前查看:
“好像是这样,之前我喂它的时候,它就没有叫过。”
餐桌上的金发男孩放下了叉子,丢下了那盘被戳得看不出本来面目的食物,然后走到了维吉尔身边。
他拿起逗鸟棒伸进鸟笼有些恶劣的敲追打着那只羽毛艳丽的小鸟。
那只鸟在鸟笼内上下闪躲,偶尔发出几声轻微的声音,但也不是鸣叫。那只鸟的精神十分低迷,很难形容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就仿佛一个人被什么东西死死的掐住了咽喉一般。
“尤利西斯,不是说过别动我东西的吗?”
维吉尔抢过尤利西斯手中的逗鸟棒,有些不太高兴的模样。
看着两兄弟又吵吵闹闹的,女仆南茜笑了笑便继续拿着抹布和水桶离开了。
待她离开后,站在鸟笼旁的两名金发男孩的脸色便有些难看了。
“……动物比人要敏感。”
维吉尔脸色有些发白的看了一眼尤利西斯。
尤利西斯也没好多少:
“我们房子里有、有……东西。”
他连言语都不太顺利了。恐惧带来的窒息感跟随着他。
他想起了昨天夜里看见的那张雪白的脸,以及那双泛着红芒的血色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