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祸宠》素离

27、少年游

　　“叫声哥哥，我便将这花送与阿毓。”宁思远笑道。

　　淡蓝的小花儿衬着嫩绿的新叶，一下子簇拥到眼前，浅淡的清香袭来，程毓一时之间愣住了。

　　宁思远的手还伸着，修长的手指绕在墨绿的花茎外，尽管泛着失血的苍白，看着却还是极具力量。

　　程毓微微一抬头，便又对上了程毓的眼睛。

　　四目相对之间，程毓只觉得脑子有一瞬间仿佛炸了烟花一般空白了一瞬。

　　但他很快又缓过神来，怒目道：“什么哥哥？！”

　　宁思远让他这一吼，立刻将手中的花儿缩回去了些，神色之间稍稍有些委屈，道：“我只是说说而已，阿毓为何这样生气，论年龄，你叫我一声哥哥也不为过吧，况且，你小时候也不是没叫过。”

　　“……”

　　好像的确是这样。

　　让他这样一辩解，程毓便又觉得没什么不对的，他正怀疑是不是他自己想的太多，误解了宁思远的意思，他这样想着，又觉得自己方才的举动是不是过了些，却又余光瞥到宁思远眼角眉梢的笑意，一瞬间便有种自己被他戏耍了的感觉。

　　方才这人说的话都没有什么问题，只在于他的语气神色，怎么看都不像是他说的那般，程毓回想了一遍，怎么都觉得那句“叫声哥哥”听在耳中像是在调戏他玩儿。

　　“别想把我绕进去，”程毓嗤笑着，恶声恶气道，“你死心吧，还想让我叫你哥哥。”

　　在程毓心中，能让他心甘情愿叫哥哥的只有同辈中比他大且让他从心底里就很尊敬的，除了程启，目前便就只有太子了。

　　宁思远面露委屈，眨着眼睛，看着有些无辜：“阿毓……我做错什么了吗？”

　　“？”

　　程毓不明白这人为什么突然变脸，做出这幅可怜兮兮表情，看着倒真是逼真，若不是前情他亲身经历过，一清二楚，怕是这幅模样真要连他都骗进去。

　　程毓皱眉：“你没毛病吧？突然做这样恶心的表情……”他说着便要伸手去摸宁思远的额头。

　　宁思远却突然往后瑟缩一些。

　　程毓不明所以。

　　“宁玉哥哥你做什么？！”

　　小杏儿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屋子，立即窜到两人之间，张开双臂挡着。

　　“我……”程毓正想解释，却看见小姑娘眼中满是对他的谴责。

　　程毓此时哪里还会不懂宁思远的奇怪之举，当下才觉得自己又被摆了一道，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地看向宁思远：“你……”

　　“宁玉哥哥你和远哥哥吵架了吗？”小杏儿微微皱着眉，仰着头不赞同地看着程毓。

　　这小姑娘心思单纯，情绪基本都写在脸上，程毓一看便知道她误解大了。

　　小杏儿皱着眉头，挡在他面前，护着宁思远，再结合之前的一番对话，以及最后那几个极具误导性的动作。这小姑娘怕不是以为他们两人吵了架，他不仅不认这个哥哥，还要打自己的哥哥。

　　宁思远……程毓心中恨不得手撕了这个混蛋。

　　他越过小杏儿，看向她身后的宁思远，那人居然还冲他眨了眨眼睛，一副看戏的神色。

　　程毓气得心口一痛。

　　“宁玉哥哥不许欺负远哥哥！”小杏儿突然大喊了一声，还带着些哭腔。

　　程毓一下子就慌了，没想到小姑娘反应会这么大，蹲下身子手足无措地哄道：“小杏儿，你别哭啊，我和他真的没吵架——”

　　“你明明就有……”小杏儿眼眶里还憋着泪，她方才正从门外经过，便听见了宁玉哥哥特别大声的吼了宁远哥哥，她有些担心，便站在门口瞧了一眼，直到看到宁远哥哥要动手了，她才赶紧跑过来阻止。小杏儿带了些鼻音：“我都看见了你们吵架了，你不肯叫他哥哥，还想动手打他——”

　　果然……

　　小杏儿眼眶红红地：“娘亲说了，兄弟姐妹之间要相互关爱……”

　　程毓有些心累：“真的没有，方才是你看错了，我们俩闹着玩呢，小杏儿乖，别哭了。”

　　“可是你刚才还特别凶地看远哥哥，我都看见了。”小杏儿看着他，一双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不信任。

　　“我们真的只是开玩笑，”程毓欲哭无泪，他实在是怕了小姑娘哭，这小杏儿如今认定了他在欺负人，他实在是有理也说不通，都怪宁思远！程毓带着些悬念看过去，目光中有些委屈：“你说句话啊……”

　　与宁思远不同，程毓这是真情实感地有些委屈。

　　他情绪稍稍一激动，眼角便会泛红，像是挑了绯红的胭脂晕开一般，倒不是要哭，只是天生如此，更兼之程毓的一双杏眼本就水光漾漾，这两样凑到一处，倒真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他这样看过去，宁思远一瞬间便要认输了。

　　小杏儿见他这样，也开始犹疑，怕自己方才确实看错了，便转向宁思远求证道：“……真的吗？”

　　“对，你宁玉哥哥不过是在闹着玩儿，没有吵架的，”宁思远柔和地解释着，又安慰道：“小杏儿可别哭了，乖。”

　　“这样的吗？”宁思远这样一开口，小杏儿一时之间以为自己真的冤枉了程毓，便赶紧道歉道：“对不起，宁玉哥哥，是我做错了，我不该还没弄清楚事实就冤枉了你。”

　　“没关系，哥哥不怪你。”程毓松了一口气，替她擦干净眼角的一点泪花，“只是小杏儿往后可不要随便哭了，”

　　小杏儿歪着脑袋，一本正经地问道：“因为小杏儿哭起来很难看是吗？”

　　“自然不是，”程毓刮刮她的鼻子，“小杏儿哭起来特别太让人心疼了，况且我们小杏儿这般可爱，怎么样都不会难看的。”

　　“宁远哥哥也是！”小杏儿想了想，道，“宁玉哥哥哭起来特别好看！”

　　“我没哭……”

　　程毓有些心累，却也不愿意再多加辩解，“好了，不过现在误会解开了，小杏儿就不用再担心了。”

　　“嗯……”小杏儿想了想，又问道，“宁玉哥哥以后不要再开这样的玩笑了，你方才还玩笑不愿意叫他哥哥，其实宁远哥哥很难过的。”

　　她怕程毓不相信，特意加深语气补充道：“真的！”

　　程毓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宁思远那厮完全就是在逗弄他，怎么可能会为这个难过。

　　果真是卑鄙无耻，装模作样。

　　“嗯，”无论心底如何贬损，程毓面上还是做足了样子，他转向了宁思远，扯出一个虚假的笑容，学着小杏儿的语调道：“远哥哥，这次是我不对，以后我们不要闹了好吗？”

　　宁思远肉眼可见的抖了一下。

　　程毓见他被恶心到了，心里果然舒服了一些。

　　小杏儿也转过去看向宁思远。

　　“自然。”

　　两双大大的眼睛神色各异地一同看向他，宁思远依旧面不改色，温温和和地笑道，“我同阿毓之间，自然不会计较这些。”

　　“那就好。”小杏儿又开心起来，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便要功成身退，“那我先出去了，爹爹还在等我呢。”

　　程毓笑道：“嗯，去吧。”

　　小杏儿于是便离开了。

　　程毓目送她走远了，才松了一口气，又白了宁思远一眼，疲惫地回到自己床上躺着。

　　“阿毓？”宁思远又喊道。

　　程毓翻过身来，面对着他，趴在床上，笑道：“远哥哥有事吗？”

　　“……”

　　宁思远噎了一下：“……现在没人，你别这样叫。”

　　“怎么了，远哥哥？为什么不能叫？”程毓模样特别无辜，眨着一双大眼睛看向他。

　　宁思远这才明白什么叫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远哥哥再多休息一下，我也要躺一会儿了。”

　　宁思远被他说不出话来。

　　程毓满意地一笑，卷过被子将自己舒服地裹起来。

　　宁思远看着他孩子气的举动，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唇畔的笑意却是怎么也压不下去，他一怔，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举动，论幼稚，比起程毓来说只多不少。

　　宁思远摇摇头，在心底感慨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宛蘅便来唤他去吃饭。

　　宁思远身上有伤，不宜下床走动，程毓便先去吃，而后再给他带上一些回来。

　　此时各种琐事才终于忙完，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了。

　　宛大娘考虑得全面，一只兔子被分成了两半，一半红烧，一半炖汤。

　　两样做法的兔肉再加上一些素菜一并被摆上了桌，程毓其实是不太喜欢兔肉的，他总觉得兔肉太过腥膻，不管怎么处理都无法彻底清除那股腥味。

　　宛大娘对程毓很是热情，坐在他对面，总是要帮他夹兔肉。宛叔也时时叮嘱他多吃些。

　　小杏儿显然是极喜爱吃那道红烧兔肉，宛大娘为她夹了一些，她便只顾着埋头去吃。

　　这一家人都是极淳朴的，他们虽然是猎户，却并不能够随随便便吃到野味，每日里打到的猎物，大抵恐怕还是要送到集市之中去卖了，再买回其他东西。

　　今日或许也是为了招待客人，才杀了一只肥美的兔子。程毓实在不愿意糟蹋这番心意。顶着宛大娘殷切的目光，又不好拒绝，吃了几筷子，味道还不错，只是仍然又那股腥味。

　　待到他终于将碗中的吃完吃完之后，宛大娘再次给他夹了一筷子，程毓有些无奈，不经意间看到左手边宛蘅碗中一片青绿，才记起来他似乎还没有动过这盘兔肉。程毓灵机一动，便将碗中方才宛大娘刚给他夹的兔肉悉数夹到了宛蘅的碗里。

　　宛蘅的筷子一下子顿住了，抬起头来看他，显然有些意外。

　　“今天阿蘅辛苦了，多亏你帮忙，我才好顺利地为哥哥换好药。”程毓笑着感谢道。

　　宛蘅低头看着碗中肥美的兔肉，他还未曾想过程毓会给他夹菜。

　　随即他便又笑了笑，正要比着手势感谢。

　　木门却突然被推开，程毓转过头去，门外站着一个女子，程毓立刻站起身来快步走过去。

　　“阿毓哥哥。”门外的女子有些哽咽。

　　这女子正是齐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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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