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顾倾人国》夏小君

12、君朝与君阳

　　“我是顾雪，家兄是大理寺少卿顾惜朝，我记得在陵阳城之时我就介绍过了。”顾雪仍旧一口咬定了自己的身份。

　　“是吗？既然你哥是顾惜朝，那他原先就是正五品的县令，这花名册上面为何没有你的名字？”萧君朝慵懒地坐在椅子上，纤长的手指在花名册上敲了敲。

　　萧君朝所言非虚，这本花名册上确实没有顾雪的名字。这也是顾雪苦恼的地方，毕竟真正的顾惜朝根本就没有妹妹。她如果要参加一月以后的选秀，就必须想办法在花名册上添加自己的名字。虽说只是一名字，可是要从无到有，又谈何容易？

　　顾雪不言，在心里飞快地盘算着，想要把眼前这讨厌的男人打发走。她的目光掠过书案上的花名册，心中后悔极了，之前离开书房的时候，她居然忘了把东西收好。

　　看着顾雪若有所思的样子，萧君朝抿嘴一笑，知道顾雪是不会对他说实话了。好在他这次来，也并非为了揭穿顾雪她们的身份。

　　敲打着的手指忽然止住，萧君朝目光一凛，接下去说道：“你要是不愿意回答这问题，或许我可以换一个。”

　　说到这里，萧君朝故意顿了一会，才继续道：“当空的曜日，到底有什么含义？”

　　听到这五个字的时候，顾雪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原本红润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她紧紧咬住下唇，藏在袖子里的双手也用力地握成了拳。

　　这一切都昭示着，她是真的生气了。

　　不过顾雪极力忍耐着，试图将心里的怒火压下去。大怒易失言，被怒气左右自己的心智，这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于是她再次质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如果你再答非所问，我发誓我再不会跟你说一句话。”

　　刚才那五个字，是她今早在青石上朝前，偷偷告诉青石的，并且嘱咐他若非万不得已决不能说，看来青石还是说出来了。既然眼前的男子能说出这五个字，那么他一定是朝堂中人，而且身份定然不俗。

　　“看样子你哥哥回来没跟你提过我，还真够无情的，我怎么说也算是你们的恩人，竟然就这样被你们抛诸脑后了。”萧君朝佯装委屈道。

　　顾雪板着一张脸，语气不耐道：“你到底答是不答？”

　　心知顾雪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萧君朝也收起了自己戏谑的样子，毕竟玩笑过了头可就不好玩了。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与顾雪直视道：“我叫萧君朝，这个名字你可得记好了。”

　　“萧君朝……你是九王爷？”虽然在前世，顾雪与这位九王爷素未谋面，但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先皇有五子：除了第五子萧君阳，第九子萧君朝，还有第三子萧君灏，第六子萧君悉，第十二子萧君乐。只要是在宫里侍候过十年以上的老人都知道，先皇最喜欢的儿子，并不是现在的皇帝萧君阳，而是九王爷萧君朝。

　　八年前先皇薨逝之后，除了与萧君阳同为皇后所出的萧君乐，以年幼为名留在了京师，其他三子都去了自己的封地。坊间传言，这九王爷生性桀骜不驯，不拘礼数，看来果真如此。

　　“你知道的还真是不少，所幸我从来都没有小瞧过你。”对于顾雪清楚自己的身份，萧君朝倒是不觉得意外。

　　不过，他认定了顾雪和萧君阳之间，必定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可到底是什么他又猜不出来。

　　萧君朝的话间接承认了他的身份，顾雪的心情却更加沉重。这个九王爷的心思城府皆是上乘，本就不好对付，如今又对自己产生了怀疑，看来自己想要报仇是难上加难了。

　　敌暗我明，萧君朝的意图不明，自己的行为却让他隐隐有些猜测了。顾雪只好兵行险招，直言不讳地问：“九王爷身份尊贵，却老是缠着我一个小女子，请问王爷意欲何为？”

　　“你日后自会知晓。我这一次来找你，原本是想问你到底想干什么。不过现在，我似乎已经猜到了。”萧君朝颔首，目光停留在了那本花名册上，意有所指。

　　似乎被人看穿的感觉，顾雪一点都不喜欢，直接逐客道：“既然王爷的目的已经达成了，那就恕顾雪不远送了。”

　　“别这么不高兴，我承认被人看穿的滋味确实不好受。不过祸兮福之所伏，你未尝就没有收获。”萧君朝从书案后面走到了顾雪身边，弯下腰在她耳畔低语道，“例如，我可以帮你在花名册上添名字。又例如，我还可以告诉你，半月之后萧君阳的生辰是选秀的一次预演，届时王公大臣的家眷都会同往，那可是一次极好的表现机会。”

　　萧君朝的声音富有磁性，此刻又压低了声线，带着些许引诱的味道。

　　他的脸和顾雪的侧脸只差毫厘，温热的呼吸吹到了顾雪的耳后，让人有一丝暧昧的错觉。

　　顾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却又不甘认输，只好僵着身子咬牙切齿道：“那就多谢九王爷出手相助了。”

　　“哈哈哈……”萧君朝爽朗地大笑，后退一步拉开与顾雪的距离，之前的暧昧感立刻不复存在，“顾雪，你果然是个有意思的人。”

　　……

　　是夜，萧君阳并没有翻任何妃嫔的绿头牌，而是独自睡在了自己的寝宫。他辗转反侧了很久，到了半夜才渐渐入眠。

　　萧君阳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白色的身影，在他面前跑来跑去。他想要抓住她，却总是被她溜走。那个白色的影子，带着他在宫里转来转去，最后却在一处角楼边上停住了。

　　他慢慢地靠近她，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她时，那个白色的身影却忽然从角楼上跳了下去。

　　他扑到了角楼边上，却看见那个白色的身影，在下方静静地平躺着，身下却有红色的液体慢慢晕开，逐渐开成了一朵嫣红的彼岸花。

　　“不要！”萧君阳吓得大叫，在龙塌上坐了起来，额头上冷汗涔涔，呼吸紊乱，久久不能平复。

　　听到了叫声，守夜的张德海赶紧跑了进来，担心地问：“皇上，您没事吧？”

　　萧君阳将手伸出帐外摇了摇，示意张德海自己没有大碍。

　　今夜原先并不是张德海守夜，可是在早朝之上，张德海见萧君阳那个反应，直觉他必定是又想起了从前的事。

　　对于以前那件事，萧君阳最不喜别人谈起，不过见他如今梦魇缠身，张德海还是忍不住多嘴道：“皇上这是何苦呢？公主已经仙逝多年，皇上应该看开些。”

　　龙帐之后的萧君阳闭上眼，冷声道：“张德海，你逾矩了。”

　　明白萧君阳不想听这些，张德海叹了口气，无奈地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