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小骗子》苏慕清

11、011

　　这是一家三星级酒店，条件并不算好，许晋生上次来过，大概记得吕禅的房间楼层，一路上他都用自己的身躯替吕禅遮挡，就像当初两人在一起时那般体贴。

　　到了房间门口，吕禅脱下衬衣还给他，他犹豫了一下，接了。

　　吕禅道：“晋生，谢谢你，你回去的路上要小心。”

　　她一直低着头，说话时也没抬起来，但许晋生知道，她那双美丽的桃花眼必定满含不舍。那眼神他太熟悉了，从前每一次送她回宿舍，她都依依不舍地望着他，非要他再三催促，才肯上楼。

　　往事不可追，许晋生将思绪收了回来，狠心说道：“那我走了。”

　　“嗯。”吕禅轻轻将门关上。许晋生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征征地盯着那扇将他们隔开的门。他心里空落落的，就像丢了什么东西似的。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在门里响起：“你舍得回来了吗？刚才莫先生打电话给我，说他非常生气。聂小茜，莫先生也是你得罪得起的吗？那个角色你还想不想要了？！”

　　吕禅的声音跟着传出来：“莫先生根本就不是好人，他……他想……”

　　男人打断她：“他想上你怎么了？这个圈子是什么样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又想上位，又不想付出代价，你做白日梦呢？”

　　“我……我可以争取其他角色……”吕禅的声音听起来毫无底气。

　　男人嗤笑：“就你这颜值身材，娱乐圈一抓一大把，还真当自己是玉女了。”

　　吕禅半天都没说话，许晋生数次将手放在门上，却始终没有敲下去。

　　只听男人又道：“你给我开点窍吧！你以为替你那位初恋情人守身如玉，他就会回到你身边吗？人家可能早就结婚生子了，哪里还会记得你？”跟着他的语气缓和了一些，“小茜，我知道你有自己的坚持，可你也得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该妥协的时候就要妥协，你年纪也不小了，再这样下去我只能放弃你了。”

　　隔着门，吕禅低低地啜泣声传入许晋生耳中，他的心疼得厉害。

　　“明天你就去找莫先生，向他道歉，求他原谅，只要你‘诚恳’一点，他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男人又道。

　　吕禅在发抖：“卢……卢哥，我真的不能……”

　　“那你就给我滚蛋！”男人怒喝。随即开门的声音响起，许晋生赶紧往旁边一闪。吕禅的房间在转角处，旁边就是消防通道，可以藏身。

　　男人的脚步声往电梯而去，许晋生探身看了看，认出此人正是吕禅的经纪人卢子虚。

　　等卢子虚进了电梯，数字显示到达一楼，许晋生这才走了回去。房间的门并没有关上，吕禅坐在地上，双手抱胸，头埋在膝盖，就像是婴孩在娘胎里的姿势——那是自我保护的姿势。

　　许晋生忍着心里那针扎般的疼，走上两步，轻声叫道：“阿禅……”

　　吕禅缓缓抬起头来，原本精致的妆容早已经花得不成样子，眼神迷茫地望着他：“晋生？”

　　许晋生上前搀扶，吕禅搭着他的手站起来，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任由他牵着去洗脸。直到透过镜子见到两人靠在一起的身影，她才如梦初醒：“晋生，你还没走？”

　　许晋生点点头：“你跟你经纪人的对话我都听到了。阿禅，你不用理他，更不用去找那个制片人道歉。”

　　吕禅低头：“可是晋生……那样我就混不下去了啊。”

　　许晋生心一横：“展氏娱乐的最新一部网剧《醉爱》正在选角，明天我和展氏娱乐的副总展棘有一场饭局，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吧。”

　　吕禅瞪大眼睛望着他，又惊又喜又不敢相信：“我真的可以吗？”

　　许晋生心里其实一点底也没有。《醉爱》是展氏娱乐今年下半年主打的网剧，又是展棘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他非常重视，每一个演员都要得到他的认可，才能进组。吕禅各方面的条件只能算是中等，也没什么名气，不一定能入展棘的法眼。

　　不过转念一想，栗子网跟展氏娱乐是合作伙伴，如果他亲自开口，展棘应该会给他这个面子。大不了，到时候在合同方面给展氏娱乐多让一点利好了。

　　“可以的，我会亲自向展总提这件事。”

　　吕禅感动得哭了起来：“晋生，你对我真好。”顿了顿，又道，“你对我一直都很好……”

　　许晋生没让她接着说下去：“阿禅，你以后一定能遇到一个对你更好的人，你要好好的，知道吗？”

　　吕禅苦笑了一下，道：“好。”

　　两人没有再交谈，许晋生离开酒店，开车回家。时间已经不早了，车窗外夜色苍茫，许晋生理智回笼，对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后悔。

　　他早就对外宣布自己已婚，这些年封钦一直很低调，外人到现在都不知道她就是许太太。如果他贸然带吕禅去参加饭局，别人未免会好奇吕禅的身份，他当然不能让人误会他们之间的关系，可凭他如今的地位，身边出现的任何女人都会引起关注，到时候万一传出点什么花边新闻，让封钦如何自处？

　　他们三个是大学校友，他比封钦和吕禅大了两届，当年是先在学校社团认识的封钦，后来才跟吕禅恋爱的。他看得出封钦不大喜欢吕禅，但吕禅性格比较孤僻，除了封钦这个舍友，身边根本没有其他亲近的人，他找不到别人帮忙，只好一直麻烦封钦给她送东西。

　　后来他跟吕禅分了手，却跟封钦结了婚，如今吕禅回来，他既不想她知道自己的妻子是封钦，也不想封钦知道他跟前女友还藕断丝连。

　　可是话已经说出口，收不回来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

　　跟展棘的饭局是在第二天晚上，一想到要带吕禅出席，许晋生总觉得心虚，临出发前忍不住给封钦打了个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家。

　　封钦说：“明天周六，星子不用上学，妈留她在那边住，我也要过去，你呢？”

　　许父许母的家跟饭局地点相距很远，封钦既然要去那边，那么跟吕禅碰面的几率就大大降低。许晋生松了口气：“我有饭局，可能要很晚才结束，我就不过去爸妈那边了，免得打搅你们。”

　　“嗯。”封钦叮嘱他，“回去自己泡杯醒酒茶喝，洗澡别用浴缸，我怕你在里面睡着。”

　　“好的。”

　　挂了电话，许晋生便带着助理出门，去酒店接吕禅。今天吕禅穿的是一件修身晚礼服，昨晚受伤的地方都被巧妙地裹在衣服里，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看起来十分靓丽。助理向固先前只知道Boss要去接人，没想到接的竟然是这位，忍不住暗暗惊讶。

　　从上次许晋生让吕禅上《星光栗栗》，向固就觉得两人的关系不一般。他是公司除了许晋生和封钦之外，唯一知道他们婚姻关系的人。封钦人长得漂亮，又十分谦和有礼，跟许晋生的感情一向都很好。可最近许晋生却像是对那个三线小明星上了心，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了她破坏自己的原则，实在让人不得不多想。

　　当然，Boss的事轮不到他一个助理来置喙，所以他只是在心里想想，面上一点都没表现出来。

　　饭局设在穗城最大的五星级酒店黑天鹅宾馆，许晋生不想太多人知道自己带吕禅出席的事，连司机都没带，向固临时充当司机，一路都目不斜视。

　　车厢里出乎意料的安静，等红灯时，向固忍不住抬头瞥了瞥后视镜，只见后座两人各自靠着窗，中间留着一个很宽的位置，看起来倒很守礼。

　　车子到达黑天鹅宾馆的时候，离约定时间还有一刻钟，一辆黑色宾利跟在他们后面，两辆车被侍者一起引到了地下车库。宾利车门打开，展棘和助理季海峰走了下来，两人本来没有注意到许晋生的车，谁知吕禅下车的时候没站稳，脚崴了一下，忍不住低声惊呼，许晋生赶紧扶住她，问道：“阿禅，你没事吧？”

　　两人的动静将展棘引得回过头来，见到他们，展棘眉毛一挑，目光从两人的脸上转到他们互相搀扶的手上，嘴唇轻轻动了动。

　　旁边的季海峰看得分明，Boss说的是三个字：狗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