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富贵》华卿晴

20、第20章

　　始皇十年，朝廷加了摊派。
　　第二年，始皇十一年，朝廷又有新的公文下达南方各地。
　　刘稚的大伯父是乡中的啬夫，这等朝廷的动向他肯定清楚。而且，刘稚也从大伯父那儿知道了，朝廷的意图。
　　去年春，大周朝廷对南方的蛮人那一战输了。
　　非战之罪。而是水土不服。当然，更可能的原由，还是朝廷调令过去的民夫多是北方列国的遗留人员。
　　大周朝一统天下，不服朝廷的前朝遗民肯定有许多的。这里面的牵连甚大甚广，朝廷的治理之策便是主要的人犯，一律严惩。更多的受牵累的家庭，那就是迁移当地。
　　北方调往南方，那就再正常不过。
　　人离乡贱。
　　没了本土当地的基础，便是一个庞大的家族也得伤了元气。何况，大规模的迁移，也可以充实了大周朝南方的根基。
　　大周治下，南方多是楚国之时的羁绊之地。在大周朝之前，楚国虽然名义上统治些这些最南边的土地。可实际上，楚国只是册封了当地的头人为土司首领。
　　南溪乡，刘家。
　　春时。
　　一日的夕食后，刘珣这个家主似乎有些疲惫，他对自己的兄弟交待道：“二弟，明日你去县中，记得带上购买一个私奴的银钱。”
　　“这笔买卖我与县中的樊家已经谈妥。你去了，给了银钱，他们自会为你料理好手尾。”刘珣说这话时兴致并不太好。
　　以刘家的家境，为何一直没购卖了私奴？
　　那是因为以刘珣的爵位，当然可以畜养私奴。可朝廷的法度，这有奴隶的话，是每一年都要其主人为奴隶交纳算钱。是一年一交，绝对不可少纳税的。
　　以刘家的家境，完全没必要浪费。至少，节俭持家的刘沈氏，就不会同意了无意义的浪费。毕竟，刘家在刘沈氏眼中，还算得小门小户。
　　“是，大哥。我记下了。”刘璟是老实的性子，至少，在兄长这儿是的。
　　既然兄长刘珣交代了，刘璟便是应下了。
　　刘沈氏见两个儿子谈了此事，她便是开口，讲道：“老大，是不是又出了大事？这购买的私奴是为了老二服徭役的事情？”
　　刘家两兄弟，刘珣爵位至不更，可以不再服徭役。刘璟却是不行的。
　　大周朝的徭役，却是不可以推脱的。因为，大周朝的法度特别的严厉。当然，法理不外乎人情。
　　大周朝既然实行了奴隶制，那么，若家有爵位者，是可以畜养私奴。尔后，以私奴替代主人服了徭役的。
　　为何如此？
　　其实，还是因为这古代的徭役是苦差事。若是本县本地的徭役，尚算是造福当地，修路修城墙修水力设施等等。
　　那么，若离开了本县本地，去了遥远的边疆，又或是去服了修建帝陵、修建宫殿等等的徭役，那就叫一个惨。很可能就是一去没命再归乡。
　　“朝廷今年加大徭役，本乡服役人数也要翻了三翻。这一回，是要去了更南边做民夫。儿子瞧着可能是为朝廷再度南征召纳的人手。”
　　刘珣在家人面前也没什么隐瞒的。
　　其实像这种事情，若是有心人想打探也完全能打探的出来。毕竟，这又是摊派，又是加征徭役的人数，朝廷的大动作太明显了。
　　刘珣此话一出来，刘稚这个旁听者都是心里的思绪也跟着浮想太多。
　　朝廷又要继续南征，为了更南边的土地。
　　想一想，刘稚听大伯父讲过的。大周朝一统社稷后，大周疆治下虽然没有战争了。可朝廷在北疆对草原胡人，依然是战火连连。
　　在南疆朝廷对蛮人同样的不容异议。
　　整个大周朝的治下，哪怕天下一统了。其实，百姓并没有因为太平日子，而降低了交纳的税赋。相反，因为北边、南边的大战，更种的摊派与徭役，反而是层出不穷。
　　始皇帝雄才伟略，自然要一统宇内，平百年的外忧。
　　可内患呢？
　　刘稚这时候结合了前一世的记忆，她突然有些明白了。为何大周朝一统下，明明是社稷江山的主宰了。最后，却要二世而亡。
　　因为，民怨太深了。
　　百姓在意皇帝是谁吗？
　　百姓不在意。
　　百姓在意所谓的千秋霸业吗？
　　百姓不在意。
　　百姓在意什么？
　　普通的平民只想一个热坑头，一个老妻几个娃，平平淡淡过一辈子。可若是一个平民，一个普通的家庭过不出去了。那能如何？自然是反了。
　　特别是大周朝的治下，还有列国的贵族野心不死，他们这些被大周朝一脚踹下了贵族的位置，沦落成寒门，沦落在乡野。
　　那些曾经世卿世禄的列国贵族，一直在虎视眈眈。
　　刘稚突然觉得始皇帝是不是太得意了？太骄傲了？
　　为何那位一统列国，虎视天下的皇帝不能正眼瞧一瞧，已经开始民怨积深的小老百姓呢？
　　哪怕刘稚一个小女儿，生在普通的小官吏的家中。刘稚都已经听闻了太多关于百姓卖了田产，卖了儿女，乃至于卖了自己的例子。
　　那些穷人只是想活下去。
　　始皇十一年，春。
　　刘家购买了一个私奴。尔后的事情，果然不出所料刘稚大伯父的预料。朝廷在这一年春耕后，加征了徭役。
　　刘稚的父亲因为私奴替代服了徭役。所以，这一回刘家是破财免灾。
　　至于刘稚舅舅家，小舅舅没能躲过了徭役，还是随着服徭役的队伍离开了南溪乡。在小舅舅离开后，外祖母来了家中。
　　刘稚瞧得出来，外祖母整个人没什么精神。她似乎一下子更加的苍老了。
　　母亲和外祖母谈话时，刘稚没有避开。她在照顾了她的一双弟弟。这会儿，当然也是听一听母亲和外祖母的谈话。
　　“你这个小弟弟也是命苦。家中的情况，也是真没法子。”外祖母说这话时，还是抹了一把的眼泪。
　　“母亲。”刘魏氏也是跟着抹了眼睛，她说道：“你想开些。等徭役服完了，弟弟肯定归家。到时候，你给弟弟说门亲事。一切都会好起来。”
　　“去年官府的摊派多了。家中的情况也是艰难。”刘稚听得外祖母述了苦。
　　刘魏氏当然也懂得她亲娘来的用意。所以，刘魏氏支使了女儿刘稚去瞧瞧妹妹刘甜在前院玩的如何？
　　可得注意些女儿家的规距。
　　刘魏氏这般支使了，刘稚挺配合的同意了。
　　刘稚当然更懂得，她若是离开了。她母亲刘魏氏肯定是会给外祖母拿一些私房钱的。毕竟，相比起刘家的家境，外祖母家中更艰难。
　　当然，刘稚更明白，其实她母亲并没有太多的私房钱。刘家是长房、二房一起居住。未曾分家的。
　　刘家真正的财政大权，是刘稚的祖母刘沈氏在把握着。
　　刘稚心头有一本帐。她母亲刘魏氏那点儿私房钱，肯定就是生了两个弟弟后，他父亲给母亲的一点私底补贴。
　　数儿多了，肯定没有的。
　　本着不想母亲为难，刘稚便是去了前院。她真不想看着外祖母和母亲在那儿述了各自的苦楚。人生在世，其实，想活得开心，还要自己端正态度。
　　刘稚觉得以她母亲目前的情况，若想活得舒坦。只要把心态摆好了，是很容易把日子过得更舒心的。
　　毕竟，母亲比起大伯母的尴尬，那已经是幸福算比较出来的。
　　至少，母亲有娘家亲人在。大伯母想念了亲人时，怕只能偷偷哭一场。再则，母亲膝下儿女成双，大伯母与堂兄那是相看两厌。
　　说起刘家的家事来，刘稚也觉得典型的一个普通家庭吧？
　　“姐姐。”
　　刘甜在跟堂兄学武，当然，就是学着玩儿的。
　　主要还是刘稚有兴致，刘甜这不是跟着姐姐一起学了，那也是学得一个开开心心。
　　“大哥，甜妹会不会打扰到你了？”刘稚一边搂住了扑上来的妹妹，一边是对堂兄寻问了话？刘孟起是回道：“没有。甜妹学的有模有样。”
　　刘孟起还是夸了小堂妹。
　　刘稚点了点头。
　　堂兄妹三人就是一起聊了话。
　　这聊到了后面，刘稚就是问起了一事儿，道：“大哥，听说今年县上会举行龙舟赛。到时候咱家也会去县上参加了这一场聚会……”
　　刘孟起一听这事儿，本来还镇静的脸色那是变了变。
　　刘稚做为堂兄的妹妹，她太熟悉了家人。她当然看得出来，堂兄的心情貌似挺紧张的？
　　“到时候好像樊家姐姐也会参加聚会吧？”刘稚这一话出来。
　　刘孟起的目光打量了堂妹。
　　刘孟起一个假装的镇静，他回道：“你都知道了。就不用多提了。”
　　“哈哈哈……”刘稚捂嘴笑了。那笑得一个欢乐。
　　刘稚为何如何开心？那是因为刘稚知道，她的堂兄刘孟起和樊家那边有通婚之议。那位樊家姐姐很可能就是刘稚未来的堂嫂嫂。
　　这一回的县上龙舟赛聚会，为何刘家热心的参与了？
　　其实，就是两家人准备聚一聚，谈妥当后，便要敲定了婚事。刘稚听祖母刘沈氏谈起过。说是堂兄年纪不小了，应该成家立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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