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合集》五昂一

42、何处是乐土番外三

　　已经是晋晋的形状了，涩涩能量急缺，挣扎两周，只能搞出个温馨版的番外

　　可恶，我怎么能搞不好瑟瑟呢？！

　　一定是因为这个世界太令人怜爱了！
　　谁能想到，到头来竟然还是鬼蜮系列世界毕竟轻松快乐，冲上去一顿鲨就完事了……

　　*

　　自从那道金色的河流消失在天际后，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可以挡住日轮的阴云了。

　　剧烈的变化降临在这片大地上，即便是惨遭毒手的核爆灾难点，如今竟也有了几分生机。

　　在这个喜大普奔的日子里，洪蝰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南大区，假如不是韩曼鲤的准确的消息，他根本就不相信，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的……
　　假如这一切真的是神灵保佑，那么不论代价是什么，他都愿意支付。

　　洪蝰赶上了南大区黑水渊最大的航船，马不停蹄地进入了它的核心内域，这一路上他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有红锦鲤的那两个小丫头，也有陈樟豹和古师榭，韩曼鲤还没有到吗？也对，她的抗失感症治疗到了最重要的阶段，这大大拖延了她的速度。

　　这一切思绪都快速地流过，根本留不下任何痕迹，此刻的洪蝰如踏云端，消毒、更换手术服是他最后的理智，他撇开所有人，对他们张张合合的嘴巴视而不见，对那些嘈杂的声音听而不闻，直到他被准许进入最中央的医疗室——

　　也许是因为外伤已经稳定下来的缘故，那些手术台和浸泡式的培养仓都被撤下，室内最中央被换上了一张堆满被褥的床榻，佘沉水就坐在床边，低垂着头，像是一尊冰封的雕塑。

　　到了这一步，洪蝰的速度反而慢下来，他又开始觉得不可置信了，比起命运的垂怜，似乎所有人一起捉弄他更可能发生，而他已无法再承担第二次剧痛。

　　再然后，洪蝰就看到了沉睡在被褥中的青年，紧跟着浮现在他脑中的就是这几天来反复翻阅，直至完全背诵的病例：
　　大面积的擦伤与烧伤，多处骨裂骨折，穿孔、挫伤、内出血……

　　洪蝰轻轻地捧起了韩宣虎的脸，低下头去，用他的一切感官去感受，他贪婪地感受着他的温度，他的血流，他的心跳，他一切的、存活着的证明。

　　他还活着啊，哪怕从世界的最高处跌入金色的精神海中，他也还好好地活着。

　　但韩宣虎是不可能不付出代价的，在经历了那样的消耗后，他的脑域承受了极大的负担，几近破碎，干涸枯竭，连天狼都无法再出现，这样的伤势几乎无法至于，只有洪蝰能够尝试着安抚。

　　赤红的巨蟒从洪蝰身上游出，缓缓地盘旋在两人周围，这尾凶兽大概从未有这么温顺乖巧的时候，就像是他的主人，从未有一刻这样欢欣又痛苦。

　　两人是契约者，又有着天然百分之百的契合，洪蝰一遍遍地去安抚韩宣虎的脑域，直到他彻底精疲力尽。

　　效果比他想象中的要好一些，这个人太坚韧了，只要休养足够的时间，他总会清醒过来，虽然永远无法恢复至巅峰，但能够康复就胜过一切。

　　洪蝰忍不住又轻轻地吻了吻韩宣虎的额头，等到他抬起头时，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这个房间内还有人。

　　佘沉水坐在那里，维持着同一个姿势，他的眼眸也像是封了冰，而他的脸——这张曾经俊美而不失妩媚的面孔被它的主人彻底毁坏，那额心的殷红莲花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覆盖了半张面庞的扭曲伤疤——
　　不知何时，佘沉水撕毁了他的脸，从额心的脸皮开始，直到他的右侧下巴。

　　*

　　在沉睡了大半个月后，韩宣虎被送回鼓楼区，也终于有了苏醒的迹象，他的身躯基本上已经恢复，但脑域与精神力仍旧残破，即便洪蝰倾尽全力，也仅能挽救到这一地步。

　　韩曼鲤提着大包小包来到病房，一进门就觉得拥挤，小小病房里藏龙卧虎塞了一堆人，除了因劳累过度而在一旁闭目养神的洪蝰、和固定在床边做人体雕塑的佘沉水外，古师榭和陈樟豹也在——他们十有八九是听到苏醒有望，这才又赶到的。

　　此时这四位头把交椅正守在病房内，气氛像是墓地，没有人说话，古师榭朝韩曼鲤笑了笑，陈樟豹则对着她点点头。

　　韩曼鲤就当这群人不存在，先赶到病床旁看看孩子，爱怜地摸了摸韩宣虎的脸，这么久的治疗下来，这孩子的头发都长长了不少，再加上日渐消瘦，越发显得病弱了。

　　不厌其烦地检查了一边所有的器械，韩曼鲤这才放下心，有空做点别的事情，比如处理一下精神已经有些不正常的佘沉水。

　　韩曼鲤把手中的袋子递给他，这里面都是营养液和药片：“你该知道，虎虎并不想让你死了。”

　　佘沉水这才像是从冰封中苏醒，他迟钝地接过小姨的东西：“我摄入过维生物。”

　　韩曼鲤：“按理说我也管不着你，但你最好在虎虎完全康复之前保持稳定。”

　　佘沉水缓缓地眨了眨眼，曾经的他这么做是十分赏心悦目的，但放在半面毁容的眼下，他这样子就显得触目惊心。
　　“我会的。”佘沉水温柔地道，“请您放心。”

　　两人的对话声音并不大，但洪蝰已经惊醒了，他的状态非常憔悴，黑眼底几乎要和他的脸色融于一体，他恶狠狠地瞪着室内的人，上前，顺手把挡在直线上的古师榭怼开——古师榭很识趣地让道，在爱人没有恢复前，他对医师是绝对尊重的，甭管这医师有没有什么别的身份。

　　洪蝰的表情十分凶险，假如他有能力，一定会清空病房内的无关人等，不过在场众人都以病人家属自居，各个脚下生根。
　　这个月下来这群人也拉扯出了成果，这才维持了眼下的平衡。

　　洪蝰低头贴上韩宣虎的额心，将精神力注入天狼的脑域，这么多日的努力后，他终于不用再面对一片枯竭的海床，微弱的回应勉强安抚了他焦躁痛苦的心。

　　很多时候，洪蝰都会联想到他那个摔碎又补好的瓷杯，不论金缮后的瓷器多么美丽，都无法掩盖它曾经碎裂的事实。
　　那枚瓷杯难道就是命运的按照吗？征兆着今日的残酷和痛苦，金色海洋倾天流泻，无足飞鸟长空凌日……

　　“虎虎！你醒了！”
　　韩曼鲤惊喜的声音在洪蝰耳边炸开，他撑着额头起身，与青年缓缓睁开的双眼四目相对。

　　洪蝰又一次听不到其他人的声音了，他紧盯着病床上的青年，耳朵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

　　“小姨……陈大哥……”韩宣虎有些口齿不清，他好像也没搞清楚这么多人都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我怎么了？”

　　韩曼鲤惊喜落泪：“只要醒过来就好了，你从极乐塔上落下来后，精神力和身体都受到了——”

　　韩宣虎：“‘极乐塔’是什么？小姨，我好像不记得了，还有这几位都是谁？”

　　韩曼鲤擦去眼泪：“虎虎，他们都是你的翅膀啊。”

　　韩宣虎：“啊？？？”

　　*

　　韩宣虎的记忆果然出现了问题，只停留在他的十五岁，也就是说他只记得韩曼鲤和陈樟豹——
　　洪蝰无能狂怒，佘沉水毫无表示，古师榭哭哭啼啼。

　　有一种大家凑起来演话剧的浮夸，一度让韩宣虎觉得他在做梦。

　　不过契约是不会骗人的，即便韩宣虎几乎无法调动精神力，但还是能够感知到契约的存在，因此韩曼鲤在狂喜乍惊之下的胡扯竟然很有说服力。

　　四个人，里面还有陈樟豹。

　　韩宣虎维持着这种震撼心情持续复健，当然比起做一个四翼天使，他亲手炸了上城区和极乐塔才是更加震撼的事，尤其是在看到最后一场极乐天堂的录屏后。

　　韩宣虎：好厉害，怎么做到的，过去的我？

　　怎么做到的姑且不提，后遗症却并不是简单复健就能消除的，除却记忆颠三倒四之外，韩宣虎每天最少需要十五个小时的睡眠，假如睡眠质量不好，那么他的状态也会跟着急速下滑，而在他极度虚弱的情况下，向导的天性和本能在催促着个体寻求契约哨兵的守护。

　　不过韩宣虎并不需要为此苦恼，倒不如说目前的混乱已经到了需要给陪睡排班的程度。

　　鉴于某些人向来没什么节操，这睡一觉最后真的变成了睡一觉，然后出现人传人现象。

　　但还没突破到下一步，也许是因为大家的关系不怎么好。

　　韩曼鲤试图给大外甥传授经验，韩宣虎礼貌谢绝。

　　*

　　古师榭从浅眠中惊醒，下意识看向臂弯——他的爱人仍然躺在他的怀里，他睡得很沉，但不论是心跳血流气息温度都在反复证明，他好好地活着，而且正在逐步恢复。

　　自从那一日后，古师榭就染上了入夜惊悸的毛病，无法根治，难以缓解，只有在恐慌中惊醒后看到他的向导，才能重新安然入眠。

　　以后也许可以治愈……不过那也无所谓了。

　　古师榭把他的向导搂得更紧一些，杂乱而毫无章法地轻吻他的发顶，他的动作很小心，没有让沉眠中的青年苏醒。
　　这小半年来，韩宣虎的头发已经长到了肩颈，因为没有怎么修剪，就这么系在脑后，古师榭偷偷地剪了一小段，在他不得不离开鼓楼区时，他就靠着这个缓解精神上的焦虑和痛苦。

　　房间的门无声无息地打开关闭，一个鬼魅一样的高大影子走了进来，在床边坐下。

　　古师榭无声地冷笑了一下，他就知道任何动静都会惊动这个家伙，他就算是死了，也只会阴魂不散。

　　谁也无法阻止这样的佘沉水，只有虎虎可以命令他，但一旦虎虎陷入沉睡，这个活尸一样的家伙就要发疯了。

　　但管他呢，他已经得到了足够的偏爱，可怜他？不，只有嫉妒。

　　偶尔偶尔，古师榭甚至会产生这样的念头……假如……假如一切无法挽回，佘沉水会变成什么模样呢？也许还是眼前这幅鬼样子，但他应当是不会自杀的，他会牢牢地看着他的命，直到这个被遗留的东西再也守不住。

　　*

　　极乐塔彻底崩塌两年后，下城区的乱象并没有多少好转，但不论如何，阳光已经成为了所有人都习惯的享受。

　　韩宣虎恢复到了刚觉醒为向导时的力量阶段，偶尔能让天狼重新现身，但大部分时候还是十分勉强。

　　但总得来说是件好事，韩宣虎已经可以参加强度训练，便重新捡起了哨兵的战斗复健。

　　还是得睡足十个小时，十分的猫科动物。

　　自从阳光普照大地后，下城区的风物便更加优美，猫科动物开始满地乱窜，然后被自己的知名度吓到，再然后隐姓埋名开始探索，领略下城区人文特色，把十五岁后吃的亏再吃一遍。

　　但韩宣虎也没有遇上太大的麻烦，因为他不管去哪里，佘沉水总是会紧跟在他的身后，就好像这是他存在的意义。

　　*

　　在极乐塔彻底崩塌十年后，韩宣虎基本上恢复了刚成年时的水准，日后应当再无成长空间，在损耗巨大的情况下，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下城区逐渐稳定，不同的势力之间开始割据独立，从帮哌发展为类似城邦的结构。
　　也许日后会出现国家，或者别的什么聚落体。

　　红锦鲤也更新换代，韩曼鲤浪子回头，但偶尔还是会犯一下天下女人都会犯的错误，陈琳芝退居二线，汪月卯逐渐胜任大管家的工作，而郑云鲸由于志愿特殊，蹲在保安大队队长的位置上一动不动。

　　女姛的故事人尽皆知，只有郑云鲸还以为自己在绝美暗恋。

　　韩宣虎仍然在遍地跑，因为实力逐渐恢复，佘沉水从不离身等原因，他的马甲在这几年下来竟然也有了不小的名气。

　　遍地跑也跑不了太久，韩宣虎毕竟是个四翼天使，虽然他还是弄不大清楚感情问题，但也正是因为这近乎本性的冷酷与温柔，硬是靠着端水的艺术达成了巅峰平衡。

　　大概是看穿了韩宣虎对外貌的不在乎，佘沉水一直拒绝修复面庞上的伤疤，他的偏执和狂热并没有改善，只是被掩藏得更好了……
　　只要忽视他不肯离开韩宣虎这一点，现在的佘沉水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温文尔雅的正常人。

　　陈樟豹领养了两个莲花遗孤，韩宣虎开始想办法和他一起养，时常因为教育问题产生分歧，进入中年困境大循环：陈樟豹阳台训孩子→韩宣虎强烈异议→陈樟豹据理力争→韩宣虎和孩子一起被训→父女父子抱头痛哭，陈樟豹苦闷抽烟→陈樟豹为自己的严厉道歉，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就此和好。

　　洪蝰在尝试着建立新的信息网络，把屿庙区所有的核能源站都用上了，吓得韩宣虎和他一起蹲实验室，因为蹲的时间太久被古师榭捞出来——捞人方法是孟姜女物理哭长城，指用掺了水淹来解决能源站防御工事，以此威胁某个不识好歹的项目负责人。

　　自从洪蝰开始深入研究各种项目后，“爱情小说”晋升为白塔大学校长，负担起了广大混沌邪恶小羊群的教育问题，每天都很抓狂，只能随身携带白痴爱情小说聊以慰藉。

　　“爱情小说”已经不只是这位白塔校长的爱好了，还是她的笔名，因为她在这几年里抽空出版了几本畅销书：《霸道娇夫狠狠爱》，《赤蟒传-宅斗巅峰之大杀四方》，《拿什么挽留你，我生命中的阳光》和《一句话让完美向导和我困觉十年》。
　　广泛发售，大受好评，可见广大群众就是爱看三俗，也感谢洪蝰看不起三俗小说，要不然他得先挥泪（不会出现挥泪这个环节）斩马谡，不过事情总是有例外……

　　古师榭这几年非常忙碌，作为一个一直没有放弃争霸雄心的人，他在彻底地掌握与重构了龙山区后，就一直致力于向北发展，如今已经打通了南大区与北大区之间的无形壁垒，将势力范围扩充了许多，真正做到了世界大舞台，兢兢业业搞建设，业余时间酷爱秀恩爱，每每整出让韩宣虎心脏骤停的狠活。

　　最有影响力的一件事大概是，古师榭买了“爱情小说”的版权，如此一番改头换面拍了部电影，他本人倒是真人出镜，在充满隐喻的剧情里当了一回主角，大火之后让洪蝰大开眼界，于是“爱情小说”痛失多年加班费，与小说版权形成完美对冲，随后她恶向胆边生，开始操刀写些攒劲的。

　　次年，《老房子着火-记我亲身经历的老上城区龌龊事》大作诞生发表，韩宣虎有幸拜读，大受震撼。

　　*

　　极乐□□塌二十年后，鲜少有人再提起这些老东西，就连下城区的名字都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各地地名。

　　洪蝰的网络搭好，终于把白塔搞成了大陆上的话语权中心，虽然多年来封杀《老房子》为首的四部曲不见成效，但白塔威信更上一层楼，成为向导向往的中心，但由于“爱情小说”开始另立门户（四部曲为什么封不住的原因找到了），洪蝰狂怒，着手处理学院纷争，和老下属撕起头花，手头项目交给韩宣虎远程代管。

　　古师榭靠着各种方法蚕食了近半个北大区，日子越来越滋润，但最近有些尾大不掉，下头开始内讧，隔空继承了情义帮的优良传统，搞得老大很想重操旧业开杀猪宴，被爱人劝住。

　　陈樟豹让石林区重新成为了大陆的工业中心，但教育出现大问题，养女养子一起进入叛逆期，每天都在父慈子啸，满世界找韩宣虎回来兜底，缝缝补补又是一个家。

　　红锦鲤老一辈光荣退休，韩曼鲤保住了摇摇欲坠的节操，没有蜕变为某不知名老流氓，靠着盗亦有道的心得体会，成就了风流多情的博爱名声，和陈琳芝满世界窜，至此证明某些特点就是自带社会性遗传。

　　等到韩宣虎回过神来时才发现，四翼天使竟不知不觉间成为了向导们的标配。

　　韩宣虎：唯独这件事，请不要跟我学啊.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