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奶糖吗》一枝鲤鱼

6、第六颗糖

　　这个故事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
　　李之衡的妈妈李如故生前是个传奇人物。

　　她是一名画家。这世上，可以称为真正画家的人并没有很多，李如故就是其中一个。她的画就像她的人一样，眉目清冷，像是一整季的雪水都融在了她的眼睛里头。但仔细去看，又能从清冷里体会到温暖。

　　李如故有三个姐妹，是通过种种原因认识的，后面因为性格及其合得来，便结拜为姐妹。李如故最大；第二的是林冉，跆拳道教练；第三则是秦姒阳，心外科主任；最小的是戚念，兽医。
　　她们的友情很牢固，极少有过冲突。

　　李如故遇上一个人，温柔似风，看得懂她所有的画想表达的意思。后来他们结婚了，经历过重重波折，最后还是在一起了。男人是某集团大少爷，名下还有一家自己开的公司。家里人不同意这门婚事，认为李如故配不上他，男人二话不说直接与家里断绝了关系。李如故没想到性子温润如玉的男人会为这段感情做出这么强硬的决定，但始终没去深究。
　　他们的爱情来得很快，去的也很快。

　　李如故在婚后的三个月，发现自己怀孕了。
　　男人很高兴，但眉间却有一抹解不开的忧愁：自从和家里断绝关系后，自己的公司屡屡遭受财团的挤兑。明摆着想让他服软离婚。公司的经济开始逐渐下降，情况越来越不好。如果没有稳定的经济来源，那如何养活即将出生的孩子？
　　男人很愧疚，在女人怀孕期间，他为了解决公司危机，极少在家，好在女人是个明事理的人，自己产检，自己做饭，甚至还想自己生产。

　　好在有李如故的三个姐妹们在，她们经常一得空就来照顾她。

　　想当年她们一同约定好，等孩子出生了就做干妈。
　　大的叫大娘，二的叫二妈，三的叫三娘，四的叫小妈。

　　省的混起来。

　　李如故起初死活不答应，大娘太难听了，像五六十岁的老女人一样，后来腹黑的秦姒阳说了一句话让李如故安静如鸡：“要不然叫大妈？”
　　好在后来被顾迟亦和两个小宝贝们叫着叫着，也就习惯了。

　　李如故虽在姐妹中排名最大，却是最晚生孩子的那个。
　　林冉嫁给了一个道馆教练，也姓林，一年前生了一个女宝宝，叫林七。
　　秦姒阳跟林冉一起办的婚礼，嫁给了相恋八年的男朋友，在林冉怀孕七个月的时候，生下了一个男孩，叫陈瑾。
　　小妹戚念最厉害，在大学毕业时就结了婚，男方是她上班的宠物医院的老板，姓顾，在林七陈瑾出生的三年前，就生下了一个男孩，叫顾迟亦。

　　男人连女人准确的预产期都不知道，当接到小妹打来的电话时，男人连交代都来不及说，抓过衣服外套，手里还捏着没挂断的电话，风一般地冲出会议室。

　　当李之衡睁眼的时候，周围是两个咿咿呀呀的小孩子，和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哥哥。还有三个女人惊喜的声音：“呀！睁眼啦！”“眼睛跟大姐真像！”“这个鼻子像爸爸。”
　　小小姑娘并不知道这群大人在讲什么，咧开嘴哭了起来。

　　站在保温箱旁边的小哥哥着急地伸出小手，想要伸进去安慰妹妹，可是被妈妈抓住了，妈妈笑着说：“不可以动妹妹哦~等妹妹出了保温箱再让亦亦抱抱好不好。”
　　小男孩委屈巴巴地点点头，然后看到三娘精心地照顾起妹妹，小小只的妹妹很快就不哭了，嘴里叼着奶瓶喝的可起劲。

　　在李之衡出生的第二天，爸爸就不见了。

　　男人在焦急的状态下开车，偏偏又在晚上近十二点，和一辆酒驾的小轿车相撞，一身是血地被交警从车上拖出来时，已经断了呼吸。

　　男人到死都没能见到孩子一眼。

　　女人在第二天得到男人消息时，当场就昏迷了，本来女人体质就弱，在怀孕期间也没有得到细致的照顾，更何况经历过了一次顺产，能打起精神来等男人，便已是极不容易。

　　后来女人醒来时，死活接受不来男人已死的现实，想要翻身下床去找他，谁也拦不住，什么话也听不进去。直到二妹将女人一把抱在怀里，不让她再做挣扎。女人才慢慢安静下来，像突然失去了所有力量一样，颓唐地坐在病床上，靠在林冉肩头。眼泪从空洞的眼里流出来。

　　男人最喜欢的便是女人这双眼，像雪山的融水，清冷而洁净。

　　女人听到秦姒阳跟她说：“还记得结婚的时候，他跟你说了什么吗？他在等你，别急，也就几十年光阴，眨眼就过去了。好好活着，你和他爱情的结晶还没长大呢。”

　　女人在恍惚间看到了当年结婚的场景。

　　因为女人喜欢红妆，男人特意让人准备了一场古香古色的婚礼。女人凤冠霞帔，脚下踩的红绣鞋上的刺绣是男人特意去学的，亲手一针一线地绣上的龙凤。虽然有点丑，但是毫不影响绣鞋的美。
　　婚礼上要拜天地，因为自家父母不肯出场，便亲自去请退居深山的爷爷，爷爷最宠的便是大孙子，听到他结婚的喜讯，拄着拐杖也要来到现场。
　　男人在拜天地时笑得很羞涩，黑眸里星光点点，对女人讲：“如故，还记得我们一起看的广播剧吗？《一拜天地》，其中水三讲‘我们那老一辈的人都说，这夫妻拜堂叩首才算牵了红线，就算以后一个先死了下黄泉，也有红线牵着，到了奈何桥，就再走不远啦。’我们这红线一牵成，你可就是连死都逃不掉我咯。”

　　......先走的人明明是你啊，你可要在桥边等等我，我得......迟些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