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7、完 ...
-
时间飞逝,很快寒假补习就结束了。
高三学生统一回家过春节。
除夕前夜,杨天竹再次试图出逃,这次他倒是成功了,冒着寒风和雪渣子一路到了霍棠家别墅楼下。
四周皆是光亮,为了迎接新春到来,每家每户都将家里的灯开启,唯有霍棠家,只剩下黑暗。
杨天竹不知道自己在霍棠家楼下站了多久,身体的冷让他麻木,只有胸膛里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提醒着他原来他自己还活着。
站着站着,杨天竹伸手去抹脸上的雪星子,抹到了满脸的泪。
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竟然又哭了。
太不像话了杨天竹,你怎么还是这么不坚强呢。
杨天竹抹掉眼泪,吸了吸鼻子撑伞往家里走,路过一家便利店,又进去买了份关东煮吃。
他掏出手机给霍棠发新年祝福。
霍棠没回,今天不是周四。
晚上跑出去的下场就是,杨天竹在新年第一年发起了烧。
夫妻两人带着杨天竹在医院跑上跑下,挂了盐水后烧总算退了些。
杨天竹戴着口罩,棉服的帽子把他整张脸包住。
用仅剩下的一只手,杨天竹又给霍棠发信息,说自己吃了年夜饭,很开心,生病的事半字没提。
年初二,一家人开车回老家走亲戚。
杨天竹身体没好全,依然有点低烧,人迷迷糊糊的,在车里就昏昏欲睡。
夫妻俩防止儿子病情加重,给杨天竹从头到尾包了个严严实实,最后只让他露出一双眼睛。
到了祖父家,老人估计孙子身体,让人在房间里睡觉,还把常年不舍得用的空调打开了。
杨天竹睡了一觉,又做了个梦,醒来时出了一身的汗,整个人精神不少,脸色都红润了些。
一家子要在这里住几天。
今天要上山祭祖,杨天竹病没好,祖父亲自发话不用去,留在家里休息。
杨天竹开着电视机,在家里也包成一团,怕自己再生病。
他不能生病。
中午,有人敲开家门。
那时杨天竹正在沙发上,眼睛一闭一睁,想睡觉。
余洛进来的时候,杨天竹整个身体呈现四十五度歪倒在沙发上。
余洛提着保温盒进来,凑近了细看杨天竹的脸。
对方的脸色偏白,张嘴呼吸,眼镜上全是雾气。
余洛不知道那一刻自己脑子在想什么,伸手去抹杨天竹眼镜上的雾气,像是刮刮卡,一点点剥开,期待隐藏的惊喜。
杨天竹睁着眼睛,和余洛四目相对。
余洛猛地收回手指,起身在旁边坐下,“给你送饭,你祖父说你一个人在家。”
这话其实漏洞百出,但杨天竹没有指出,摘掉头上的帽子问,“是什么吃的呀?”
余洛:“粥,一点小菜。”
他打开保温盒,将几样清淡的小菜和粥一起拿出来,摆在茶几上。
杨天竹嗅了下,“好香啊。”
余洛:“快吃,吃完我好带回去洗了。”
杨天竹没和他客气,一个人解决了所有,最后抱着肚子在沙发上躺着,冲着余洛打了个嗝,“谢谢班长。”
余洛收拾了饭盒,低头看见杨天竹像条没骨头的蛇一样瘫在沙发上。
片刻,他问:“明天镇上有庙会,你去吗?”
杨天竹:“去啊。”他觉得自己差不多好了,有力气。
余洛嗯了一声,走了。
杨天竹说要去庙会,就是真的去。
镇上的路被村里来的人挤满,庙会很热闹,村书记还请了戏台巴子一天到晚唱戏。
杨天竹一路走一路看。
碰到余洛,他不惊讶,叫了声班长。
一个人的出行变成两个人的共行。
杨天竹买了两根糖葫芦,一根递给余洛,另一根自己剥开舔起来。
糖葫芦外面的糖衣很甜,里面的山楂却很酸很苦,杨天竹吃到的时候整张脸都被酸得皱成一团。
余洛和杨天竹一样吃完一个,转头去看杨天竹有些好笑的表情,忽然笑了。
杨天竹没看见,嘴里嘟囔着山楂好酸。
余洛想,就像少年给他的感觉。
开始很甜,不经意间就把人引诱地吃下去,吃到后面,越来越酸,越来越苦,却还是想继续吃下一个。
两人往前,杨天竹又东看西看,买了些小玩意儿,最后一个个进到余洛手里。
前面有戏台,化了浓妆的演员在唱戏。
杨天竹听不懂,转头问余洛,“他在唱什么啊?”带着轻微鼻音。
余洛听了几句,说:“他喜欢上大户人家的千金,想把人娶回家。”
杨天竹哦了一下,站着听了一会儿,“这次他又在唱什么?”
余洛:“千金有其他喜欢的人,要成婚了,他很难过。”
杨天竹舔着糖葫芦:“他要哭了吗?”
演员低头掩面,神情悲伤,看上去是要哭。
余洛看着杨天竹的后脑勺,“大概吧。”
“哎,是个悲剧。”杨天竹摇摇头,不太满意,男女主没有在一起,这戏还有什么意思啊。
余洛解释:“他不是男主,所以不算悲剧。”
原来是配角,难怪了。
吃完糖葫芦,杨天竹忽然转身对着余洛,“班长,你觉得我现在怎么样?”
余洛被山楂酸到龇牙,调整脸部表情上下看了一番,“挺好的。”
杨天竹笑了,“那就好,我的脸色没有很差吧。”
余洛:“比之前好多了。”
两人一直逛到晚上,杨天竹买了灯笼提在手上,整个人亮堂不少。
他给余洛也买了一盏,笑着说:“班长,年年有余。”
余洛接过来,灯笼上是一条小鱼,缀在红色的塑料上,很显眼,“你也是,年年有余。”
杨天竹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又拿了一个灯笼,“班长,我走了,路上小心。”
余洛望着逐渐跑远的身影,觉得糖葫芦的苦味似乎蔓延到心里。
***
杨天竹在镇上如愿看到了霍棠。
见到人的瞬间,杨天竹的双手颤抖,手里的灯笼都快握不住。
他冲上去紧紧抱住霍棠,感受对方胸膛的温度,这么久以来压抑的神经终于松了。
霍棠把他包进大衣里,低头用嘴唇亲他,从额头一路往下亲到嘴唇。
太多的想念无法用言语表达,只一眼便能领会。
许久未见,霍棠的身形似乎更加高大结实了,隔着厚重的衣物,杨天竹都能感受到那双手臂的有力。
夜晚的风有点大,霍棠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解下来给杨天竹戴上。
“哥。”杨天竹兴奋地喊他,一遍又一遍。
霍棠一一应答,不厌其烦。
杨天竹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腻歪。
异地恋可太辛苦了。
走了一天,杨天竹的腿吃不消,刚才见到霍棠又兴奋过度,这时候的腿肚子都是软的。
杨天竹身子一斜忽然往下倒的时候吓了霍棠一跳。
“阿竹。”霍棠迅速扶住杨天竹,将人重新揽在怀里,下巴去碰对方的额头,动作小心翼翼,像在对待珍宝,“不舒服?”
杨天竹傻傻地笑,“我太高兴了哥。”高兴到一直紧绷的身体有了松懈。
“见到你,我高兴地走不动路了。”
霍棠摸摸杨天竹的脸,确认对方真的没什么大事,才蹲下身把人背起来。
两只灯笼晃啊晃,杨天竹贴在霍棠背上,搂紧他的脖子,“哥,我们会被发现吗?”
霍棠:“被发现了也没关系。”
杨天竹傻笑几声,将手里的灯笼放到霍棠眼前,“哥你看。”
“我找了一天才在镇上找到的。”
两只灯笼上印着的分别是竹子和海棠花。
霍棠拍拍杨天竹的屁股,“好看。”
霍棠背着杨天竹走到湖边,已经有许多人围着湖放孔明灯。
杨天竹让霍棠放他下来,“我们也放一个吧。”
霍棠背着他去到小摊上买了一只,又向摊主借了记号笔,然后把人放下来,环在胸前。
杨天竹写了几句祝福在孔明灯上,霍棠借来火点燃,两个人一起放飞孔明灯。
杨天竹看着孔明灯越飞越高,霍棠则一直看着杨天竹。
少年比上次见面更瘦了。
“瘦了。”霍棠掰过杨天竹的脸细细端详。
杨天竹:“没关系,哥你再把我养胖就好了。”
没错,他们还有很长很长的以后。
***
高考结束。
杨天竹的成绩出来了。
家里人特意找了几个经验丰富的老师给预估志愿,最后杨天竹自己做主将往年A大最低分数线的冷门专业填在了第一位。
家里人也劝过,杨天竹没听,但这件事本就是夫妻两人理亏,所以便没有过多干涉。
能不能上,就看杨天竹自己的运气了。
高考结束后,按照约定,杨天竹和霍棠可以见面。
时隔半年再次见到霍棠,杨天竹的心情意外地很平静。
两个人一起吃了饭,逛了公园,买了好多好多东西。
是夜。两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仰望天空。
杨天竹的唇边带着笑,“哥,你说我能考上吗?”
霍棠没有犹豫:“能。”
两人默契地对视,一个眼神胜过千言万语。
杨天竹:“嗯,一定能。”
录取结果出来了,杨天竹擦线过了第一志愿,上了A大。
按照约定,家里人不能再干涉杨天竹和霍棠的情感生活,夫妻俩也的确说到做到,只是彻底接受还是需要时间。
对此,杨天竹已经很满足了。
收拾行李箱的时候,刘颖香把杨天竹拉到一边,“你俩一块去?”
杨天竹点头:“嗯。”废话,一个大学为什么不一起去?
刘颖香:“去那么早做什么?不在家里多留几天?”
杨天竹:“想去那边转一转,顺便提前适应一下大学生活。”
刘颖香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压下声音,“那……他欺负你了没?”
“没……”杨天竹正想说怎么可能,脑袋一转领会到刘颖香这话的真正意思,脸瞬间就红了,“没……没呢,妈你想什么呢?”
杨天竹捂着脸转向另一边。
刘颖香也不好意思,但她作为妈妈,有义务给孩子科普这些东西,为此她还通宵查了好多资料。
“这个,”刘颖香塞给杨天竹一个东西,两人躲在角落的样子像是在进行什么非法交易,“你得备着,这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你回头传达给他,知道没?”
杨天竹觉得烫手,忙塞进口袋,“知道了知道了,妈你别说了,我都知道的。”
羞死了。
整理好东西,准备出发。
夫妻俩一路送到车站,在安检处和人说再见。
“路上小心——”
“知道了。”
道完别,杨天竹拉着行李箱慢慢往里走。
身边人来人往,时不时有人擦肩而过。
杨天竹眼中出现霍棠的身影。
对方转过身,也看到了他。
杨天竹跑过去,准确无误地投入霍棠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