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
-
他生于烈日，以非死非生之状而存，光明与幸运和他同在。——《生灵之诞》
月至城，这代表了一个美好的愿望，是月至人几百年一直流传下来的愿望，虽然到如今这里已经几乎没有人见过月亮。
但是渴望黑夜，是长存于每一个月至人心中的一个念头。
在这里，每一天，太阳从东至西，再从西至东，它永远都在天上，永远不会落下；在这里，人们渴望黑暗，惧怕光明。
一片沙漠围绕着月至城，像是保护，又像是囚笼。它是很多想走出月至城的人的葬身之处。
传说中太阳是给月至城的赏赐，那个时候的月至城也还不叫月至城，但如今更多的人却觉得这是个诅咒：或许是曾经堕入过黑暗，所以惩罚它永远都只有光明。
但每个时代都不会缺少追求自由的勇士。
有人说，沙漠里的沙，或许就是他们干枯后风化留下的——随着风总会有消失的沙尘，但几百年来这片沙漠从来没有消失的迹象。
想要走出沙漠的人很多，每一年或者说每一个月都会有，甚至这已经成了一个职业，一个比搜寻食物与水更加危险的职业——当然，这个职业从未光明化过。没有统治者敢于挑战这片沙漠的权威，和平与稳定是他们最高的追求。
这个职业，叫做——偷渡者。
甘达就是一个偷渡者，而且是偷渡者中必不可少的生命保护者。
因为除非拥有天生拥有敏锐直觉的甘族人和极好运气的雪族人带路，否则没有人能够走出这片沙漠，所以每个偷渡者团队都会有这样一个人。在甘达的团队里，现在也只剩下他一个人。其他的人，也许已经化成了沙尘。
他已经在烈日中的沙漠行走了很久，水在昨天消耗殆尽，能吃的已经一周没有看到过。
面容枯槁，衣衫褴褛，他弯着腰低着头，紧缩着身体，希望能降低一点灼烧的痛苦。沙漠里走很远都找不到一个遮蔽处，他已经暴露在太阳下好几天。
他很清楚，如果再不走出这片沙漠，他活不久了——渴死饿死是小，很怕的是被太阳活活烤死，十几天后，尸骨就成了灰烬，留不下存在的痕迹。
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但其实每个月至人都很难接受这样的方式，这就像是对有罪之人的惩罚，可他们并不是。
视线早在不间断的烈日照耀下变得模糊，他现在看什么都感觉是一片金灿灿的，加之在这片沙漠中根本无法靠肉眼辨别方向，月至人常用的靠永不变方向从西吹来的风在这里也无法感受到，他索性闭上眼睛，靠感觉行走。
实际上他不确定还能不能走出去。
理智告诉他没水没食物他自己已经要坚持不下去了，可直觉又告诉他他不会死在这里。
祖传的敏锐直觉让他不想放弃。睁眼看了一眼正空中的太阳，他低下头继续蹒跚，没有目的地行走。
……
终于，几天之后，在他倒下的前一秒，他看见了与金色不同的颜色。
一抹黑影向他移动着。
——
再次醒来，睁眼还是太阳，身下依旧是沙土，甘达恍惚觉得自己似乎还没有走出沙漠。
撑起身子向四周望了望，没错，还是沙漠，和之前不同的是他的对面还坐着个人，烤着肉。
他正盯着火堆，或许应该是火堆上的烤肉。
甘达想了想，轻咳一声。
对面的人穿着黑色斗篷，戴着兜帽，是常年遭受太阳照射的月至人常规的打扮。兜帽遮住了脸，他看不清表情，但对面的人没有一点动作。
“你好，我叫甘达。”
“是你救了我吗？谢谢你。”
“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你的团队呢？”他觉得对方也是个偷渡者或者搜寻者，因为除了偷渡者和搜寻者（搜寻食物和水源的人），不会有人来沙漠。
“我是甘族人，要走出去的话，我想你应该用得着我吧。”
他尝试搭话，对面的人一直没有反应，直到他说完最后一句。
男人递过手上的烤肉——应该是男人，他的手掌很宽厚，很大，有一点薄茧，但并不是很有力，这让他看起来有一点弱；但会来沙漠的人从来不会是弱者。
不过最让人注意的是，他的肤色是月至人少有的白。
或许他很少出门，可这样的人怎么会来沙漠，甘达心里想着，却没有问出口，摆手：“那个，我并不是与你做交易——我想回报你，你救了我。”
男人收回了手，却还是不说话。
难道是哑巴？甘达又想，他也沉默下来。
半晌，对面传来一个很低的声音：“你不饿吗？”
甘达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体状况，在沙漠中最后这几天他一直都刻意忽视着，这样会好受一点。饿倒是其次，他觉得自己的喉咙快裂了。
“那个……有水吗？一点点就好了。”
月至城的水很珍贵，他们早就习惯身体将水利用的最大化，一般而言，一捧水就可以满足一个人一天的身体所用，紧缺情况下四分之一就足够。
男人摇头：“烤肉要吗？”
他摇摇头，有点失望，男人可能也没有多少水才不能分给他，他很理解，因为水很重要。不过他现在没法吃东西。
男人收回手，声音依旧低沉，没有起伏，这时多说几个字就很明显，他的语气就好像不带感情一样，甘达出神地想，可是这个世界怎么会有没有感情的人呢？
突然，他猛地回过神来，男人已经不见了。
那个人……刚刚说什么来着？！
“向这边走，你可以重归人群。”
甘达看着指着方向的木棍，再看了看突然消失空旷的对面，一时失了言语。
他这是……遇到神了吗？
可是幸运……不是雪族人的专属吗？
没有人能够回答他。
实际上，在重归安静的那一刻，这一片沙漠中已经只有他一个人了。
与此同时，在月至城最繁华的地段，一个黑衣人出现在巷子深处。
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走向人群，融入热闹之中，就再次“消失”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0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