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大人物》是鹿

13、十三章

　　腊月初七，许璟生辰当天，大雪初霁，天朗气清，长安城内外，银装素裹，早已是白皑皑的一片冰雪佳境。
　　雪夜安静，整夜好眠。
　　许璟起来得早，青荷服侍她穿衣的时候，问她道：“郡主今天还出去吗？”
　　青荷一句话问得有头无尾的，许璟感到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青荷嘻笑着说：“郡主每年生辰这天都会去街上走走的，更凑巧的是，年年有好福气，总能碰着有趣好玩的物事。就譬如说去年，回来路上捡到一只好漂亮的小白猫呢，那猫长大了特别俊，可惜夏天的时候它跑出去了就再也没回来……还有前年，正巧赶上西域舞姬来长安献艺；大前年，是有几个胡人在一品斋卖烤肉，郡主您就坐在一品斋吃了大半天的烤肉呢！还有还有，有一年啊，一出门就看见府门口爬了两只老大的乌龟，那时王爷还在，王爷就说，龟代表着长寿，足有脸盆大小的乌龟自己爬来了府门口，可不是给郡主贺寿来的吗？就很高兴地让人把两只乌龟抬到后院的莲花池子里去了，那乌龟至今还在呢，就是两只懒骨头，爱躲着，极少爬出来。”
　　许璟听到乌龟这里，十分惊奇：“那两只龟真的是自己爬来的吗？”
　　青荷点头如同小鸡啄米，肯定地说：“是真的，王爷派人去查过，都说没有人看见那乌龟是几时，是从哪里来的，反正大清早就在府门口了。”
　　许璟啧啧称叹：“那真稀奇了。”
　　青荷就问：“今天还要不要出去？”
　　“要，当然要啊！”
　　正用着早膳，总管就过来了，见面先恭祝了许璟岁岁安康，说了成堆的吉祥话，然后呈禀说，裴小侯爷、云小将军以及大司农家曹小公子大早让人送了贺礼过来，招呼一声，门外进来小厮丫鬟，将收到的贺礼一一给许璟过目。
　　杨总管将一份份贺礼点得清楚明白：“这两套冬衣和两套春装，是裴小侯爷送的，请了出云馆最好的制衣师傅连日赶制，料子新巧，针脚细密，绣工也是一流，郡主穿上一定好看极了。这匣子里的珍珠项链是云小将军送的，托了裴侯府的人一道送过来。这只绿皮鹦鹉嘛，是曹小公子送的，他在府门前打了个转，没进来，把东西交到老奴手中就回去了。”
　　开春还远着，裴琦先却叫人连春装也做好了。
　　许璟翻看了那四套衣裳，确实是华贵漂亮，但因为还生着他的气，撇撇嘴，看罢就算，更不肯去称赞半句。
　　难得不怎么合得来的云炜也有这份心，但他送的珍珠项链，摆明了是配着裴琦先送的春装佩戴才好看的，颗颗珍珠圆润光洁，想必也是花了大价钱才买下的，这也不知道是他自己愿意的，还是跟着裴琦先顺着随了一份礼。
　　曹溟送的是个活物，有点儿意思。
　　青荷站得离那只鹦鹉很近，她见鹦鹉一身羽毛鲜艳光亮，正精神百倍地昂头看她，欢喜说道：“郡主，快来瞧，这鹦鹉真漂亮啊！”
　　鹦鹉眨巴着眼睛：“郡主郡主！福如东海！”
　　许璟诧异，移开了的目光，循声又望了回去。
　　一屋子人也是震惊，目光都落在了那只绿皮鹦鹉身上。
　　青荷乐坏了，急忙伸手来拉许璟：“郡主，快过来看这只小机灵鬼。”
　　“郡主郡主！福如东海！”鹦鹉又唱了一遍。
　　许璟微微不满地蹙起眉：“不应该还有另外的半句？你再说一遍。”
　　鹦鹉歪着头看许璟，就是不开口。
　　青荷灵机一动，想着鹦鹉学舌可能也是有诱因的，便试探着凑近说了一句：“郡主。”
　　那扁毛小畜生果然梳着翅膀唱到：“郡主郡主！福如东海！”
　　“小蠢货。”许璟轻轻戳了一下鹦鹉的脑袋，龇了牙威胁它，“我告诉你，今天八个字不说完整了，我就拔了你的毛，把你烤来吃了。”
　　堂堂郡主居然和一只玩物过不去。
　　青荷才要笑她幼稚，不想那绿皮鹦鹉竟当真眨着眼扑腾两下翅膀，完整唱了起来：“郡主郡主！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一屋子人呆住了，稀奇得不得了，都暗叹这鹦鹉真通人性。
　　许璟抚掌直笑：“这才像话嘛。”
　　“本来说你是蠢货，看你一身绿，想给你取名叫‘小葱’，既然你还有几分聪明，我就给你取个好点的名字，唔……‘绿罗’怎么样？”
　　鹦鹉继续抖抖翅膀，再唱：“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乖，就叫你绿罗了。”许璟悦然摸摸鹦鹉的头，叮嘱杨总管，“总管，你帮我看着绿罗，我和青荷要到街上去走走。”
　　“嗳！”杨总管连忙答应着从小厮手里接过了鹦鹉，他瞧着鹦鹉，一副欢喜的样子，连眼角都攒起了深深的笑纹，“有老奴看着这小宝贝，郡主就放心去罢。”
　　许璟领着青荷出了府门。
　　街上有人在扫雪，青荷怕许璟脚滑跌倒，牢牢搀着她走，许璟却故意捉弄青荷，在她的腰间掐了一把，青荷这个人最怕痒了，这一掐让她又羞又恼的，追着许璟作势要打她，许璟跑得快，弯腰团起一个雪球砸向青荷，冰冰凉一团雪落在后颈，青荷也奋起反击，捏了雪球回击许璟。
　　两个姑娘家在王府门外的大道上你追我躲，正酣战不休，有个老人家挑着担子从她们身边过去，口中吆喝着：“卖花喽——卖水仙花——”
　　许璟停下了追逐的脚步，回头盯着老人家挑着的两只箩筐：“水仙？”
　　老人家停下，回头问：“是啊，水仙花，姑娘要买吗？”
　　许璟丢开手里的雪球，走近道：“水仙长什么模样，能给我看看吗？”
　　“姑娘没见过水仙花？”老人家慈眉善目，放下担子，一面去揭开绷在箩筐上的几层纱布，一面说着，“这花又香又美，只现在天冷，还不到它开花的时候哩！”
　　白纱布揭去，箩筐里是一盆用清水养着的水仙，叶色苍绿，花苞都还没有一个。
　　许璟弯腰蹲下，拨弄了几下那长得像蒜似的叶子，她往旁边看看，指了另一个箩筐：“那也是和这相同的吗？”
　　老人家说：“是一样的。”
　　许璟又问：“怎么个价钱？”
　　老人家呵着白气，羞赧道：“自家花房培的，不值钱，姑娘你看着给吧。”
　　许璟蹲在地上看青荷。
　　青荷想了想，摇头：“我不知道，王府未曾买过这种花，不过看府里买过月季，一两银子好几株。”
　　月季是种在土里的，何况这大冬天它们的叶子早就掉光了，光秃秃真难看，许璟蹙眉说：“水仙鲜绿，冬日看着更有趣。”
　　老人家在旁插了一嘴：“开花是白的，又香又干净。”
　　“花有多白？”
　　“梨花那样白，比茉莉花还香。”
　　许璟又抬头看了青荷。
　　青荷晓得她是一定要买的，就对老人家说：“老人家，你看一两银子一盆怎样？两盆我们都要了。”
　　老人家咧嘴笑：“好好好，姑娘一下子全买了，也省得老汉再去街巷里叫卖。”
　　青荷掏了二两银子递给老人家，招手把府门前的两个小厮叫过来搬花。
　　两盆水仙清清净净，姿态幽雅，许璟越看越喜欢，转叫青荷多拿了二两银子赏给老人家，老人家高兴极了，合掌包着四两银子，谢了又谢，目送许璟她们进府去了，自己才挑起空的箩筐往回走。
　　走了不多远，老人家回头看了看，街上冷清没几个行路人，他拢住箩筐拐进了旁边的小巷。
　　“多谢。”
　　裹着黑斗篷的人立在墙根下，从袖中取出一块十两的银锭。
　　“老汉贪财了。”老人家笑呵呵双手接了银两，末了，对那人说，“郡主大方，还赏了老汉二两银子，统共给了四两。”
　　墙根下的人兜帽压得低低的，隐约看得见俊白的脸，他微微笑了笑，说：“她给您的，您收下就是。”
　　东靖王府前庭里。
　　青荷跟在许璟身后，诧异地问：“郡主，不去街上了吗？”
　　许璟兴致勃勃：“已经遇上稀奇玩意儿了，还出去干什么？不去了。”
　　青荷原本还盼着能去街上看热闹，这下可好，主子被府门口买的两盆还没开花的水仙勾住了魂，说不去就不去了，她挺不甘心：“郡主，街上的稀奇玩意更多的。”
　　“那你去替我挑两件回来，全凭你的眼光。”许璟却不受她的游说，满心惦念着那水仙花长什么样子，她随在搬花的小厮身后吩咐，“哎，都放到我的屋子里去，小心些，别磕着碰着。”
　　青荷独自个闷闷不乐：“郡主不去，我也不去……”
　　迎面杨总管走来了，见着许璟折返，惊讶问她怎么回来得这样快。
　　许璟随口说：“忽然不想去了。”
　　“那也好。”杨总管笑眯眯道，“忘了告诉郡主，裴侯府的人来送贺礼时，递话说小侯爷和云小将军晚些时候会亲自过来。郡主，今天是个好日子，怎么说都见见他二位吧？”
　　许璟鼓起腮帮子，任性道：“就不见。”
　　总管傻了眼：“郡主，这委实不好……”
　　许璟不在乎好不好，杨总管的话还没说完，她就一溜烟跑走了。

作者有话说

　　今日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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