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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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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月白轻轻的侧过脸去,避开了陈博衍的视线。
陈博衍的目光炽热滚烫,弄得她全身上下都不自在起来,她说不出来这是一种什么感觉,有时父亲看母亲也会这个样子。
今日的陈博衍很奇怪,总会令她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场梦。
那被她视作上天警告的梦,梦中的一切她都相信是将要发生的事,但唯有那一件,她不能理解。
然而今日的陈博衍,和梦中的男人,似乎重叠了起来。
萧月白只觉的脸有些热,她将目光停在了窗棂上,静静的出神。
陈博衍看着她,目光之中满是探究。
她坐在床畔,静默无声,鬓边的一绺黑发上沾了些雪,进屋遇热便就化了,此刻正向下滴着水珠。
安静美丽,却又疏离淡漠,仿佛将他排斥在外。
这份认知,令陈博衍十分不悦。
萧月白性格一向温柔腼腆,少于言语,但今日的她似乎罕见的抗拒着他。
还在娘怀里时,两家的大人就替他们定下了亲事,长辈们总玩笑着两人的事情。陈博衍还依稀记得,一年冬至,安国公夫人林氏带着萧月白进宫看望淑妃。在钟粹宫温暖如春的暖阁里,淑妃指着其时只有五岁的萧月白,向他戏谑:“这是你将来的媳妇儿,你可要好生待她。”
那时候的萧月白,被一领掐金丝正红色对襟袄紧紧的裹着,藕节也似圆滚滚的胳臂,两只小手柔如莲花,捧着宫人拿给她的糕点。她头上扎着一对丫髻,头发微微有些发黄,真真是个黄毛丫头。
但那白净的小脸上,水汪汪的眼睛,咕噜噜的围着他转的样子,却让他的心莫名的欢快起来。
自那之后,他便将这个小人儿放在了心里。幼年时候,她总是跟在他身后,叫着他博衍哥哥。及至渐渐大了,她出落的亭亭玉立,秀色照人,是满京城闺秀中的翘楚。安国公府的长辈,将她藏在了深闺之中,少在人前露面。
不知是不是这个缘故,萧月白养成了一副温软安静的性格,两个人有时在一起,他不问她便也不说。
这样的她,他也很喜欢。不管如何,她是他将来的妻子,这是不会变的。
陈博衍原以为,一切都会水到渠成,萧月白会顺理成章的嫁给他。
然而没有想到,一场宫闱惊变,将他们生生拆开了。
他还记得逃离京城之前的那个夜晚,也是在这南安寺之中,她把自己给了他。
那天夜里,她在他怀中,绽放的热烈绚烂,宛如扑火的飞蛾,燃烧尽了光华。她甜美柔嫩的身体,白皙丝滑的肌肤,红晕欲染的脸颊,及至那入骨的芬芳,都让他迷醉。
两人缠绵了半宿,萧月白枕着他的胳膊,汗湿的小脸上漾着一抹甜蜜的笑意,亮晶晶的眸中映着他的影子,她抬手轻抚着他的面颊,告诉他不论多久,她都会等着他回来,她是他的妻子,一世都是。
那一夜,成了两人的诀别。除了梦中,直至临终,他都没有再见她一面。
她死了,同那传言中没能出世的孩子,一起死去了。他终身未娶,只因他的妻子,只能是她,一世都不会有所更改。
或许是苍天可怜,让他重生了回来,来接续这段上一世未了的情分。
然而直到了眼下,直到重新见到她,他才有了实感,他是真真切切的重活回来了。
想起前世的事情,他眸中闪过一抹血色,一股压抑不住的恨意在胸中沸腾,双手不由自主的紧握成拳。他果然,还是太过便宜了那些人!
萧月白敏感的察觉到了陈博衍上的戾气,她抬起头带着几分疑问看向了他,那原本柔和下来的眉眼再度冷峻起来,眸中的残暴更是令人战栗。
她不明白陈博衍在想什么,只是直觉的十分惧怕面前这个男人,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往后挪了挪身体。
这轻微的动作,惹起了陈博衍的注意,他眉眼微抬,目光重新落在了她身上。
眼前的女人,比起他记忆之中,要更稚嫩些。这倒不错,毕竟和那时候相比,如今的她还小了一岁有余。安国公府尚且安好,她也还是备受呵护的国公府小姐。
这样就很好,她不该去遭受那些磨折蹂躏。这一世,他会好好的守着她的。
陈博衍想着,将这份心思藏在了心底。萧月白的反应,令他疑惑之外,又有几分忍俊不禁,仿佛林中受惊的兔子,瑟瑟发抖,却又无处可逃,他有这么怕人么?
这般想着,他欺身上前,单膝压在了床畔,凑到她面前,低声问道:“你怕我?”
萧月白茫然无措,陈博衍靠的太近,她甚而能感受到他湿热的吐息,她慌乱又不知如何是好,抬眼看他,他眼中的热切令她心惊。
半晌,她低声说道:“四爷,这样不好……”
她是铁了心,要这样叫他么?
陈博衍有些不快,他问道:“怎么个不好?”
萧月白嗫嚅了一下,她想说男女授受不亲,但适才陈博衍替她擦药时,早已“亲”过了,现下说这个实在有些矫情。
陈博衍今天实在有些奇怪,他以往从来不会和她多说一句话的,更遑论同她说笑玩闹了,今日他到底为何要逗她?
然而,这些话,她问不出口。
没有等来她的回话,陈博衍又扫了她两眼,她眼眸低垂,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下面的眸子,令人不知她心中作何想法,樱红软嫩的唇嗫嚅着,令人想要一亲芳泽。
被她的艳色所诱,陈博衍低声呢喃着:“月白……”
萧月白香肩微颤,男人低沉的话音轻轻挠着她的心口,她抬眼正对上了他的。
“月儿……”
陈博衍念着她的小名,叹息了一声,俯下了头去。
陈博衍起身,掸了掸衣裳,压着想要将她抱入怀中的冲动,道了一句:“你且歇着,宋大夫待会儿就到。”便转身往外去了。
萧月白坐在床上,傻愣愣的望着男人的背影,脑海中一片空白。她忍不住抬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唇瓣。
他竟然亲了她?!
虽然,仅仅只是轻轻的碰触,却也燎的她周身滚烫起来。
陈博衍走到了堂上,满面阴沉,如乌云盖顶。
那些丫鬟还在地下跪着,没有吩咐谁也不敢起身。
陈博衍打量着堂下跪着的人,锋利的目光在她们身上一一扫过。半晌,他沉沉开口:“尔等身为侍从,能令姑娘在园中跌倒无人救扶,仅凭这失职之罪,便该杖杀!”
这一声落下,众人顿时面无血色,各自瑟瑟,抖如鹌鹑。
硬说起来,陈博衍根本不是她们的主子,没发落她们的权力。但不知为何,她们竟从心底里觉得,陈博衍的话不能违抗。他身上,仿佛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气势与威严,令人无法抗拒。
站在这里的四皇子,竟宛如一个君王。
明珠立在一旁,心中虽然诧异,却不敢上前求情。
她顿了顿,走到堂中,同众人跪在了一起。毕竟,论今日这件事,她是同罪。
陈博衍目光森冷,停了一会儿,方才又道:“念尔等此番是无心之过,暂且饶过,到廊下去跪上一个时辰,以观后效!”
听了这话,众人竟有种死里逃生的错觉,各自磕头谢恩,到廊上领罚去了。
明珠起身,亦要跟去,却被陈博衍唤住。
她心中疑惑,垂首回来,敛身立在堂下,等候吩咐。
陈博衍迈步上前,一字一句道:“你是你们姑娘身边服侍的老人了,如何能这般不上心,竟至生出这样的事来?今日是无事,倘或你们姑娘一个失足,竟而跌进塘子里去,你们哪里担待的起?”
明珠闻言一惊,陈博衍所说之事并非绝无可能,她心中后怕起来,竟生出了一背的冷汗。
她双膝一弯,重新跪下,低头道:“是婢子疏忽了,婢子认罚。”
陈博衍打量了她几眼,这丫头生着一张圆圆脸,长挑的身材,双眉淡淡,一张薄唇拿胭脂染得浅浅的,就是个中等模样,虽算不得什么绝色,倒也挑不出什么毛病,看得久了竟越来越顺眼起来。
她是萧月白身边的一等丫鬟,自幼就在萧月白身边服侍,一向忠心不二。上一世,萧月白罹难,陈博衍返京称帝之后,便将她调入宫中,做了内廷女官。
明珠在御前当差二十余栽,一向老成持重,办事谨慎周密。陈博衍对于她是信任有加,却没想到,当年此时,她竟然能出这样的纰漏。
如若他再晚去一会儿,如若萧月白真的摔进了那结冰的池子……
陈博衍想到此处,面色更冷了几分,口气便不由重了:“认罚?你不同于旁人,你是你们姑娘身边最得用的人,旁人罚跪便罢了,你却该如何?”
明珠咬着下唇,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陈博衍不算她的主子,但他是四皇子,更是姑娘未来的夫婿,顶撞他并没什么好处。
何况,他如此生气,其实也是心疼姑娘。这般想来,或许倒该替姑娘高兴。
恰在此时,淑妃的声音却从廊上传来:“这是怎么的,你们不在屋子里服侍,倒怎么跪在外头?莫非,你们哪里招惹了姑娘生气,她罚你们不成?”
这话才落,就听林氏说道:“这却不会,月儿从来不做这样的事。”
说着,便见那二位妇人,提裙迈步入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