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完待续》皮皮西

9、【八】

　　怎么说呢？我是个不喜欢吵架的人，一是吵不过，二是伤感情。L说我就是那种永远吵不起架来的人，除开最后的不欢而散，之前应该是没怒目而视过。可能因为我喜欢他，所以一旦嗅到对立的味道，就会自然而然地缴械投降。

　　我们有个奇怪的习俗，每到情人节就会闹矛盾。

　　高一情人节，我在市中心一个酒店里参加实外模联，为期三天。晚上的会议开始之前休息时间挺长，所以有空和他聊聊天。具体矛盾的核心是什么现在我完全想不起来，只是记得我怄气地告诉他“我不理你了”，随后放下手机去开会。

　　回来的时候excuse me？老哥你送我红色感叹号是几个意思？

　　而且还是死活不加回来的那种。那是我第一次尝到被人闹脾气的味道，也是我逐渐意识到L并不是大多数人心目中那个坚无不摧的完美形象，他有自己的性格弱点，安全感极差算是其中一个。

　　要么在害怕失去，要么在去害怕失去的路上，说的就是他本人。

　　那天我告诉他，this is my last try，然后这小子就立马不作了，秒秒钟把我的好友加了回来。值得一提的是，他删掉了所有的初中好友，除了我和另一个好兄弟。我很气愤，老子好不容易养起来的好友天数就这么没了。

　　不过归根结底我还是个柔软偏多的人，我心平气和地跟他讲：我又不是真的不理你了，是有事情去了，你能不能弄清楚状况之后再做出反应？

　　事实证明在接下来的一年都没吵架，看来交代还是有效果。而随着了解的加深，他的喜怒哀乐越来越多地暴露在我面前，正如小说里面常常写的，我开始发现，他也是个普通的男孩，仅此而已。

　　高二的情人节，这次换成我作死，结果玩脱了。

　　隔壁班有个L的小学女同学X，一直暗恋他。当时的我，情场新手，所以处理方法多有失当。那是个朦朦胧胧的雨天，我手里攥着新华文轩快要过期的代金券，举着把印花小伞去买书，顺便，和他聊天。

　　长时间的分开也会激发我情绪里的不确定因素，于是我傻了吧唧地选择了试探。对你没听错，就是那种烂掉牙的桥段，问他关于X的事情。口气还是很和蔼可亲的：“那我就问你们的八卦了。”

　　虽然L生平最讨厌被八卦，但看上去他也并不生气：“问吧。”

　　于是我说出了这本子最蠢并且没有之一的话：“你是不是喜欢她呀？”如果我足够敏感，应该能感觉到屏幕那边的人僵了一下，半晌没有说话。我还在各种书架之间游走，也没太注意，毕竟代金券要过期了，紧急性你懂得。

　　□□好友关系画上终点前的最后一句话是。

　　“这些问题的答案你不应该比我更清楚吗？”

　　这句话说得很有道理，就像一个人在问帮他理财的另一个人：我的存折里有多少钱你心里没点儿B数吗。

　　明明被删了，我忧虑之余居然还有空小小地开心一下。

　　那个时候的我还真是，很会恃宠而骄啊。潜意识里根本就没有怀疑过他喜欢自己吧，所以总是去试探别人的底线，像是在他“绝对不能在教室里吃零食”的戒条之下，反倒拿着小熊软糖去问“你要一个吗？”。换成别人显然是截然不同的结局，我却安然无恙地继续在他世界里横行霸道。

　　最后好友肯定是加回来了，因为我发火了，他道歉了，删好友这种奇葩举动也从此在江湖销声匿迹。至于这其中的逻辑，不好意思，连当事人我都没搞明白。反正结果是这样就对了。

　　最大规模的争吵爆发在最后时刻，在上学期我开始让理性接管我对待这件事情的态度，并试图把自我立场阐述清楚的时候。

　　史无前例地，我换上了和平常人说话的口气，那种带着些许锋利意味的。对于一个习惯于我随和口吻的人来说，无异是一种伤害。我对此心知肚明，但完全没打算要心慈手软。总是在给自己强调，不留余地地说清楚对双方都好，手起刀落总比钝刀割肉要果断，伤口愈合也会更快。

　　那段时间的我不比他好受吧。

　　半夜一点跑下去河边散步，一遍一遍单曲循环《可惜没如果》，他怎么就听不懂“该体谅的不执著”呢，而自己，并不意外地搞砸了微观经济考试，但凡是有空的时间就会钻到这件事情里面去不停地思索。会无比清晰地记得他翻书的声音，会时常想起他弹琴的样子，依旧会因为他曾经的鼓励和支持觉得无比感激，并且有力量走的更远。

　　不过我最害怕的就是收到他的□□息，总觉得按照我的个性，要是他再多说一点，我的防线就会溃不成军，于是会变成怎么也说不清的局面，落得两败俱伤。

　　所幸“so what”成为了最理想的回答，无论他提出什么样的建议，这个问句都能完美答复。很难过，so what？理性到底是什么，这重要吗，我不理性那so what？放不下，so what？

　　时间回到现在，真的只是因为我在不知不觉中走远了。也许是时间消磨了我的热情，也许是无数个富有暗示的细节积累导致我终于愿意作出不合适的判定。奇怪的是，如果让他回忆起来我是个坏人，居然比我是个好女孩只是他没有珍惜，更让我感到舒坦。

　　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但是心已经给出了答案。

　　做了决定，就要勇于承担。